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點走白白!”仙仙和墨墨一道,用力推著板車。
白白使勁催促壯牛:“大黃走啊!奧利給!”
大黃甩了甩牛尾巴,就是不動彈。
那賣牛的一家人,也沒說這牛一遇到下雨就使牛脾氣啊。
仙仙抹了把臉上雨水:“不行,雨太大了,咱們還是先找地方避雨吧。”
三人隔著雨霧四處張望,荒山野嶺的,哪有避雨之處。
“要不還是先回貓山鎮,等雨停了再做打算。”墨墨護著包子,油紙掩不住了,蔫吧了放進懷裏。
三文錢買的呢,才吃兩口,心痛。
仙仙的千裏眼在這時發揮了奇效:“前麵還有個人!”
“哪?”
水汽彌漫,迷了眼。
隻見一瘦小身影,佝僂了肩背,身上搭著雨披,正腳步疾速往她們方向來。
濕濘泥土沾了滿鞋,深一腳淺一腳的,攪和得人心裏亂糟糟。
“誒!”仙仙出聲喚那人。
那人腳步一頓,顯然有些無措,這兒怎的有人?
趙湘湘將雨披往下拽了拽,護住懷裏的草藥,往三人處跑。
“這麽大的雨,你們怎的停留在這?”
隔了層疊細密雨珠,仙仙看清了眼前人長相。
杏眼瓊鼻,麵如瑩玉,即使被雨水澆得頭發絲黏糊在臉上額際,也難掩其膚色底子,容貌姣好。
“我們牛不聽話了,怎麽趕都不走。”白白渾身滴答著水,欲哭無淚。
趙湘湘見她們一身男子打扮,發出的卻是姑娘家的聲音,不由將雨披裹緊了身子,後縮幾步。
墨墨拐過車廂,對趙湘湘道:“這位姑娘,你別害怕,我們都是女孩子,隻是穿成這樣。”
仙仙點頭,將手放置在眼前,勉強擋了雨水:“請教姑娘,這附近可還有避雨之處?我們,實在無法前行了。”
趙湘湘仔細觀察一眼,又瞥見那牛腿陷進泥坑拔不出來,這才出聲道:“這兒往右拐能到我家,要不來我家避避吧?”
仙仙幾人連忙點頭:“那就多謝了。”
白白還在堅持,使出渾身解數,那牛仍是一動不動。
“這樣不可,它腳出不來,自然走不了。”
三人忙活著照顧自己還有車上物品,都沒來得及看牛出了啥問題。
隻見趙湘湘蹲下身,三兩下巧力撥弄開泥土,牛腳借力一抬,泥坑被挖大,黃牛立即往前邁出幾步。
“太好了!”
趙湘湘牽著牛繩,主動在前頭帶路。
“下雨時,盡量別讓牛出門,容易生病。”
牛在古代可是至寶,不能輕易讓它病了,可不好醫治。
“我們今日才買的它,不想遇著大雨。”仙仙替她拉了下往下滑的雨披。
“今日?”趙湘湘微微錯愕。
仙仙一手扶著白白,眼神緊盯著牛,生怕它再度走進泥潭裏。
“是啊,今日新買來的。”墨墨在最後守尾,以防雷聲太大,車板上掉落了東西也不知。
“買牛的人家都是挑好了黃辰吉日去買,今日黃曆許是不妙,才讓你們遭罪。”趙湘湘溫柔一笑,愛惜地摸了摸牛頭。
白白大聲歎了口氣,摸了把臉上水,這雨砸的她眼睛都要睜不開:“太難了!太難了……”
幾人說著話,很快見到了一處院牆籬笆。
院子不算大,四周栽了些花花草草,此刻被雨水澆灌的蔫了吧唧,耷拉著四散開。
進了院子,便見一座四四方方的天井屋子。
趙湘湘帶著牛進了西側的棚子裏,同自家的狗關在一處,再往後,關了不少雞鴨鵝,牲畜們見到外人,叫喚個不停。
“無憂!不許叫!這是新來的客人。”
隻此一句,那黑狗果然唔噥一聲,再不囂張。
仙仙看得驚奇:“這狗真聽話。”
趙湘湘笑了笑:“我去拿塊幹布來,趕緊給牛擦一擦。你們也都進屋吧,我還有幾件衣裳,要是不嫌棄,就換一下。”
幾人忙道不嫌棄。
來到正屋,想必也就是這位姑娘日常居住的地方。
“幾位怎麽稱呼?”她解下雨披,掛在牆上,露出一身青綠色簡便裙裝。
“我叫縱仙,叫我仙仙就是。”
白白將頭發散下,用手捋捋,鬆了口氣:“我叫任白,大家一般叫我白白。”
趙湘湘朝她笑笑點頭,眼神放到墨墨身上:“你呢?”
