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扶我一把。”周南川咬牙堅持著,死活不肯說實話。
“不行,不準起。”桑榆忙亂之中,手不小心一下按在他肚子上。
周南川心裏一驚,用上全身的力氣,才算忍住了,沒讓那股熱流拱出來,臉和脖子瞬間紅得發紫。
現在的他,真是經不起半點刺激了!
愣怔的桑榆腦中靈光一閃,突然明白他這是怎麽回事,立刻跑出去找護士。
管床護士歲數不小了,推著小車過來,伸手撩開被子就去扒褲子。
周南川沒和異性接觸過,臉色劇變,兩隻手死命按住褲腰。
那雙總是波瀾不驚的眸子,難得的出現一絲慌亂。
護士根本見慣不怪,還感覺好笑,“你盆腔水腫,尿道受壓迫,不下尿管就不能方便。這是在給你治病,不要這麽抗拒。鬆手,把褲子褪下來!”
周南川今年二十七了,除了他自己,就沒人碰過他那裏。
這突然的讓人碰,還是個陌生異性,周南川是寧可憋死,也絕不接受。
護士見他把褲腰按得死緊,求助的看向身後的桑榆。
桑榆怎麽也想不到,眼前這個男人居然還挺封建。
她叫護士在這裏等一會兒,自己出去找大夫,給他找個男同誌過來。
值班大夫是個五十來歲的老頭,非常好心的幫她安排了一個實習的男大夫。
事罷,周南川身體好受多了。
他剛要鬆口氣,就看到桑榆的動作,腦子裏又是轟的一聲,渾身血液瞬時湧到臉上。
咋能讓她給他倒…呢?
“小榆,讓周山做就可以,你不要動手。”
桑榆抬眼看著他,安撫輕笑,“孩子睡著呢,別打擾了。昨天他們嚇得一宿沒睡,正長身體的時候,讓他們好好休息。”
周南川無言以對,整張臉都紅了,兩隻手在被子裏扯住褲縫,強行製止心底的驚濤駭浪。
之前他對娶媳婦兒這事,一直是持著順其自然的態度,畢竟他條件有限,而且帶著仨孩子,沒有哪家好姑娘願意進門就給仨孩子當媽。
經曆桑小晚的事情之後,順其自然變成抵觸和反感。
再如今,看著那個為他忙前忙後的美麗姑娘,他突然就覺得,其實結婚也挺好。至少有個大事小情兒的,能有個照應的人兒。再有人欺負她,他也有立場管了。
等到周山睡醒,桑榆帶他去了次食堂,又告訴好哪裏找護士、哪裏找大夫,冷熱水在哪,就也回家了。
在這個時代,女人的名節很重要。
在和周南川結婚之前,桑榆不想橫生枝節,影響到自己的全盤計劃。
周剛早就回去了,而她走了兩個小時才到家,那時天已經黑透了。
家裏人看見她,都不搭理她,也沒有給她留飯。
她拿出中午剩的一個饅頭,就著鹹菜小口的往嘴裏塞。
喝了一碗水,歇了半小時,又拎著工具去後院翻地。
播種的黃金時間就那麽幾天,錯過了的話,不僅是錯過一季白菜,很可能是錯過一次絕佳的致富機會。
屋裏的人都睡了,隻有她還披星戴月的忙碌,不辭辛苦,勤勤懇懇。
想要改變命運,就要付得出辛苦,否則一切都是空談。
有句話說,機會永遠留給有準備的人,她堅信!
借著月光幹完活,桑榆拍拍身上的土進屋,從大缸裏舀了瓢水倒在大盆裏洗手,聽到裏屋桑長河和黃淑娟小聲說話。
原來今天她不在家的時候,陳家昌兩口子過來了,說是想要盡快過禮,入冬前就把婚事辦嘍。
桑長河兩口子當然是舉雙手雙腳讚成,一個是怕桑小晚肚子顯懷了讓人更笑話,另一個也是怕陳立明經常過來,再對桑榆有啥想法。
畢竟就長相來講,這個撿來的丫頭可比親生的好看得多。
擇日不如撞日,日子就定在明天。
“要我說就不急著辦,急啥呀?有孩子在,老陳家還能不認?我聽說城裏都時興炕琴,咋地也得讓他們給小晚打一個吧。”
“得了,別沒事找事了,早辦早省心。”
“行,明天早上早點起來去鎮上一趟,買二斤肉,要肥點的,對了,光腚糖買半斤。”
桑長河嗯了一聲,就再沒有動靜了。
桑榆的唇邊扯起個笑容,明天過禮?
行,過吧,保準兒讓你們過一個終身難忘的禮。
臨睡前,她想起在醫院住著的周南川和孩子們,也不知道怎麽樣。
本來還想明天起早過去呢,但是家裏有事,很可能去不成。
突然懷念後世的手機,要是有手機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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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老桑家一家四口都早早起來,喜氣洋洋的開始忙碌。
按農村的規矩,過禮是件大事,非得請上幾個村裏的長輩和村長過來坐上席(主位),一個是做個見證人,以後有啥事好說,另一個也是對新人的一種認可。
那個年代,農村結婚沒有人辦什麽結婚證,都是大隊開個介紹信,蓋上大紅戳,兩個人就算合法了。
畢竟那時候沒有身份證,確認一個人是誰,憑的就是名字。
國家這麽大,人口這麽多,有個重名啥的很正常,想要證明張三是張三很困難。
在這種情況下,人證就顯得特別重要。
“小晚,你去,把你張爺、王奶、秦大爺,還有村長請過來。趕晌午就行,咱們一起樂嗬樂嗬。”
桑小晚嬌羞的答應一聲就往外走,桑榆故作不讚成的開口,“媽,今兒個是小晚的大日子,哪能讓她跑道兒呢。我切完這兩棵白菜去吧,讓小晚在家裏安安穩穩的坐福。”
黃淑娟一聽這話就樂了,還以為那個她說啥是啥的大丫頭終於回來了,“正是這話,那就你去,白菜放那兒媽來切。”
七十年代的北方農村鄰居之間多數隻隔一道半人高的牆,用羊角泥壘的,這家進個人兒,那家抬抬頭隨便就能看著。
張爺和王奶家緊挨著,桑榆前腳進老張家的大門,就把在院子裏簸瓜子的王奶給驚動了。
進門前,桑榆整理了一下表情,就是那種委屈又不敢說的可憐樣兒,還帶著哭腔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