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三章 獻祭 （中）
“這場雨下的，可真是時候。+”原點好似非常感慨的說道。
高陽收回目光，微微低下頭看了眼被雨水淋濕的鞋子，嘴角輕抿，低聲問道“怎麽個解釋？”
“京師連續旱了這麽多天，一直都沒有下雨的苗頭。偏偏是大軍凱旋歸來的時候毫無征兆的直接一大片烏雲壓了過來。等到大軍進城的時候滂沱大雨正好傾盆而下。這難道不是一種暗示嗎？”原點出聲說道。
“哇哦。”高陽輕笑著拍了拍手，笑嗬嗬的說道“你現在可真是博學多才了。居然連這個都知道了？那你能告訴我這是什麽征兆嗎？求科普啊。”
“哼哼。”原點沒有在乎高陽的打趣，反而是語氣認真的說道“你不覺得這是一種一雪前恥的征兆嗎？此戰之後，往昔的一切就全都結束。過往的一切悲傷痛苦全都被洗刷幹淨。新的時代已經到來。”
高陽抽了兩口香煙，伸手捏了捏下巴，目光波動。低聲說道“被你這麽一說，好像還真是這樣。”抬起頭看著昏暗的天空，喃喃說道“難道是老天在暗示著什麽嗎？”
“是吧是吧。”原點的聲音立刻就興奮起來，“我也感覺事情很奇怪啊。這種事情按理說應該隻是一種概率問題。可是這種小概率的事情真的發生了，反倒讓人心裏不安穩。”
“你不是邏輯程序嗎？你也會心裏不安穩？逗我玩呢？”高陽扔掉香煙，笑著說道。
“我不是在和你討論嘛？”原點笑著說道“最近仔細分析了許多炎黃古老的文學作品。像是山海經、周易什麽的。有感覺了就和你說說。”
高陽伸手捂臉，無奈搖頭說道“你去開一個算命館吧，走神秘主義路線，隻出聲音不出人。憑借你的淵博知識和雄渾無匹的口才還有那獨步天下的計算能力，絕對能夠紅到月球上去。逢年過節你的算命館會被香火淹沒的。”
“我可是真的考慮過哦，等以後你不想再做穿梭時空的事情的時候。你的孩子也沒有長大的那段時間，我就去開一個算命館給人算命。憑借我強大的知識和運算能力。別的不敢多說，算個**不離十還是沒什麽問題的。”原點話語之中充滿了自信的說道。
高陽勾起嘴角，雙臂環抱。微微垂著頭，低下目光看著被雨水淋濕了的古老城牆磚。目光輕輕波動，不知道內心此刻在想些什麽。
而遠處的崇禎皇帝依然興致勃勃的在眾多文武百官們的簇擁之下，冒著天傾一般的風雨洗禮。觀看著腳下那一串又一串的滿清戰俘。這種獻俘儀式既然已經選定好了時間和日子，那就絕對不可能被更改。別說此刻隻是在下雨，哪怕是在下刀子也要繼續下去！
一個接一個的滿清大員權貴們此刻全都猶如落湯雞一般在大雨之中瑟瑟發抖。哪怕是像鼇拜那樣的悍勇無雙之士，在經曆過這麽長路途的折磨之後。來到了這以前經常耀武揚威路過過的京師，早就已經是油盡燈枯的狀態了。此刻就連走路都是需要軍士們拖行。
和電影電視上那些身穿白色衣服。披頭散發，胸前畫了個大大的囚字的犯人們不同。這些滿清戰俘們依然穿戴著各自被俘時候的衣服。隻是長途行軍早已經磨損不堪。因為精神與**上皆受到極大的打擊，這些戰俘們的精神麵貌很差。大部分人都是麵如死灰，他們也能夠預料到自己的結局。畢竟之前他們打贏的時候是怎麽做的他們自己心裏麵可是清楚的很。
一直笑意盈盈的崇禎皇帝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麵色已經漸漸收斂起來。一手背在腰後，一手輕捋著胡須。微微皺眉看著下麵的戰俘們。極有眼力的王承恩一直都是垂著頭，雙手舉著華蓋為皇帝遮擋，自己被淋成了落湯雞也毫不在意。
至於那一直喋喋不休，在崇禎皇帝耳旁吹噓不已，好似這場大勝仗是他打出來的一樣的吳襄。落在了王承恩的眼中就像是一個跳梁小醜一般惹人發笑。事情經過是怎麽樣。幾萬雙眼睛都在看著，豈是你在皇帝麵前吹噓幾句就能混淆視聽的？正主都沒有說話，你在這裏鼓噪半天，當皇帝是傻子嗎？你要是真的這麽有用。還用等到現在才能顯出本事？圖惹人笑爾！
“怎麽沒有見到祖逆？”心情漸漸轉冷的朱由檢一句話就將吐沫橫飛的吳襄給問住了。
因為和皇帝離的近，身上隻有右肩膀處被雨淋濕的吳襄戛然而止。麵色漲紅，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一時間。竟然愣在了那裏。