墨墨可憐巴巴地將包子從懷裏掏出來:“我叫憑墨,同樣,叫我墨墨就成。”
幾人對視一笑。
趙湘湘從箱籠裏拿出幾件湖綠色衣裳:“我姓趙,雙字湘。你們同我身量差不多,且試試罷。”
幾人一一接過:“謝謝湘湘姑娘。”
趙湘湘出了門,替三人帶上門。
“這位湘湘姑娘人真不錯。”墨墨將裙子往身上比劃了下,應是合身的。
仙仙開始脫衣服:“她應是很喜歡湖綠色,有這麽多件類似的裙子。”
兩人說話間,白白已經將自己扒拉得隻剩小衣了。
“這料子挺好的誒,穿在身上不覺得冷。”
仙仙也已經套上了:“是誒,挺神奇,方才以為是湘湘姑娘不怕冷,才穿那麽點,沒想到穿起來挺薄的,但保暖。”
墨墨仔細摸了摸衣料:“要是能打聽湘湘姑娘這是從哪買的,說不準可以合作賺點。”
仙仙開門,出到門外,在屋簷下將衣服上的水擰了,回身笑道:“小財迷。”
白白腿腳挺快,順著回字形的屋簷,走至關牲口的棚子裏,挽袖子要幫忙。
趙湘湘手腳麻利至極,已經給牛擦到隻剩尾巴。
“沒事,這活計我做慣了,順手得很。”
話音一落,她就撿了帕子,給牛喂水喂草。
白白看得咂舌稱奇。
趙湘湘和白白很快回到屋子裏,淨了手,趙湘湘給三人倒茶:“茶有點涼了,我再去燒一壺來。”
仙仙急忙攔住:“湘湘,今日多有打擾,快別忙活了,坐下來歇歇吧。”
“是啊,湘湘,你這樣我們怪不好意思的了。”白白捂臉。
湘湘羞澀一笑:“讓你們見笑。”
三人一看就不是熟悉農活的人,瞧那細嫩白手,比上她的嫩活百倍。
趙湘湘並不扭捏,很快入了東側廚房,三人也不閑著,拿了換下來的衣服跟了上去。
幾人圍著爐子,一邊烘衣裳,一邊聊起來。
“我原是跟著祖父生活,祖父早些年走南闖北,給我留下不少家財。
可我習慣了在鄉下生活,因此一直不曾搬去南瓊府。
再過幾月,就是我從前訂親約好出嫁的日子,屆時新郎官那邊來人接,再回省府。”
仙仙幾人朝她祝賀婚姻幸福美滿,自是沒有隱瞞,說起幾人為何會在山路上滯留。
趙湘湘大驚:“那你們入莫憂道觀前的記憶全無了嗎?”
仙仙遺憾點頭:“是呢,暫且記不起來了。”
趙湘湘寬慰著:“既然已從道觀逃離了出來,往後且好好生活著,說不準哪日想起來了,自然可以回家了。”
時光忽的靜謐放緩,外頭雨聲瀝瀝漸小,屋內一頂豆火放暖。
白白忽的打個噴嚏,鼻涕掛起來,站起身要去扯草紙,猛的抬頭一吸,瞥見門口立著個高大黑影,嚇得趔趄,撞在墨墨身上。
墨墨回頭扶她,刹那,尖叫衝破茅草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