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延儒進大牢之前,給錦衣衛使了個眼色。

那錦衣衛果然聰明,連忙點頭,提前回到大牢裏,把所有刑具都收了起來。

還特意找來大紅色的被單,把那些受刑的士紳,都給包裹住。

等周延儒和鄭成功進來時,就隻能看到士紳慘白的臉蛋。

看不見他們身上的傷。

周延儒衝著錦衣衛滿意點頭,心中暗道:“這些人果然上道。”

“這下免得嚇到鄭成功了。”

他正要低頭,告誡鄭成功別過去,免得聞到血腥味。

就聽到鄭成功的小嘴裏,居然嘀咕起來:

“這就是高先生平時說的什麽和諧?以前我都聽不懂,這下可是見到了。”

“什麽和諧?”周延儒好奇問道。

鄭成功連忙搖晃小手。

“沒什麽,都是高先生給我們講的故事。”

周延儒也沒有深究。

他來到剛才還中氣十足,但現在已經氣若遊絲的王老太爺麵前。

“嗬嗬,你現在還有什麽話好說?”

王老太爺聽到周延儒的聲音,下意識就要怒斥,但是話到了嘴邊,卻又連忙吞了回去。

而是冷哼道:“跟你這種人,沒什麽好說的!”

周延儒還沒說什麽,鄭成功就邁著短腿走了過來。

“哼,你們不說不要緊,本公子倒是有話說!”

他剛才在外邊整理了思路,這時候正好發泄出來。

“太祖皇帝早就說過,爾俸爾祿,民脂民膏,沒有千萬百姓,咱們大明早就完蛋了。”

“而你們士紳,不過是讀了些四書五經,就自以為能經世治民。”

“然而你們不過是表麵上道貌岸然,其實肚子裏卻都是男盜女娼。”

“除了欺壓百姓,根本就沒做過什麽好事!”

士紳聽後,下意識就想反駁,但這一張嘴,就牽連到傷口。

於是他們齜牙咧嘴,但根本不敢說一句話。

生怕周延儒又一次翻臉,對他們搞什麽武器的批判。

周延儒見狀,滿意微笑。

等鄭成功說過癮之後,他才對著士紳們問道:

“你們既然不說話,那就是認可小鄭了?這倒是很好。”

這時,那王老太爺總算是忍不住了。

他低聲說道:“嗬嗬,你神氣什麽!”

“大運河早已經被漕幫給斷了,京城的糧食隻怕是出了問題,到時候皇帝追究下來,你們也沒有好下場!”

周延儒聽後,故意露出緊張的表情:“哦?你怎麽知道大運河那裏出問題了?”

王老太爺心中一定,自以為抓住了周延儒的弱點。

他甚至有些後悔:“我要是早說這事情,是不是就不用挨打了?”

他連忙強撐著起身,對周延儒冷冷道:

“嗬嗬,我們自然知道了,因為那漕幫本就是我們士紳養的狗!”

這時候他心裏有氣,說話也就不太客氣。

“你敢對我們動手,漕幫自然也要找你們的麻煩!”

“周延儒!你現在趕緊把我們放了,再給我們賠禮謝罪,那我們還勉強可以考慮一下,要不要讓漕幫停手。”

周延儒故意等他說完後,才歎了口氣。

“哎,老太爺,你這話很有些道理,隻可惜說的有些晚了。”

“什麽晚了?”王老太爺一愣。

周延儒這才大笑拍手。

“那自然是因為你的那些狗,都已經被官兵給抓起來了!”

隨著他拍手聲,傳到大牢外邊。

早已準備好的士卒,立刻將李若璉捉到的那些漕幫頭目,都押送進來。

王老太爺看到他們,一顆心頓時涼了半截。

“這……這怎麽可能?”

周延儒這下也不裝了。

他大笑道:“這有什麽不可能?咱們皇帝陛下高瞻遠矚,早就猜到你們要在運河動手,所以提前派兵過去。”

“官兵早有準備,這漕幫還能鬧出什麽風浪?”

“說起來本官還要感謝你呢,要不是你們主動送上門,本官額外再派人去抓你們,那還要費不少工夫呢!”

聽完這些,其他士紳也都心如死灰。

“這下徹底完了!”

但王老太爺還在嘴硬,他還有最後一張牌。

“嗬嗬,周延儒,你以為對付了漕幫,我們江南士紳就徹底沒辦法了嗎?”

他咬牙說道:“你可別忘了,市舶司和洋人做生意,這都得有我們幫忙。”

“你把我們都抓了,今年市舶司的生意還做不做了?”

“朝廷的夏稅還收不收了?”

王老太爺說完這番話,士紳們算是鬆了口氣,跟著附和道:“沒錯!市舶司也離不開我們!”

周延儒微微一笑,把身旁的鄭成功拉了過來。

“你們知道他是誰嗎?”

王老太爺眉頭微皺:“一個小孩子罷了,還能是什麽人?”

周延儒輕輕搖頭。

“他姓鄭。”

“姓鄭又怎麽了?”王老太爺不屑。

周延儒認真道:“是鄭一官的鄭。”

“什麽?”王老太爺也聽過鄭一官的名字,心中頓時大驚。

“他跟那個海盜是什麽關係?”

鄭成功頓時不樂意了。

“我父親早已經被詔安了,他現在不是海盜,而是大明水師的都督!”

但他這番話,反而算是承認了自己跟鄭一官的關係。

王老太爺聽後麵如死灰。

“完了!”

“這個海盜頭子本就是在海路上收保護費的,有他支持朝廷,這市舶司缺了我們,也照樣能繼續轉。”

“這下真完了!”

不僅是這位老太爺,其他士紳腦子一轉,很快也想通了裏麵的道理。

有人萬念俱灰之下,再加上傷口還痛的厲害,居然幹脆哭了出來。

“這下都完了啊!”

“朝廷這下還不得把我們都給殺了?”

周延儒看見他們這副樣子,心中一陣巨爽,但很快,他神色一變。

“不對啊,皇帝讓鄭成功的這孩子跟著李若璉南下,不會是早就算到這一手了吧?”

“也可能不是皇帝算到了,而是那位神秘莫測的高師傅。”

“這可真是……”

他沒有再往深處想,而是看著時機差不多了。

又開口說道:“你們這次倒是運氣好,陛下想著今年是崇禎元年,不想大開殺戒,所以這次你們當中大多數,倒是還能有一條生路……”

鄭成功頓時不樂意了。

他大聲道:“周大人,這怎麽可以呢?他們詆毀高先生,就該全都殺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張獻忠接觸多了,鄭成功一張嘴就是喊打喊殺。

周延儒連忙低下身體,在他耳邊低聲道:

“這也是陛下的命令,要對這些士紳廢物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