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充斥著嘩嘩得海浪聲,整個人就像是一葉扁舟,在水麵上浮浮沉沉。緩緩睜開眼,一片蔚藍天空,白雲朵朵點綴,白色沙灘柔軟,微風和煦。

這是哪裏?女子眼中一片迷茫,她不是死了麽,這是天堂?——嗬,自嘲一笑,她哪裏有資格上天堂。

長長的公路望不到邊,女子沿著公路漫無目的的走著。

她是誰呢?她現在不是馮晨晨了,她已經把身份給了那個女人,她看得到那女子身上發出的微弱白光,那是內心無惡的靈魂才會散發出的光。

事實證明,果真如此,她對子寧很好,她看到了,她騙了那個女人,其實說完了話的她五天後才漸漸消失,在那段時間裏,她看到女子對子寧的寵愛,比她好多了。

她沒有牽掛了,對顧淮延的愛,早在把那個女人拉過來的時候,就散去了,她隻是沒有力氣沒有勇氣,麵對熟悉的人再活一輩子。唯一掛念的就是子寧了,在死前,這一輩子的記憶都回現在腦海。

站在第三者的角度看她的一輩子,才發現自己原來真的很討人厭,她不恨顧淮延,不恨任何人,她隻恨自己太傻。

傻到隻有一根筋,為了讓顧淮延愛上她,不惜傷害任何人,做任何事。何必作踐自己呢,不愛她就是不愛。

所以,她死了就行了,兒子有了疼愛她的新媽媽,她也要去找自己的爸爸媽媽,可現在她又在哪裏?

天白了黑,黑了白,馮晨晨就那麽一步一步慢慢的不知道走了多久。

——滴

一聲刺耳的車笛聲,馮晨晨應聲倒地,體力透支了。

紅色的跑車下來一名男子,上身穿著白色襯衫,簡單大方的剪裁盡顯完美身材,細腰寬肩,下身搭配黑色休閑西褲,長身鶴立,渾身散發著貴氣。這是個有錢人。

看著倒在地上的女子,嫌棄的皺著眉頭,這碰瓷手段是不是太低端了?

男子走到馮晨晨身邊,雙手抱臂:“喂,起來。碰瓷兒是吧?那你得先去警察局蹲幾天。”

正好無聊,就有騙子送上門來消遣,男子心中腹誹。

拿出手機按了110正要按播出,想了想合上了手機蹲在馮晨晨旁邊,伸手撩開她擋在臉上的頭發,看清麵容後,男子瞳孔瞬間緊縮。

“喂,你醒醒,醒醒!”男子見馮晨晨毫無反應,一把抱起,放在副駕駛,踩著油門往醫院快速開去。

***

馮晨晨醒過來,發現自己又換了一個地方,手打著吊瓶,身下是柔軟的大床,屋內裝飾看起來應該是在酒店。

——哢噠

門應聲打開,進來一個陌生男子,手裏端著一個托盤,碗裏熱氣騰騰的應該是碗粥,香味飄進馮晨晨的鼻尖,她肚子咕嚕咕嚕叫了起來。

男子輕笑,馮晨晨窘迫。

“餓了吧剛剛做好的粥,起來吃,這都什麽年代了,醫生說你居然是餓暈的!”男子扶起馮晨晨給她身後墊了一個枕頭,讓她倚著舒服些。

“我怎麽會在這裏。”馮晨晨啞著嗓子。

“我看你暈倒在路邊,就帶你回來了。來,張嘴。”男子吹涼了一勺粥,喂到馮晨晨嘴邊。

馮晨晨想拒絕,但是還沒抵抗住饑餓的本能,張嘴吃了,米粥口感甜糯,讓馮晨晨因為打吊瓶而泛酸的胃立馬就暖了起來。

“謝謝你,我自己來吧。”馮晨晨想接過來,男子卻移開了拿著粥的手。

“你是病人,我來吧,你已經昏睡三天了,哪有力氣拿著碗。”說話間,男子又吹涼了一勺粥,喂給馮晨晨。

馮晨晨輕輕攥了攥拳頭,果真是手發軟一點使不上了,也不逞能,承了男子的好,說了聲謝謝,安靜的吃了起來。

一碗粥見了底,馮晨晨也吃飽了。

男子遞過去一張麵巾紙,開口道:“我叫封域,你呢?”

馮晨晨擦著嘴的動作一頓,“不知道。”

“你今年多大”

“不知道”

“你從哪裏來?”

“不知道。”

……

……

“啊,原來你失憶了!”封域恍然大悟道。

馮晨晨眼中迷茫,她現在到底是什麽樣的存在?她的存在有什麽意義嗎?她不是她了。莫名有些難過。

“既然你什麽都不記得了,那我給你起個名字吧,今天是七夕,我叫你小夕好不好?封夕”封域轉著床走了兩圈,一拍手,起了一個很沒有‘技術含量’的名字。

“嗯”

名字對於她來說不重要了。

***

被馮晨晨當做酒店的房間,就是封域的家,封域是個很有名氣的律師,手下有B市規模最大的律師事務所,傳說中的鑽石王老五。

馮晨病好了之後,去和封域道謝然後打算離開。

被封域留住了,說她現在一無所知,一無所有,出去也是挨餓受凍,還有可能遇到壞人,不如就留下來,他也不在乎多養一個人,是他救得她,不能看著她再一次陷入危險。

馮晨晨想了想便決定暫時留了下來,她現在也的確是無處可去,倒不如先借住在這裏,然後找份工作,穩妥了再離開,封域的人情她記著。住在這裏的所有花銷她也記著,以後她都會還。

