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車的漢子曬著黝黑的皮膚,許是常年幹這行,虎口處磨有極厚的繭子,瞧著手掌都比正常人大許多。

“大伯,請問這鼎縣一直都是這麽繁華嗎?”白白忍不住好奇開口,瞧這人來人往,喧鬧鼎沸之態,竟是同南瓊府城不相上下。

大伯聽了嗬嗬一笑,年道:“繁華?唔——自我記事起這一帶便是如此了,我這輩子沒出過鼎縣,也不知姑娘你是同哪處地兒作比較。”

墨墨笑著,幹脆掀了自個這頭的半邊車簾,好方便三人瞧瞧外頭的熱鬧:“同五彎峽呢?就是江對岸那頭,你可有聽說過?”

“哦,五彎峽啊。”漢子憨厚笑笑,摸摸腦殼,“那邊指定是比不上咱這頭啊,不說一應糧食供應,就是咱們地都比那邊好,種出來的糧食多,且要是真鬧災荒,這抓魚捕魚的都比那頭強。”

“這是為何?”不隻仙仙疑問,墨墨和白白亦是滿臉不解。

大伯談起自己故鄉,自是侃侃而談,一邊趕車一邊將兩地不同之處道來。

原是南瓊府同南詔府屬同一府,隻是後來內地作亂,有那起義的擾亂了兩江秩序,於是在前朝,這便依著一江劃成兩府而治。

卻不想自從分隔開來,南詔府在府官大人的整治下發展愈發好起來,而南瓊府則像是被下降頭般,愈發頹靡,近幾年更是災害頻發。

大伯忽的一拍腦門:“前陣子入冬,聽說那頭還鬧洪災,出賊匪呢!姑娘們,那邊實在是邪乎,所以我娘一直不肯我過江。”

原來江麵上無人還有這麽層原因。

真是令人汗顏。

“我們這邊民風淳樸,池將軍亦是名聲顯赫,打得水鬼不敢來犯,保了我們一方太平,是以我們最為崇拜池將軍!”

大伯忽的轉移了話題,心中對池颯城的崇敬猶如滾滾長江滔滔不絕:“哦,三位姑娘是來尋親的吧,可千萬要小心經常戴帽子賊眉鼠眼的,那種人我們都叫‘水鬼’,怕是敵國派來的紅發探子,遇見了是一定要抓去送給池將軍的……”

他越是**澎湃,三人組心中越是沉重。

當地人隻知將軍不知天子,對於一位將領來說,絕對不是什麽好事。

難道這也是池將軍忍痛,也要將愛女送去落後府城山上避難的原因之一嗎?

抱著忐忑的心情,過了一個時辰,南詔府城門近在眼前:“三位姑娘,城門到了,按理我一個農夫是不讓隨意進出城門的,請你們就此下車,步行排隊進去吧。”

三人道了謝,付給大伯酬勞,大伯轉身架了馬車重新去城樓前排隊,等候從城門出發去鼎縣的人。

“這裏秩序井然,可比南瓊府正規多了。”仙仙望著前方長龍,後頭還有不少從其它縣城坐馬車趕來的人們,慢慢的,三人身後也排列起長隊。

維持秩序的官兵手持利刃,正對進出城門的百姓嚴加搜查,凡是戴了襆頭的,皆要摘下被官兵視查,女子裹了巾帕的,亦要被女官帶去小屋檢查。

“難怪那大伯說不方便進城,照這搜查的時間,都夠他排上隊回一趟鼎縣了。”墨墨說的誇張,但這行進速度實在是慢。

白白掀開墨墨身側的竹筐蓋子,戳戳小海星:“懷念現代安檢,包一扔,張開雙臂掃描儀滴滴響兩聲就過去了。”

墨墨震驚地看著小海星吐了個泡泡,驚喜蹲下身:“誒?它怎麽會吐泡泡了?怕不是口吐白沫要不行了吧?我新換的水不夠嗎?還是它不適應井水?”

仙仙跟著蹲下:“嗯?怎麽回事?讓我看看。”

長隊後麵忽然響起急促踏踏馬蹄聲:“急報!西武門有水鬼痕跡!西武門有水鬼痕跡——”

一聲傳遞一聲,像是接力棒,直直傳達到城樓前。

長隊裏立即響起百姓們的痛斥聲:“這幫兔崽子有完沒完?能不能滾自個家過年了?”

“就是,眼看就要過年了,還來擾人心煩!”

嗡嗡嘈雜的議論聲在城樓下頓起,同時,像是受過無數次訓練般,百姓們非常自覺地讓路,中間進城門的隊伍立即解散,分別安插進兩旁百姓們早已讓出的空地隊伍中。

三人第一次見這陣仗,齊齊呆愣傻眼。

中間的隊伍,那不就是她們排的隊嘛!

“那三人怎麽回事?蹲那幹嗎呢?”