“哼。”朱由檢的一聲冷哼讓城牆上的文武百官們全都瞬間老實起來。之前說說笑笑的玩鬧之聲轉瞬消失不見。整個城牆上頓時安靜下來。天上風雨交加電閃雷鳴，下麵百姓們歡欣鼓舞叫好連天。可是城牆上卻寂靜無聲，場麵一時之間居然顯的有些詭異起來。
“回皇上的話。”就在崇禎皇帝麵色漸揾的時候。一直在一旁待著沒有多說些什麽的王承恩突然行禮，出聲說道“遼東鎮總兵官吳三桂上報說祖大壽在寧遠之戰時立有通傳敵情的功勞。因此國師暫時並沒有將祖大壽作為戰俘獻捷。而是等待皇上裁決其是否立下贖罪之功。”
“嗯。”朱由檢眯起眼睛，輕應一聲。伸出手輕捏著下巴上的胡須，沉吟片刻之後，突然轉身向著高陽走了過去。一旁的王承恩急忙舉著華蓋跟上。之前在崇禎皇帝身旁指指點點，一副盛氣淩人表現的吳襄卻傻傻的站在了那裏。一群人經過都沒有誰看過去一眼。在所有人的眼中，他隻不過是一個跳梁小醜而已。
來到高陽身旁之前，朱由檢的麵孔就已然換上了一副親切的笑容。還離著幾步遠就已經笑出聲來說道“國師啊國師，你可真是咱們大明的大救星啊！”
高陽輕笑點頭，揉了揉眉心。麵帶輕笑的說道“陛下，等會獻祭太廟之後。是否有時間讓我們聊一聊？”
聽到高陽這番話的文武百官們麵上表情各異。隻是驚訝的情緒是跑不了的。有膽子這麽和皇帝說話的，沒有一個是普通的角色。這位神秘莫測的國師果然不一般。就衝這份膽色就足以讓人側目。
讓不知道底細的文武官員們更加大跌眼鏡的事情發生了，脾氣一直都不怎麽好的崇禎皇帝好似完全沒有感覺到高陽的大不敬。依然笑容滿麵的點著頭來到高陽身旁。接過高陽遞來的香煙，點燃之後，倆人一起美滋滋的抽了起來。王承恩則是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樣站在一旁舉著華蓋。猶如跟隨主人上街的老管家。主人遇見友人閑聊甚歡，他就在一旁舉傘。
城牆上那麽多的文武大臣們全都傻了眼。這位國師什麽來頭？居然在皇帝麵前都是這副做派？這架子也忒大了點吧？最讓人震驚的是，往日裏殺戮大臣猶如屠狗一般的崇禎皇帝居然一點都不介意高陽的大不敬，還與這位國師相談盛歡。直讓人看碎了一地的眼球！
最為驚恐的自然就是吳襄了。他此刻終於感覺到自己之前的表現就像是個小醜一樣滑稽。上躥下跳的表演了那麽久，最後卻發覺觀眾們看都沒有看他一眼。新軍戰力如此恐怖，他吳襄又不是傻子，當然想要掌握在自己的手裏。之前在皇帝麵前大肆表現，就是準備下手的鋪墊。可惜他詆毀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殘酷的現實給一腳踹進了深淵之中！
所謂的獻祭太廟，不過是一場絢麗的做秀罷了。朱元璋和朱棣他們都已經死了這麽多年，哪裏還能夠看到子孫後代們的輝煌成績？這一切隻是做給所有人看的秀。隻不過這場秀的規模非常大而已。
冒著大雨，一大幫子人在那裏祭告先祖。說自己取得了怎麽樣輝煌的成績，希望先祖們能夠保佑他們的子孫後代順順利利的萬世永固下去。
崇禎皇帝和一大幫子的文武百官，皇親勳貴們在雨中念著祭文。而那些作為祭品的戰俘們大都是麵無表情的跪在那裏。任由雨水衝刷著自己的身子。等待著自己最後一刻的到來。
也有那些生性彪悍，不願意就此赴死的悍勇之士。在雨中掙紮著想要站起身來，發動決死一搏。可惜的是，長時間的遠途行軍路程上的折磨，吃不飽肚子喝不夠水，早已經將這些悍勇無畏的滿清勇士折磨的不成樣子。他們晃晃悠悠的站起來，還沒等做出什麽動作，那些在一旁監管的大漢軍將們就已然快步上前將他們重重擊倒！這次倒下，就再也站不起來了。那些甲胄鮮明的大漢軍將們或許上不了陣，但是對付這些被鐵鏈捆綁的戰俘還是沒有問題的。
這些被獻祭的戰俘全都是滿清蒙古的權貴和有身份品級的人。普通的滿蒙餘丁、行營兵、甲士什麽的都在城外的臨時戰俘營裏麵待著。他們還不夠資格去被獻祭太廟。
原本還是要上首級的。不過這一戰斬首實在是太多了。這道程序就被省略過去，那麽多的首級直接被當做功績處理掉了。
原本傳首九邊的慣例現在也進行不下去了。九邊許多地方此時都已經落入了李自成等叛賊的手中。就算是送過去他們也不會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