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第一道車陣告破,柯永盛的心緒稍稍安穩了些許。雖說他手下的騎兵已然折損了近半,但在兵力數量上依舊比對方多出一倍有餘。依他之見,這場戰鬥雖已損失慘重,然最終取勝應是毫無懸念,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罷了。

而蔣雪峰這邊,人員傷亡雖不算大,可火器彈藥的消耗卻頗為可觀。好在此次出征準備充足,所攜帶的彈藥足以支撐再打上幾次這般規模的戰鬥,不至於陷入彈盡糧絕的困境。

借著戰鬥的間隙,人民軍緊鑼密鼓地展開行動,緊急更換損壞的槍支,迅速補充彈藥,嚴陣以待,全力準備迎接下一輪的攻擊。士兵們個個表情嚴肅,眼神堅定,手中動作熟練而敏捷,沒有絲毫懈怠。

“怎麽樣,還能撐得住嗎?”姚邇此刻望向眼前這支人民軍的目光中,已然多了幾分敬佩與讚賞之色。

千餘人的火槍兵僅僅憑借著一道看似簡單的車陣,竟然能夠與數千騎兵打得難解難分,有來有往,甚至還給對方造成了巨大的傷亡,這等戰績實在是令人驚歎。要知道,這些人在一個多月前還不過是對行軍打仗一竅不通、隻會在田間勞作的莊稼漢!

一名合格的騎兵絕非一年半載便可訓練而成,其訓練周期漫長,需曆經無數次的艱苦磨礪。然而,一名莊稼漢轉變成為一名合格的火槍兵卻僅需短短一個月的時間。這些人民軍雖是從一萬人中精心挑選出來的,但即便如此,由此推算,一個普通人最多花費半年時間,便足以成為一名合格的火槍兵,這無疑是一個驚人的速度。

想到此處,姚邇恍然大悟,終於明白崇禎為何如此高度重視這支新軍了。照這般成軍速度,隻要物資供應充足無虞,假以崇禎一年的時間,他究竟能夠訓練出何等規模、何等強大的新軍?其前景實在難以估量,令人心生敬畏。

更何況,新軍的戰鬥力竟是如此強悍,遠超眾人預期,在戰場上的表現堪稱驚豔。

此時的柯永盛尚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部隊已然成為人民軍的試金石,他心中此刻唯有一個堅定的念頭,那便是要將對麵這支軍隊徹底消滅於此,以雪前恥,重振軍威。

此時,在兩軍之間的戰場上,倒伏著密密麻麻的戰馬和騎兵的屍體,層層疊疊,已然嚴重阻礙了騎兵的衝鋒之路。柯永盛見狀,當機立斷,派出一支人馬下馬,冒著明軍的炮火和子彈,艱難地將這些屍體逐一推入旁邊的河流之中,為後續騎兵的進攻清理出一條暢通無阻的通道。士兵們雖心懷恐懼,但在軍令如山的逼迫下,隻能硬著頭皮奮勇向前,不時有士兵慘叫著倒下,場麵慘烈至極。

“大帥,讓我上吧!”費揚古眼見時機已到,再次挺身而出,強烈提出率軍進攻的請求,眼中閃爍著躍躍欲試的光芒。

“好!”此次柯永盛略作思索後,沒有再拒絕他的請求。他決心要在這一次衝擊之中,徹底擊破對麵的軍陣,一雪前恥:“帶上你本部兵馬,給我擊破敵陣,你可有把握?”

“他們不過依仗火器之力罷了,若再讓俺上前,早就破了他們這個鳥陣!”費揚古自信滿滿地拍了拍胸脯,大聲說道,語氣中滿是不屑與傲慢。

“不要大意,對方的火器比之我們的有很大不同,別陰溝裏翻船!”柯永盛麵色陰沉,眉頭緊皺,神色凝重地叮囑道。對方明軍火器之強大,已然讓柯永盛痛心疾首,心痛不已。眼前的這支騎兵可是他手中最強的戰力,如今竟然已經折損近半,怎不讓他心痛如絞?而費揚古所領的一牛錄更是他的心腹精銳,關乎他在膠州地區的統治根基,自然是不容有絲毫閃失。

“大帥放心,想傷了我,他們還差點!”費揚古滿不在乎地拍了拍身上厚重的甲胄,咧嘴笑著說道,仿佛勝券在握。

費揚古手下這三百人皆是身著堅固的鐵甲,所騎的戰馬亦增加了簡單的防護措施,堪稱一支重甲騎兵部隊。而費揚古也並非初次與明軍交戰,對於明軍的火器亦有所了解,在他的認知中,明軍的火器看似猛烈無比,但其威力實則有限,根本無法破開他身上的鐵甲!故而他心中底氣十足,毫無畏懼。

不過柯永盛行事極為謹慎小心,他並未讓費揚古直接衝鋒在前,而是安排那些收編的義軍騎兵打頭陣,充當炮灰,讓費揚古所率的騎兵作為第二梯隊,緊緊跟在他們身後伺機進攻。

隨著清軍的進攻號角吹響,明軍的火炮再次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然而,此次火炮的射擊卻明顯沒有了之前的密集程度,且發射之後的間隔亦越來越長,火力逐漸稀疏。不過火槍的射擊卻依舊如往常那般密集,連綿不絕,槍聲響徹雲霄。

