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見胡公子悶頭咳嗽,咳得小臉都白了。
好嘛,咳嗽當保護色了。
我雙手叉腰耍潑:“你說清楚,我如何害你家公子?不說清楚,大家別想活著出去。”
他倆互相交換眼色。
哼,你二人早就商量好如何對付我了。
羊子不敢動手打我,因為他腦袋碰不過我腦袋。他也雙手叉腰,學我口氣:“你敢當麵對質?”
“怎麽不敢。”
“你們都走開,讓公子單獨給你說。”
小影去拉芷蘭,芷蘭掙脫,和胡皓柏並排站一起。
好嘛,幫派之戰立見分曉。
我就光杆司令,我誰也不怕。我把他倆讓進屋,特意關門。
胡皓柏從懷中取出一個絲絹手帕,仔細打開......
我一看就樂了,這不是昨日救急的小紙條?你不謝我,反倒上門興師問罪。
我搶先道:“胡公子,這就是你不對了。我寫了兩張,各一首,你幹嘛拿長的出來燒包,短的不行?背不過......不能賴我。”
胡皓柏緩緩張開。
我一看就傻了眼,蠅頭小字不說,被汗水糊的簡直認不出了。
我勉強擠出點笑:“.....胡公子,我,我不是有意的,我咋知道看不清呢。您隻瞟一眼,連蒙帶猜,實乃天才。”
胡皓柏握住我前襟,使勁晃晃我小身板,陰沉個臉:“說,昨晚你同死胖子說我什麽壞話?”
我知道了,原來這家夥見我倆有說有笑,以為我泄密,所以整夜沒休息好,舊病複發了。
我立馬同歐陽劃清界限:“死胖子追著問我‘鵲橋仙’是什麽,我說是詞牌名,也就是唱歌小調。死胖子很笨,給他解釋半天還一知半解。”
胡皓柏半信半疑地鬆手:“這歌哪來的,我沒聽過。”
這才是重點。
原來擔心我抄襲糊弄他,紙裏包不住火,將來穿幫。
哼,要穿幫也是千年之後了,我們來回在陰陽兩界穿來穿去都成穿越大亨了。
我整整衣襟,大言不慚道:“這算什麽,我小腦袋瓜全是這玩意,全天之下獨一無二。”
“你要是騙本公子,當心我弄死你。”
話音剛落,芷蘭抬腿又是一腳,我早有準備,回退一步。
這一步生生把我逼在門後。
也許昨日芷蘭打我的“葡萄幹”不見效,這回出拳朝我小肚子左右開弓,我不敢還手,疼得我險些暈過去。
小兔崽子,我沒教你打人呀,尤其打人肚子,從哪兒學來?
胡皓柏睜著好看的鳳眼,觀察我真疼還是裝。
“你把這個寫出來。”胡皓柏指著模糊不堪的字道。
我趁機提要求:“我餓了,沒吃飯。”
芷蘭打開門跑了出去。
我的心在哭泣,小東西,給我弄吃的去了,人性未泯。正要提筆,小家夥捧個小籃進來,裏麵躺著好幾個雞蛋。
這是讓我吃雞蛋補身子?早有準備?
就聽小影在屋外叫:“小姐,你拿雞蛋做什麽,吃雞屎飯的蛋不能吃。”
我一陣暈眩。
我一直琢磨雞屎蛋去了哪裏,原來給我攢著呢。我,我以為,以為......唉,這天氣能放嗎,你保證不是長毛的小雞仔?
我暗罵這家生兒子不帶把,無比滄桑道:“小影,拿給廚房做茶葉蛋去,記得少放鹽,多煮會兒。”
小影從門縫接過,嘴巴還嘟囔:“以為鹽巴不要銀子似的,金貴著呢。”
唉,豬一樣的隊友啊。
我提筆寫道:“鸞扇斜分鳳幄開,星橋橫過鵲飛回。爭將世上無期別,換得年年一度來。”
胡皓柏臉色明顯好看。
“詩名呢?”
我道:“寫給七夕,當然《七夕》了?”
這是唐代著名詩人李商隱的《七夕》,我在心裏給老李連同老李子孫十八代磕了無數響頭,以後還有用得著您的地方,多擔待點兒。
好在這些日子,強記了不少繁體字,胡皓柏這才沒找茬。
羊子邊敲門邊道:“公子,歐陽來了,在書房等您呢。”
胡皓柏的臉又沉了下去。
我趕緊道:“看看,不是我要他來的吧,我躲還不行麽?”
“躲不是辦法,你知道如何做。”
我舉手發誓:“我知道,守口如瓶,外加裝傻。”
“以後呢?”
“......以後?”我好像沒聽懂,接著我馬上明白過來,敢情這貨讓我剽竊呀。得了,剽竊一次是賊,十首百首不也是賊?
我拍著胸脯道:“公子放心好了,按時更新,遇節假日,加更......天天做新,新詩。”我想說天天做新郎,這是我夢想呀。
胡皓柏臉不改心不跳:“吃完了,趕緊過來。”
我雞啄食地點頭。
房門總算敞開,我看他二人一前一後走了出去。
隻見芷蘭提根寸粗的短木棍在門口揮來舞去地瞎比劃,本想說,小心打著自個,猛然出頭冷汗,趕緊把門虛掩。
我一口氣吃了七個整雞蛋,鄉裏坐月子也沒我這樣硬撐。
小影關心道:“林先生,你敢保證不鬧肚子?”
