沒有人知道桑小晚從炕上醒來,發現自己隻是剛和周南川訂婚,一切都還來得及的時候有多麽高興。

在她看來,上輩子和現在讓她難堪和屈辱的原因,都是桑榆。

現在因為桑榆,又讓她被鄉親們說得那麽難聽,心裏對桑榆的恨,就又上升了一個檔次。

隻是現在她還不能鬧,必須得咬牙忍住,她在心裏暗暗發誓,等她和陳立明結婚了,一定要踩死桑榆那個賤女人!

院子裏鬧得亂轟轟的,看熱鬧的人說啥的都有,都不是什麽好話。

桑長河沒法再做縮頭烏龜,拉長著驢臉走了出來,“都別叫喚了,這是我們各個兒家的事,你們湊啥熱鬧,趕緊該嘎哈就嘎哈去。”

“爸,”桑榆頂著哭紅的眼睛跑到桑長河身邊,委屈著抽噠,“女的被退婚名聲就臭了,你們咋說也得為我尋思尋思吧。”

桑長河也沒想到向來聽話的大丫頭會這麽強,非得要個說法,又臊又氣,太陽穴上青筋直蹦。

正在這時,院子外又走過來一個人,高高的個子站在鄉親們後邊,如同鶴立雞群。

桑長河眼睛一亮,大丫頭不是要說法嗎?那就給她一個,“南川,進來。”

周南川上個月在一起民兵訓練中受傷,一直在家裏修養。

鎮上的大夫說傷得挺重,養不好有癱瘓的危險。

要說他這傷,還和老桑家有著脫不開的關係。

一個多月前,他被桑長河叫來家裏幫忙,喝了一碗桑小晚遞來的水,身上就火一樣的燒起來,忙不迭的跑回家。

他推開跟著過來的桑小晚,蹦到水缸裏泡著,天亮了才把那股邪火壓下去。

待到終於沒事,回屋換衣服,也沒有注意看家裏有沒有別人。

結果,周南川剛把衣褲脫了,桑長河就帶著倆人衝了進來,說他糟蹋了他家二丫頭,死活要他負責。

他分辯說根本沒那事兒,他就不是那種人。

話音未落,桑小晚穿著小背心兒打他炕上坐起來,擁著被子嚶嚶地哭。

這等於被人抓了現形兒,考慮女孩子的名節問題,這件事也沒傳開,周南川勉強把婚事認下了。

第二天,鎮上進行民兵集訓,他因為心裏有事兒走了神,從五米高的障礙上掉下來,胯骨摔裂。

今天一大早,周山告訴他桑小晚要和陳立明生孩子,他咬著牙拖著傷就來了。

“桑叔。”

“有個事和你說下。”桑長河把桑榆扯過來就往周南川那邊一杵,“南川啊,小晚和立明訂婚了,你和小晚的事拉倒吧。完了叔也不虧你,叔的意思是你和小榆處處,這丫頭性子好又能幹,比二丫頭強百套,你倆肯定能把日子過好嘍。”

周南川看著桑榆埋著頭,肩膀不住顫抖,委屈得什麽似的,眸色發暗,“和陳立明訂親的不是桑榆嗎?”

按桑長河的想法,他把話一說,周南川就該直接點頭,然後再給上個三五十塊錢的彩禮,這事兒也就成了。

不料這周南川居然這麽直接,把他問的遞不上包單(啞口無言的意思)。

桑長河有心發個怒,又覺得不占理,便軟下聲音道,“現在國家都提倡自由戀愛,說媒啥的都是封建餘毒,咱不搞那一套。你就說行不行,行的話,我就和你嬸張羅過禮,咋說也不能虧待小榆和你就是了。”

桑榆在心裏不屑,真不要臉,一個女兒賣兩遍,咋好意思張嘴呢!

周南川濃眉一揚,不解地說,“長河叔,國家提倡自由戀愛,但沒說訂了親的人也能自由戀愛。訂了親卻又和別的男人談戀愛還整出孩子,這是嚴重的作風問題。放在過去,得沉塘。放現在,也得遊街。”

桑長河被噎得哏兒嘍哏兒嘍地。

他是真想不到,平時沉默寡言的周南川說起話來頭頭是道兒,整的他遞不上話兒。

吭嗤半天,桑長河才說,“南川啊,叔沒文化就沒想到那一層,你就說你答應不答應得了。”

桑榆站在一邊,一直維持著垂頭的姿勢,像霜打了似的,耳朵卻支棱的老長。

她也想聽聽周南川的想法,雖說周南川是她現在唯一的出路,但並不意味著她就要強人所難。

強扭的瓜不甜這個道理,她還是懂的。

周南川大大方方的看了桑榆一眼,心裏有了想法,“我有幾個條件,要是叔能答應,那我也答應這件事情。”

桑榆一聽說還有條件,納悶的抬起頭,卻正好和周南川的目光相撞。

周南川四方大臉,濃眉大眼,鼻直口闊,差不多一米九的個頭兒,身板賊拉強壯。

用現在小說裏的詞來形容,周南川就是典型的東北糙漢。

此時的他看向桑榆,臉上沒有什麽特殊的表情,就是眼睛像兩汪深潭,不可見底。

桑長河沒有多尋思,他太想趕緊把事解決掉,便一口答應,“行,你說吧,叔答應你。”

周南川清了清嗓子,把聲音提高兩個度,力爭讓在場的所有鄉親都聽得見。

“一是當初我給了五十塊錢彩禮,現在桑小晚和別人生孩子了,這彩禮錢得給我還回來;二是你們得給桑榆嫁妝,新衣服兩套,新鞋兩雙,除了這些,還得給她五十塊錢。”

藏在屋門口偷聽的黃淑娟一聽要錢,暗中算了算,兩套衣服兩雙鞋得三四十,加上五十塊的彩禮和五十塊兒,那可是一百多塊,氣憤的幾步躥出來,“周南川你還想把彩禮要回去,我告訴你沒門兒。當時要不是你...”

“滾回屋兒裏去,別在這瞎摻乎。”桑長河嗷嘮一嗓子,黃淑娟大胖臉一僵,不甘心地扭著身子回屋了。

桑榆悄麽麽的扯起唇角,原書裏提到周南川的戲份不多,但是能看出來他雖然是鄉下糙漢,但是其實很有想法,也有擔當。

她有點好奇了,他的白月光究竟是誰?

“不給也可以,那我就到派出所去反應一下,請他們調查調查那件事。”

桑長河腦袋瓜子嗡嗡地,他咋地也沒想到,沉默寡言的周南種竟這麽難整,隻氣得呼呼喘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