馮晨晨如今應該是在十八歲的年齡狀態,她在十八歲過生日當天,手指被玻璃割傷,留下了一塊不明顯的小疤痕。而現在那裏什麽都沒有,那麽現在她的身體就是沒有經曆過那些傷害,幹幹淨淨的,沒有必死的決心,那就好好的活。

她決定忘記以前的事情,她現在是封夕。

***

馮晨晨坐在沙發上看著文件,茶幾上擺著一台筆記本,她先鞏固一下自己的知識,然後再去找工作,現在的她唯一能夠拿的出手的就是插畫了,因為白思純美術特別好,她便也去學,最後也是真心愛上了繪畫。

封域給了她一張卡,明天去買一些繪畫材料,練習練習,簡單的雜誌插畫應該是沒問題的。封域也說讓她先練習著,他認識的朋友是雜誌社的正好缺畫手。

——砰砰砰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馮晨晨趕緊站起身,走到玄關處就聽到門外一陣嘈雜,從門洞往外看,就看了封域的臉,身邊還有三個陌生男子。

“老大,你鑰匙呢?”男子翻著封域的上衣口袋。

“趙哥,剛剛我看到老大手裏拿著一把鑰匙呢怎麽轉眼就沒了,我去叫前台來開。”找了半天沒找到男子打算去找酒店工作人員來開。

話音剛落,房門就開了。

看著站在門口的美女,三人齊刷刷的抬頭看了一眼門牌,沒走錯啊,怎麽會出來一個女人?!三人還沒反應過來,爛醉的封域已經一把撲倒馮晨晨身上,嘴裏喊著:小夕,小夕。

三人持續傻眼:老大什麽時候有這麽親密的異性了?!是老大喝多了,還是他們喝多了。

馮晨晨也有點尷尬,封域幫了她很多,但是她還是想吐槽,這個男人特別自來熟,她清醒過來第二天,這人就能夠在她麵前打滾撒嬌讓她給剝桔子了。

“那個,各位你們好。”馮晨晨打著招呼。

“啊啊啊、嫂,嫂子好,嫂子好,老大就交給你照顧了,我們還有事情就先走了,再見。”怪不得說去附近的洗浴休息一晚,老大不去,死活開車要回酒店,以前也沒見這麽戀家啊,原來是金屋藏嬌了!三人心中腹誹。

“不……”馮晨晨剛剛說一個字,三人已經走進了不遠處的電梯,對她揮著手。

看了攤在她身上的封域一眼,馮晨晨歎了口氣,這下輪到她的回報了。

喝醉的人是不可理喻的,馮晨晨一直也是這麽想的,但是封域還好,除了嘴裏叫著小夕並且一直抱著她不鬆手,其餘還真沒什麽不省心的舉動。

第二天清晨。

陽光刺眼,封域睜開眼睛就看到躺在她懷裏熟睡的小夕,對於昨晚他是有記憶的,其實他是裝醉的。

別人都隻當他不近女色,其實他心裏一直藏著一個人,藏著一個隻有他自己知道的秘密。

從他上初中開始,每晚都會夢到一個小女孩,他能看到她,而她卻看不到他,他看著女孩為了給喜歡的人送生日禮物,每晚熬夜疊星星,整整1314顆,疊得手指頭紅腫,最後禮物被男孩隨手扔在房間角落,他看著女孩僅僅是被男孩的餘光掃到,就臉紅的激動好久,她看著女孩為了男孩流淚,他看著女孩為討好男孩做的一切。

他對著女孩大喊,你別傻了,他根本不喜歡你,可是女孩聽不到。

他每晚都會夢到女孩,他在長大,女孩也在長大,從一個懵懂花季的小女孩長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在女孩十八歲生日那晚,他在女孩額頭落下輕輕一吻。他好像喜歡上她了。

在那之後,就再也沒有夢見她。

過了兩年,他終於再次夢見了女孩,彼時的女孩已經成為了一個孩子的媽媽,而那個丈夫正是女孩從小喜歡到大的男人。

但是女孩並不幸福,男人不愛她,她白天愛逛街,晚上總是去夜店,大多時候都隻是靜靜的坐在角落喝酒,偶爾被朋友叫到人群跳一跳舞,笑的瘋狂。

但是他卻看到了女孩眼中的寂寞。

隻有在那男人回家的時候,女孩眼中放出的光彩才是真實的,那是看到心愛的人所發自內心的喜悅。

他很想給女孩抱到懷裏,告訴她別這樣,不要把全身心都放到那個男人身上,他不值得他根本不愛你,為什麽不為了她自己而活。

可是他無可奈何,他就像一抹空氣,別無選擇的隻能默默陪伴。

他看著女孩一步步的走向錯誤的深淵,他心疼,特別心疼。

看到女孩找人要去傷害那個叫白思純的女子,他很想告訴她,別這麽做,白思純已經知道了你的行為,這樣最後隻會害了自己,可是他不能,她根本察覺不到他的存在。

他不知道她最後的結局怎麽了,因為他在那以後又夢不到她了,他想過各種辦法,都夢不見。而且連個念想都沒有,醒來之後對夢中女孩的長相和名字都是模糊的,隻記得那個心動心痛的感覺。

而在公路邊,看清馮晨晨的長相之後,封域知道了,夢中的女孩就是她。他想起來了,她來到他的世界了。

封域高興的要瘋了,女孩眼睛落寞地說著不知道,他知道她隻是不願說而已,失憶的人眼中怎麽會滿是傷痛?

沒關係,之前的一切都不重要,現在你是封夕,我的小夕。

若幹年後。

封夕一身潔白婚紗,手握捧花,笑容甜美的對著封域說:“我愛你,謝謝你愛我,”

封域單膝跪地,給封夕帶上婚戒:“你是我的夢中注定,謝謝你來到了我的世界,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