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相見時難

“忘了一個人,誰?”泰鬆公主一詫。繼而恍悟:“你說蘇秦?對啊!我怎麽偏偏漏了她!她可是剛剛被破格晉封了大福晉,一定也有調用重寶的權利!”

蘇淺蘭讚許的點了點頭:“沒錯,就是她!她是我的密友,‘性’情外柔內剛,人聰慧機靈,而且她的口很緊,絕不會輕易泄‘露’咱們的秘密,您隻要把咱們的需求告訴她,她一定有辦法不動聲‘色’的把寶石給您‘弄’來,完全不需要您‘操’心!”

“嗯嗯!”泰鬆公主欣喜道:“正好,她晉封大福晉之後,我還沒拜會過她呢!我們這就回府選幾件趁手的禮物去拜會她,順便跟她提這個事!”

“公主您自己去見她就好,我就不陪您去了!”蘇淺蘭淡淡的道:“等會到了您的公主府,我給您寫封短信,您拿著去見她,她看了我的信,一定會幫您!”

“這是為什麽?你為什麽不去見她?她不是你的好朋友麽?你難道不想她?”泰鬆公主十分意外,在她想來,蘇淺蘭應該很希望能借這機會跟密友敘舊才對!而且蘇淺蘭沒跟在她身邊的話,感覺行動的勇氣都少了許多似的。

蘇淺蘭輕輕搖頭。不是她不想跟蘇秦見麵敘舊,她也很關心蘇秦現在生活得怎麽樣,隻是,她更想趁此機會,去探望獄中的戈爾泰。

當然她不會把自己的真實意願告訴泰鬆公主,於是說道:“公主您也知道,哈日珠拉如今也是貴英恰防範的對象,偏偏又是他奉命派人緊緊的跟著我,名為保護,實為監視。與其咱們費力甩掉那些耳目,不如我來將他們的視線引開,還能更好地掩飾您的行動!”

“是這樣啊!”泰鬆公主不說話了,她也能夠看出,蘇淺蘭這般布置最合適不過。

車中沉默下來,隻有行駛時傳來的粼粼車聲鑽入耳中,使人思緒飄飛,如外邊掉落地麵的枯葉,翻飛回旋。

公主府很快就已經到達,被泰鬆公主一催促,蘇淺蘭這才回過神來,在小丫頭的攙扶下跳下車來,抬頭望向這座偏安於內城一隅的公主府。

泰鬆公主的府邸,氣勢上明顯遠不如兀‘浪’哈長公主府,建築大小似乎差不多,也很‘精’致,可就是少了一份迫人的貴氣,多了些冷清寂寥、缺少人氣。

還沒等人都從車上下來。這條道的另一頭又駛來了幾輛車馬。泰鬆公主看到蘇淺蘭好奇的樣子,笑道:“這條街的盡頭,是我叔祖岱青台吉的府邸。”

“岱青台吉!”蘇淺蘭一愣,忽然想起,上回哥哥烏克善被押解到察漢浩特,似乎,就是被軟禁在這個岱青台吉府內,沒想到他的府邸,距離泰鬆公主府卻是如此之近。

說話間岱青府邸的車駕已到泰鬆公主‘門’前,車中探出一名老者,朝泰鬆公主寒喧了幾句,泰鬆公主跟這老者顯然關係極熟,也笑著回應:“叔祖您這麽早便下朝了麽?”

“咳!”老者神情蕭索,很不愉快的搖頭道:“不瞞公主,老朽這是被大汗趕出來的!人老了,說什麽話,年輕人都不容易聽得進去……”

老者掃眼看到泰鬆公主身後淡然而立的蘇淺蘭,蘧然一驚:“這位,莫非正是金刀郡主!”

“叔祖!您見過金刀郡主?”泰鬆公主笑著承認,拉著蘇淺蘭,親熱的替兩人之間做了個介紹。說道:“金刀郡主難得出趟‘門’的,可真巧竟能跟您碰上!”

“哈日珠拉見過岱青台吉!”蘇淺蘭對這麵目祥和的老者倒是‘挺’有好感,很客氣的對他行了一禮:“兄長烏克善曾在台吉府中作客,承‘蒙’台吉好生款待!哈日珠拉感‘激’不盡!”

她當初可是聽烏克善說過,岱青雖奉命將他軟禁,吃食用度卻是非常周到,他給予烏克善的,簡直是貴客般的待遇。

“嗬嗬!好說,格格太客氣了!”岱青台吉微微一笑。他也不好將泰鬆公主的客人留在‘門’外說話,客套幾句,也就驅車離去。

在泰鬆公主府中稍作停留,等蘇淺蘭寫好信件,泰鬆公主也挑好了禮物,當即辭別蘇淺蘭直奔汗宮而去,兩人約定了午後在公主府重新碰麵,再一齊返回金頂白廟。

送走泰鬆公主,蘇淺蘭登上自己的車駕,也離開了公主府。

戈爾泰的關押地點,她事先已讓梅妍幫著打探過,也托付了李循方和他的同伴暗中保護戈爾泰不被害死在獄裏。

這件事情難度並不大,畢竟貴英恰是利用《甘珠爾經》失竊案將戈爾泰下的獄,隻能關押在官牢裏,不能下在‘私’獄,以避嫌疑。這也就限製了他暗害戈爾泰的手段,李循方隻需收買獄卒,派遣‘精’明的手下‘混’入監牢,便可保得戈爾泰安然無事。

