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塌前，朱由檢昏昏沉沉，聽著外邊的吵鬧聲。
魏忠賢跟哭喪一樣，死死守在旁邊。
還對著文官們大吼大叫。
“你們這幫天殺的，害了先帝還不夠，這又來算計當今聖上？”
魏忠賢雖然絕不是忠臣，但他更清楚，自己一身榮華富貴，都來自皇帝本人。
要是朱由檢出個好歹，那他連今晚上的月亮都看不見。
直接可以去地府報道了。
此時能進宮的，自然都是朝中重臣。
他們聽到魏忠賢的話，不管心裏怎麽想的，表麵上都勃然大怒。
“好你個閹狗，居然敢血口噴人！”
“我們都是讀聖賢書長大的，豈能做這種謀害皇帝的事情？”
“沒錯！錦衣衛何在？趕緊把這閹狗給我拿下！”
好幾位大臣回頭，對著駱養性怒目而視。
駱養性則有些左右為難。
當日他也跟在朱由檢身邊，聽高青雲說起過未來的曆史。
所以他也清楚，朱由檢留著魏忠賢，多半是要用他所殺人的快刀。
此時若是把魏忠賢拿下，那就是違背了皇帝的意思。
“可陛下這樣子，估計是活不了幾天了。”
“我現在為了皇帝，去招惹文官，好像也有點兒不值當啊！”
曆史上的駱養性，在朱由檢死後，就先投李自成，後來又投靠建奴那邊的多爾袞。
基本沒什麽節操。
他現在這麽想，也算是顯露本性了。
正在駱養性猶豫的時候，王承恩快步走進來。
跪倒在朱由檢的龍床之前，低聲說道：
“陛下，高師傅那邊，好像也沒有什麽好辦法。”
“他建議把您送去醫院，可……那醫院多半在幾百年以後啊。”
朱由檢聽到這話，總算清醒了些。
他本想歎氣，但是剛歎到一半，就劇烈咳嗽起來。
幾步外的魏忠賢、駱養性，還有其他文官，都猛地衝過來。
“陛下，您好些了嗎？”
朱由檢的目光，從這些人身上掃過，眼中閃過一絲冷意。
被高青雲開導之後，他可是知道，眼前這些文官，多半都不太可信。
何況即便沒有高青雲，他那哥哥當年也是偶然落水之後，才越發病重。
隨後不過二十來歲，就撒手人寰。
“此事絕對不簡單！”
朱由檢輕聲問道：
“太醫怎麽說？”
這下，在場眾人都不敢說話。
朱由檢瞬間明白過來，知道自己的情況，隻怕是不容樂觀。
他心中生出一股殺意。
“這次是誰對朕動的手？魏忠賢？”
“不可能是他，他還不敢這麽做，最起碼現在不敢。”
“是文官，是東林黨？”
朱由檢伸出手，指著駱養性。
“當時帶朕去禦花園的那個小太監呢？”
駱養性跪地叩首，口中說道：
“陛下，您剛被救上來不久，那個太監就畏罪自殺了。”
朱由檢下意識冷笑，但又咳嗽起來。
“額咳咳，看來這都是事先交代好的。”
“罷了，你們都退下吧。”
朱由檢知道，就算再繼續追查，估計也查不出什麽，於是幹脆讓所有人都離開。
文官之首的來宗道，突然猶豫一下，停留在原地。
“陛下，臣請立國本。”
話音剛落，魏忠賢也快速開口。
“好啊，謀害陛下的人，自己跳出來了！”
“看來你來宗道就是幕後黑手！”
來宗道那句“立國本”，其實就是要讓朱由檢趕緊立個太子。
潛台詞，就是朱由檢估計活不了多久。
你隻要不想自己死後，搞得大明朝堂大亂，就趕緊找個繼承人。
雖然您沒兒子，但咱們大明可不缺姓朱的。
說出這樣的話，確實很像是幕後黑手。
朱由檢果然瞬間上頭。
“好啊，你來宗道額咳咳咳。”
話剛說一半，朱由檢氣急之下，又劇烈咳嗽起來。
但很快，他就壓了下來。
“來人，把來宗道給朕打入大牢！”
來宗道歎了口氣，沒有說什麽，任憑錦衣衛衝過來把他帶走。
而另外幾位大臣，則偷偷露出冷笑。
等離開皇宮以後，他們聚在一起，低聲議論起來。
“嗬嗬，那個來宗道真是蠢貨，這個時候，還想著要做什麽忠臣？”
“這事情本來跟他沒關係，他老實閉嘴，等朱由檢死後，他也能擁立新皇帝，做個三朝元老。”
“隻可惜啊，他管不住自己的嘴，這下他肯定要死在朱由檢前邊了！”
這幾個大臣，全都是東林黨。
朱由檢落水的事情，就是他們在背後操控。
“不過也好，來宗道這個首輔入獄，皇帝也還躺在**。”
“這大明朝，暫時就是咱們說了算！”
有人眼睛發亮。
“咱們趕緊擬旨，讓福王世子入京，仿世宗故事，讓他來繼承大統！”
所謂的世宗，自然就是嘉靖皇帝。
當年他就是以藩王的身份，繼承了明武宗的皇位。
而且恰好，明武宗之死，也與落水有關。
皇帝落水的消息，瞬間傳遍京城，然後傳到了四方。
山海關。
“嗯？新皇帝突然重病？”
“嗬嗬，這些文官可真是……”
“算了，管他誰做皇帝，都得靠著咱們來抵禦建奴，總也短不了咱們的好處。”
關外。
“大明小皇帝要是死了，那明廷必然震動，也就沒人關心我們了。”
“這倒是入關的好時機啊，這幾年咱們後金也缺糧食，正好狠狠搶他一次。”
東南。
不少文人彈冠相慶。
“小皇帝繼位之後，居然沒有直接殺死魏忠賢，難怪被這閹狗反噬！”
“沒錯，這事情肯定是魏忠賢做的！”
“這大明的江山，還是隻能靠咱們東林黨來支持啊。”
“對了，聽說最近秦淮河上出了個新花魁，咱們趁著皇帝還沒死，國喪還沒開始，趕緊過去看看吧。”
“沒錯沒錯，這可是正經事！咱們讀書人不逛青樓，怎麽寫出名篇佳作，怎麽教化百姓？”
洛陽，福王府。
“哈哈，本王早就知道，這大明的王位，還是要落到我的手中。”
“別管那幫文臣說什麽，本王都必須親自回京！”
“來人，準備車架，再把本王所有的護衛都帶上。”
“咱們去京城繼承皇位！”
天下瞬間亂了起來。
有人歡喜有人憂。
然而高青雲卻對此一無所知。
“不是，答應我的學生呢？”
“人還能不能給我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