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四章 呂宋島 （十三）
“西班牙！！！”
一聲整齊而又充滿了蒼涼味道的怒吼聲傳遍了整個戰場。
當超過三分之一的西班牙士兵被威力強勁，射程超遠的弗格森火槍放倒在地之後。大部分都是由新兵們組成的西班牙方陣很快就被突破了心裏承受底線，大部分的士兵們都選擇了潰散。
沒有哪支軍隊可以在這種時候依舊維持著堅持下去的士氣。
而當大部分的新兵們失魂落魄的丟掉自己的武器，取下頭上戴著的金屬頭盔。擺動著一雙穿著寬大肥厚褲子的雙腿向著馬尼拉城方向瘋狂奔跑的時候。一百多名參加過弗蘭德斯之戰的西班牙老兵在佩德羅上校的率領下，猛然敲動軍鼓，齊聲高呼。
“西班牙！！！”
老兵永不死，隻是漸凋零。
這句話並不是簡單說說的。在戰場上，老兵的作用可以無限製的放大，在條件允許的時候，他們幾乎可以做到一切！
而老兵與新兵之間最大的區別就是，他們勇敢無畏！
沒有人不怕死，這是人類天生的本能。隻是，經曆過鮮血與淚水的老兵們卻能夠比那些新兵們更加明白自己在戰場上存在的意義。
或許是為了能夠堅持到勝利活下去，或許是為了心中的各種榮譽與使命，或許是為了自己的親友袍澤們複仇，或許是在無路可退的時候便已然下定同歸於盡的決心，或許是......
理由可能有很多，但是結果卻隻有一個。
老兵們一旦下定決心，那他們必然會戰鬥到最後一刻。曆史上從來都不缺乏精銳之師決戰至最後一人的戰例。尤其是在明知道最終結局已經無法挽救的時候，老兵們往往都會選擇勇敢的去麵對死亡！
受到老兵們的精神感召，同樣有大約一百多名的新兵選擇留下來與老兵們並肩作戰，共同捍衛步兵團的最後榮譽。值得一提的是，這些人中大部分都是外國雇傭軍。那些來自葡萄牙、意大利以及薩克森的雇傭兵們。
曾經橫掃天下的西班牙帝國已經漸漸日暮西山。往日裏的那些威震歐羅巴大陸的精銳老兵們此刻大多都已經在弗蘭德斯和法國被無能的王國政府給隨意的消耗掉了。
在失去了這些可以常年不領取軍餉為國王作戰的老兵之後，新入伍的西班牙軍人缺乏‘軍人精神’再加上西班牙陸海軍同時開始衰退。最終導致這個日不落帝國從此一蹶不振！
“真是。”看著遠處那數百名夾雜著傷員的西班牙軍人們重新編組成了一個小型的方陣。密集的長矛猶如刺蝟一般林立。端著火繩槍的火槍手們在四周遊弋，麵色冷漠的高陽微微動容“想不到這些歐羅巴人之中也有這樣的好漢！”
“你想怎麽做？”原點的聲音響起“想要勸降嗎？是不是有了軍人之間的惺惺相惜？”
高陽清冷的目光越過那些勇敢的西班牙軍人組成的方陣，越過那些瘋狂逃跑的西班牙逃兵。他看到遠處的馬尼拉城附近已經燃起了滾滾硝煙，間或中還有巨大的爆炸聲不斷響起。
他派遣出去的襲擊部隊已經成功的突入了馬尼拉城！
“不。”高陽輕笑擺手，收回目光，眼神漸漸轉冷“我要給這些勇士們應有的待遇。隻有戰死的勇士才是最好的勇士。”
“嗖~~~”
一枚致命的鉛彈從不遠處大明軍士們的槍膛之中射了出來，重重的撞進了佩德羅上校那已經被鮮血浸透了的金屬胸甲上。隨即濺射出一團嫣紅的血花！
生命力已經幾乎全部流逝殆盡的佩德羅上校艱難的抬起眼皮。渾濁的眼神投向不遠處的那麵巨大的步兵團旗幟。
那麵已經滿是彈孔與燒焦痕跡的團旗附近已經成為了一座巨大的屍堆。至少有上百名勇敢的西班牙軍人為了守護這麵軍旗倒在了附近。
為佩德羅上校抬著椅子的幾名土著早已經被全部打死。而身負重傷的上校先生也沒有了從椅子上麵離開的氣力。至於身後遠處馬尼拉城那邊傳來的巨大喧囂聲、火槍射擊聲、爆炸聲已經和他沒有什麽關係了，他也不想浪費力氣轉頭去看。
最終，這位西班牙人的指揮官在向著自己的軍旗伸出手臂之後，頹然的垂下了腦袋。
被這些西班牙老兵們的頑強意誌震撼到的黃得功叫來了幾名當地土著，讓他們用西班牙語向著那些最後十幾名依舊死死圍繞在團旗附近的西班牙士兵勸降。
隻是，一名身上血跡斑斑。一隻眼睛已經被濺射的碎石打瞎，被兩名同僚攙扶著的西班牙軍官大聲對著大明軍隊這邊叫喊著。
“這裏是西班牙步兵團！”