“嘿!姑娘們快些走開!急報馬上就要來了。”有好心大娘呼叫著。

三人立即意識到不對勁,仙仙眼疾手快地扶起墨墨,一手拉起竹筐往左方向奔去,同時口中呼喚:“白白,快——”

然而來不及了,戰馬飛奔至前:“閃開閃開!”馬兒嘶鳴聲、百姓尖叫聲、姑娘呼救喊停聲……重重交雜混為一談,城樓前差些出人命。

那即令官奮力拉住韁繩,臉漲得通紅,高高揚起的馬蹄直直佇立在三人腦門上。

墨墨躲過,側身朝馬兒小腹用力拍一掌,馬兒吃痛拐了方向,即令官隨著馬兒腳掌落地,險些摔下馬身的身子回落馬背,立時直起。

“爾等為何攔截軍情?可知此乃死罪?”

即令官橫眉倒豎,滿腔怒火。

三人:……

俺們隻是初來乍到,不知這兒規矩,俺們可啥也沒幹啊!這咋就死罪了!?

“安校尉!快進城門!”

城樓上一名蓄上黑胡的將領持刀呼喊。

安校尉狠狠瞪三人一眼,這才駕馬消失在眾人眼前。

驚魂未定,三人被嚇出一身冷汗。

“艾瑪,白白,你這古代爹實在是太厲害了,瞧這百姓被管理得服服帖帖的,再看這紀律嚴明的入城規矩,難怪比南瓊府強出那麽多。”墨墨拍拍胸口,心有餘悸。

仙仙點頭,緩過神來微微一笑,神情看起來是三人裏最放鬆的:“沒事兒,幸好那馬兒沒傷著我們,下次可得機靈點,直接排左右兩邊隊伍好了。”

白白被倆人說得心情放鬆不少:“看來我這古代爹確實是個人物呢。”

方才臨時跑到兩邊的百姓又陸陸續續收拾行囊,排了回來,依著三人記著的模樣,竟是前頭後頭沒有插隊的景象,原先排在哪兒,現下回來了依舊排在哪兒。

“這可比咱們現代插隊的人素質高多了。”仙仙桃花眼睜大了驚奇著。

前麵排著的是位大娘,見著三位小姑娘,說著莫名其妙的話,但大體聽起來是在誇南詔府,於是好心慰問了一番:“姑娘們是第一次來我們這吧?往後可得小心些,池將軍管的很嚴的,今日算你們運氣好,來的是急報,即令官放過了你們,之前有個小夥子,直接被拉去充軍‘鍛煉’了。”

三人麵麵相覷,多謝大娘告知。

大娘見她們生得好看,又從手肘挎籃裏掏出幾個梨:“吃個梨,壓壓驚。”

三人忙道“不用不用”,大娘道聲“拿著吧”,便上前接受安檢了。

到了城樓正下方,才發現裏麵別有洞天,光是檢查女子的小屋就有十好幾個,檢查馬車的在拐彎處,樓裏麵還排著隊呢。

三人握著梨,很快被女官帶著去其中一間小屋檢查。

頂著幾位女官陰黑的眼神,三人開始脫棉襖拆竹筐。

直看得女官們一個比一個臉色黑,才有一人舉著某物,凶巴巴道:“這是何物?”

墨墨咽了下口水:“此乃輪滑鞋。”

女官皺眉:“如何得來?”

“額……請人做的。”

“何時做的?做來用在何處?”

頂著女官們探究的視線,三人被迫穿上輪滑鞋,在小屋外頭來回溜了一圈。

……

一室寂靜。

本以為能就此放過她們,卻不想又一女官指著竹筐裏一隻箱子:“打開。”

裏頭有小海星,還會吐泡泡。

這能看嗎?三人互相對視,心中越發沒了底,萬一她們仨抓了什麽古代稀有保護動物,不會給她們安個盜竊罪下大牢吧?

“咳。”白白靈機一動,“女官大人們,裏頭是錢。”

“錢?”女官滿臉不信,“打開。”

仙仙一手扶著竹筐,一手輕輕去掀開蓋子,與此同時,墨墨蹲下身,以背擋住女官視線,翻轉了箱盒,將之前亂扔的銀條拿了兩塊出來:“是錢,嘿嘿……”

三人被帶走了,被帶上了城樓。

“我的娘誒,這是什麽情況啊?”白白心中道苦,都怪她,好端端的,幹什麽非得回老家啊?

這下好了,爹娘都沒見著,將軍府大門也沒摸著,都快摸著牢房大門了。

“不知道啊。”墨墨小聲嘀咕,“咱也沒犯事啊……”

仙仙聽著,忽然瞥見前方不遠處一個熟悉身影:“不會是要怪罪我們方才沒及時躲開……”

話未說完,前頭領路的女官道:“大人,屬下搜尋一件奇異物品,還請大人定奪。”

“輪滑鞋?”

說話的正是方才那名蓄胡須的中年男子,他目光專注在一個個精致小巧的輪子上,又聽得屬下匯報說,這三人正是依靠輪滑鞋過江,心中湧起一股激動之情。

“你們——是如何想出如此巧妙的法子的?”

仙仙同白白緊張盯著墨墨,墨墨咽了下口水,這咋回答?總不能說她們其實是來自另一個世界吧?

“嗯?”上-位者的施壓,帶著一股不容拒絕的氣勢,聽得三人心跳猛的漏下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