我打個雞屎味十足的飽嗝:“我敢保證我下不出小雞仔。”
小影捂嘴嗤笑。
我拿過個小包裹給她:“再跑一趟,把這個交給胡管家。”
小影打開一看是堆碎銀子,疑惑道:“不對呀,林先生,昨日我看著高高一碟,今兒如何少了?”
誰有那麽傻全部交公?我摸著額頭,假裝痛苦:“昨天跑太快,漏了許多都不知。再說了,晚上又買些沒用的泥人,你說能剩多少?”
小影很失望,收起包裹道:“幹嘛給胡管家,不自個留著,少說二三十兩呢。多久才能賺得?”
女人就是矛盾,前一句交公,下一句嫌少,好歹都是她有理。
我手支額頭:“我給你講個故事。”
“講故事......賺銀子的故事?”
瞧瞧,沒幾天,這群人全都被我帶錢眼裏去了。
“也不是故事。我問你,一間屋子空著,你進去住,要不要給主人交銀子?”
小影托著下巴道:“這個麽,要交吧......可為何不住人,這家莫非出事,屋子鬧鬼?哎呀呀,嚇死我了。”
......根本講不清。
我一語帶過:“說白了,在胡府賺銀子,該不該給老爺?”
“該呀,一文都不能少!”
“這就對了,趕緊過去。”
小影接連擺手:“我不去了,免得被人說我路上私藏。大家都知道不止這麽一點點。”
認死理的狗東西!
我撕張紙條,蘸唾沫扮式樣。“去吧,趕緊去。記得當麵稱重,拿收條回來。”
小影這才勉強出門。
我從未想到一首詩、一個美男能揚起如此風浪,聽完歐陽抑揚頓挫的描述,我服了。
如果我沒親眼見過英俊無敵的胡皓柏,我一定做著白日夢,心甘情願把他捧在胸口用性命保護。
可是,胡公子窩囊呢......
我低著頭,想著如何把胡皓柏“玩轉”,說明白點兒,把所有線牽在一起握成拳——變銀子。
歐陽說得口幹舌燥,雙唇幾乎磨出水泡,最後道出此來目的,討張小畫。
我不禁好奇,胡皓柏畫畫是個神馬境界,比得過當代大師顧愷之?
歐陽雙膝委屈,差不多叩首,胡皓柏這才勉強站起,磨磨唧唧走到書桌後,從一摞堆起的稿紙中抽出一張給他。
畫上是朵含苞待放的牡丹。畫得極是仔細,細到毫發畢現,真的不能再真,大有工筆畫的意味。
若把人畫成這樣,那是照片,是譏諷。不過,這個時代能如此實屬不易。
歐陽喜滋滋看了許久,開口道:“要是配首詩就好了。”
胡皓柏當時變臉,一把抓過扯個粉碎:“得隴望蜀,你滾!”
我更服氣,就這個脾氣,特麽擠破腦袋說喜歡?
兩人又是一頓大吵。
我搖頭躲開,坐上門坎往外看。
芷蘭出門,笨拙地拖個大竹掃把氣勢洶洶挪了過來。
這孩子從小養成掃大街的好習慣,就憑這點,將來開個家政連鎖,一定紅火。
瞧這眼神,總是給人意想不到......我欠你的?艾瑪,絕對是衝我來的。
我蹭地跳起,拉開他倆:“我說你們別吵了,不就一張畫一首詩麽,至於把多年兄弟之情忘個幹淨?”
“你問他,什麽脾氣?”歐陽胸脯一鼓一鼓,顯然被氣壞了。
盡管是我少老板不對,可掃把等著我,我敢站錯隊?
我道:“書白,你素知公子脾氣,單看他費力畫畫,就知他是個精益求精之人。胡老爺要求甚嚴,他隻不過沒想好,不是有意給你甩臉子,你這樣緊逼,誰不急?”
歐陽聽出弦外之音,眼睛一亮:“你說皓柏有新作?”
我膽怯地看了一眼胡皓柏:“我是偷看的,沒看清。”
歐陽撥開我,伸手道:“既然寫了就拿出來,不要藏著掖著。”
就見胡皓柏用眼睛殺我。
我好言相勸:“胡公子,你寫的那首《七夕》我覺得甚好,你為何不給書白看。適當發福利才被人關注嘛。”
胡皓柏哪裏肯聽?撅得像頭牛。
歐陽更出奇,為了佳作,甘願把俯首稱臣。
我心得慌,一群吃飽了沒事做的豬。
終究胡皓柏的細胳膊細腿拗不過歐陽大象腿。
歐陽捧著“大作”簡直發狂:“我信,這回我信了。皓柏老弟,你乃文曲星下凡,平日太裝,裝過頭了。我走了,明日我還來,討你的牡丹詩,不管歡不歡迎。”說罷,扇子也顧不上撿,一溜煙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