到了官獄,紮那派來隨行“守護”蘇淺蘭的那一隊汗宮禁衛又想上來阻撓,可是被林青一瞪。頓時猶豫下來,最後卻是沒敢跟進大牢,而是派了人馬回去飛報自家統領大人。

蘇淺蘭無視監牢外邊嚴密把守了各處出口的那隊汗宮禁衛,丟出幾個打賞銀子,跟著帶路的獄卒便直奔戈爾泰所在的牢室。

頗出意料的是,單獨關押戈爾泰的牢室十分幹淨,一些必備用具比普通人家的東西都結實耐用,被褥也不算太薄,最奇的是,連文房四寶也有,而且戈爾泰的身上也沒有任何鐐銬鎖鏈,若非鐵‘門’高窗觸目可見,你會錯眼以為自己入了禪房靜室。

看來戈爾泰新封的那達慕第一勇士頭銜很有用!哪怕貴英恰對他暗藏殺心,也不好將他當作普通囚徒對待,隻能將他放進專押有身份地位人物的高等牢室。

一裘米‘色’的冬袍,腦後垂落烏黑亮澤的‘蒙’古人發辮,戈爾泰正背手站在窗下,抬首仰望窗外的浮雲,‘挺’直的背影,抖落出無盡的孤單憂鬱。

聽到身後動靜,戈爾泰優雅的轉過身來,卻在看到蘇淺蘭的那一刻凝固,連眼神都定住了愣愣的直落在蘇淺蘭麵上。仿佛不能相信眼前所見的一切。

“戈爾泰!”蘇淺蘭輕輕喚了一聲,回頭示意阿娜日將備好的酒‘肉’擺下,又踮起腳尖親手將一件厚袍子披到他身上。

“請二位長話短說,別耽擱太久了!”獄卒得了好處,說話也客氣起來,但規矩還是要提醒一聲,聽到蘇淺蘭答應,這才在林青的陪同監視下離開了牢室。

“戈爾泰貝勒!這袍子,是我家格格親自為您設計的,您可不要糟踐了格格的心意!”阿娜日低低的對戈爾泰咕噥了一句,這才退出牢室。並輕輕掩上了鐵‘門’。

鐵‘門’發出的吱呀聲驚回了戈爾泰的魂魄,他低頭抓住袍子溫暖的貂‘毛’領子,口中卻是淡淡的責備:“‘玉’兒,這不你該來的地方!”

“酒‘肉’放久了就會涼,得趁熱吃,快來坐下喝點酒暖暖身子吧!”蘇淺蘭不搭他那句話,而是主動跪坐到矮桌前冰冷的墊子上,替兩人都斟上了一碗酒。

戈爾泰略一猶豫,在桌子的另一頭坐下,端起碗來,一飲而盡,望著蘇淺蘭,又說了一句:“‘玉’兒,你快回去吧!這地方‘陰’寒,你呆久了容易犯病。”

蘇淺蘭拿起小銀刀,切下一塊羊‘肉’置在戈爾泰碗裏,認真盯著他道:“貴英恰一心要殺你滅口,你難道就沒想過向科爾沁奧巴台吉求助?如果你是找不到合適的人替你傳信,你可以現在就寫信,我來替你送去科爾沁!”

戈爾泰垂下眼簾,淡然道:“我沒做過的事,貴英恰統帥不可能拿到真憑實據,定不了我的死罪!時間長了,大汗必然會親自過問此事,還我清白!我無需向任何人求助。”

“你……”蘇淺蘭氣極,“啪”地一下將小銀刀丟在桌上,令戈爾泰眉‘毛’一跳:“你知不知道!貴英恰想取你‘性’命,根本用不著等證據齊全了再給你定罪!”

“那他就會背上謀害第一勇士的嫌疑,大汗更加會親自追查此事!”戈爾泰聲音淡定,仿佛沒有想過,哪怕事後證明了他的清白,可他人卻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

蘇淺蘭無語的搖搖頭,實在不想就這件事跟戈爾泰吵起來,努力平複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放慢語速冷冷的問:“你憑什麽相信大汗會支持你,不去包庇貴英恰?”

戈爾泰眼中快速的掠過一絲‘迷’惘,很快就堅定了自己的判斷:“大汗曾經與我詳談天下。毫不諱言的說過,他需要我的智慧更甚於武力,他需要我替他統一桀驁不馴的草原各部!”

“那我是不是可以認為,假如你獲釋,將來你一定會幫著林丹汗,帶兵攻打我科爾沁!”蘇淺蘭又一次被他挑起了怒氣,寒聲質問。

戈爾泰驚訝抬頭:“你是未來的汗宮大福晉!大汗有何理由,要攻打科爾沁?”

蘇淺蘭冷冷的沉聲道:“戈爾泰!我隻說一遍,可我說到做到!無論是現在,三年後,或更遠的將來,我都不會嫁給林丹汗!絕不會成為他的妻妾!”

“你、為什麽?”戈爾泰駭然張大了口,難以置信的望住了蘇淺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