費揚古緊緊跟在義軍騎兵身後,他騎術精湛,身下的戰馬仿佛與他融為一體,極為靈巧地躲避著射落的炮彈。他眼睜睜地看著身前的騎兵伴隨著炒豆般的槍聲紛紛落馬,慘叫連連,可他卻憑借著高超的騎術和身上的鐵甲,並未受到絲毫傷害。眼見著明軍第二道殘破的車陣已然出現在他的麵前,他這才驚覺,在他麵前已然沒有了義軍的騎兵,隻剩下他與他的三百精銳直麵明軍。

最後的幾十米距離對於騎兵而言,不過是眨眼之間的事情。此時的費揚古已然顧不上體恤戰馬的疲憊與傷痛,他狠狠一鞭抽下,戰馬吃痛,如離弦之箭般直奔車陣而去。就在此時,明軍陣地突然升起一陣濃烈的濃煙,瞬間彌漫開來,緊接著炒豆般的槍聲再次響起,子彈如雨點般向他撲來,密不透風。

槍響之時,費揚古出於本能反應,下意識地用左手的騎盾護住頭麵,他自認為身上有鐵甲防護,故而對這些子彈毫不在意,心中滿是輕蔑。然而,他萬萬沒想到,刹那間,身上便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血花飛濺,他驚恐地發現,自己所穿著的鐵甲竟然根本沒有擋住明軍的槍彈。好在鐵甲還是擋住了子彈的大部分穿透力,這些子彈雖穿透鐵甲,卻入肉不深,未傷及要害。

即便如此,這般遭遇卻更是激發了費揚古的凶性與鬥誌。此時他的戰馬已然來到車陣之前,他**的戰馬身上亦挨了不少子彈,不過因披掛了馬甲,受傷不算太深,卻也因此變得極其暴躁不安。費揚古猛一拉馬的韁繩,戰馬後腿一蹬,借著強大的衝擊力,縱身一躍,成功越過了齊胸高的車陣,闖入了明軍的隊列之中。

費揚古端坐馬上,威風凜凜,手中長刀順勢高高劈落,寒光一閃,一名神色有些驚慌的明軍士兵瞬間便被砍倒在地,鮮血四濺。

然而,當他準備繼續擴大戰果之時,突然心中一陣心悸,冥冥之中仿佛有一種危險將至的預感。他下意識地抽刀擋在麵門之上,隻聽“當”的一聲巨響,他手中那柄鋒利無比的後背鋼刀竟然不知被從何處射來的子彈擊中,強大的衝擊力使得長刀從中折斷。斷刃如暗器般打在他的臉上,瞬間劃出了一道深深的傷口,鮮血順著臉頰流淌而下,模糊了他的視線。

“靠,這小子真走運。”許三強心中暗罵一聲,一臉懊惱。這一槍他瞄準的是這名清軍將領的眼睛,本以為十拿九穩,卻沒想到被他下意識地一刀擋住了子彈,功虧一簣。

費揚古亦是被這顆不知從什麽地方射過來的子彈嚇得一身冷汗,後背發涼。剛才若不是他下意識的回刀格擋,這顆子彈定然要了他的命,此刻他心中滿是劫後餘生的慶幸與後怕。

就在他有些愣神發呆之際,他**的戰馬卻再也支撐不住,發出一聲淒慘的嘶鳴,前腿一軟,撲通一聲倒地不起。費揚古反應敏捷,身手了得,在戰馬倒地的瞬間,他順勢翻身從馬背跳下,穩穩地落在地上,雙腳剛一著地,便迅速環顧四周,尋找新的戰機。

有費揚古的一馬當先,奮勇在前,緊隨在他身後的騎兵們士氣大振,紛紛呐喊著衝了上來。在他們的猛烈衝擊下,本就殘破不堪的車陣終於難以抵擋,被徹底攻破!

費揚古剛一落地,一支奇怪的長槍便如毒蛇出洞般向他刺來。費揚古身形一閃,輕鬆躲過這淩厲一擊,順勢一伸手,精準地抓住槍身,猛地發力,企圖將長槍搶奪過來。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手中突然一輕,他定睛一看,隻見在他的手中竟然隻剩下一截古怪的槍尖。這個槍尖下麵是個套筒,套筒上是一根折彎了的三棱鋼條,模樣怪異,他從未見過如此奇特的兵器。

“這是什麽東西?”這是費揚古看到套筒式刺刀的第一反應,亦是他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後一個念頭。

隨著一聲清脆的槍響,費揚古滿臉不敢相信地看著對麵這個身材高大的男子,圓睜著雙眼,眼中滿是不甘與絕望,緩緩地倒在血泊之中,氣絕身亡。

“教官說了,拚刺刀的時候有機會開槍一定要開槍!”這位身材高大的男子正是一連長高大個,他所屬的連隊配備的皆是先進的自發火銃。方才他的刺刀被這位清軍將領一把抓走,他卻並未慌亂,而是趁機果斷開槍,一槍斃敵。

而柯永盛手下的頭號大將費揚古就這麽稀裏糊塗,窩窩囊囊地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