最終，大明軍隊全殲了這支西班牙步兵團。出於對勇敢士兵的尊敬，高陽在戰後特意允許將這些勇敢士兵的骨灰送還給西班牙。至於他們的軍旗，就成了海軍陸戰隊榮譽收藏室內的一件充滿了榮耀的戰利品。
擊敗強大的敵人才是證明自己的最佳途徑！
就在雙方野戰兵團在馬尼拉城外展開殊死搏殺的時候，一支精銳大明軍隊悄然通過填進去了數百條土著性命才挖掘出來的地道，在沒有驚動地麵上那些被遠處慘烈作戰吸引著目光的西班牙人的時候。潛入了馬尼拉城內。
地道的出口是靠近城門的一座寬大的宅邸之中。
這也是高陽通過偵察機最終確定的位置最好的出口。距離城門不遠，而且院落寬大，足夠容納大量士兵在發起攻擊之前隱藏在這裏不被發現。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這座宅邸是一位大明海商的房子。
無論是在什麽地方，有錢人都是有特權的。哪怕此刻馬尼拉城內的華裔們都已經被監控起來。可是像這位何姓大商人這種每年都會給馬尼拉當局帶去大量的王國稅賦和各級官吏們的私人收入，而且在大明官方還有人脈可以進行大規模商貿的人士，自然是有著一定的特殊地位。
等到高陽派人趁著夜色悄然進入馬尼拉城找到這位何姓商人的時候，被這種神兵天將方式嚇壞了的海商顫抖著嘴唇答應了所有的要求。
至於從城外遠處挖出一條連通到城內城牆遮蔽後麵的指定位置。這種在這個年代看起來極為困難的事情。在先進的計算機和詳細的空中地圖麵前一點點的難度都沒有。
軍人出身的科奎拉總督並非一點防備都沒有。相反，他對整座城堡的防禦布置的非常仔細。不但是在堅固的城牆上麵嚴防死守，就連大街上都有武裝民兵們在不斷的來回巡邏。
而最先發現那些潛入馬尼拉城的大明軍隊的就是這些民兵們。
高陽原本的用意就是利用這次規模不小的約戰吸引住西班牙人的注意力。之後就出人意料的在大白天就發起了坑道潛入作戰。
他們的的確確是做到了出其不意。隻是，科奎拉總督的警惕心出乎意料。那些炮灰式的民兵巡邏隊反倒是在無意之間發現了大明軍隊的企圖。
能夠遠離家鄉，跋涉萬裏來到遙遠東方討生活的歐羅巴人哪一個會是什麽好鳥？有誰不是為了錢來的？
這些在歐羅巴的時候都是最底層窮鬼的家夥們，往日裏見到那些富有的黃皮猴子穿著高貴的絲綢衣服，身上帶著各自寶石玉器的首飾在大街上大搖大擺的走來走去。這些人的心中早就已經快要按耐不住了。
這次難得遇上大明軍隊跑過來攻打馬尼拉城，城內的西班牙人們自然對那些華裔滿懷憤怒。各種打擊報複層出不窮。哪怕是科奎拉總督對一些身份特殊的華裔開出了保護名單。但是，畢竟是在非常時期，總督閣下也不可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做的麵麵俱到。
一隊西班牙巡邏兵來到那位何姓海商的宅邸外麵。看著那做工精美、麵積寬闊的華貴院落，內心之中的貪婪念頭迅速膨脹。
一群西班牙人商量一番，決定趁著這個難得的好機會去狠狠的敲詐勒索一番。反正那些華裔在西班牙人的眼中都隻是肥羊而已。
然後，他們就去砸門。再然後，院子裏的大明軍隊指揮官發現這群西班牙士兵之後，誤認為他們已經被發現，當即決定立刻開始發起攻擊。
最後，城內的戰鬥不出意外的爆發了。
“該死！該死！！該死！！！”科奎拉總督已經陷入狂暴的憤怒之中。他完全沒有想到那些大明軍隊居然真的能夠悄然通過地道殺入城內。這讓整座城堡都陷入了空前的危機之中。
曾經親身參加過弗蘭德斯布雷達要塞攻防戰役的科奎拉總督，自然知道西班牙當年就是依靠地道突破才最終逼降了堅固的布雷達要塞。他萬萬沒想到，這些大明人居然把這一招給用到了他的身上！
“你！”喘著粗氣，麵色漲紅的科奎拉總督一把抓住身旁一名大胡子上尉，用凶狠的語氣下達命令“帶上所有能動的人，立刻去把那些突入城堡裏的明國軍隊全部消滅！一定要把地道全部堵死！聽明白了嗎？！”
“是的！總督閣下！”迭戈.卡洛斯上尉迅速帶著一群西班牙士兵衝下城牆，向著那座正在激烈交火的宅邸跑去。一路上他把所有遇上的士兵全都給帶了過去。
接下來就是一場殘酷的巷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