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劍瞬時會意。
“明白!不過眼下……”
話鋒微頓,略一遲疑。
他倒是不介意當場滅了朱頭三的口。
隻不過,這樣一來必然轟動京城。
他們原本要做的事,自然也就做不下去了。
李未央一揮手,“無妨,不急於現在。”
隨即,話鋒一轉,望向東方曼倩。
“東方!從你們上書血諫的那一刻起,你們十三人的命其實就已經不屬於自己了。”
“這一次,你們已經禍到無門。”
“我現在有一件大事要做,一旦成功,足可掀翻這個世界。”
“以你的智謀、心誌,可以成為我的一大臂助。”
“我可以還你自由身,給你一個選擇,跟我走!”
東方曼倩一甩長發,仰天一笑。
“我們兄弟得罪了天底下最大的一股權勢,已經注定九死無回。”
“既然死定了,那就無所畏懼了。”
“說吧,想用我做什麽。哪怕是造反,我也敢!”
“就算攪亂乾坤,攪它一個天翻地覆,有怕什麽!”
此話一出,場麵瞬間死寂。
圍觀的眾人仿佛霜打的冬蟲,刹那失聲。
造反!
攪亂乾坤!
這是大逆之言,九族全滅之罪。
不要說宣之於眾了,就算是想一想,那都是死罪。
可是現在,他竟然堂而皇之喊了出來。
就聽呼啦一聲。
圍觀的人群仿佛潮水一樣,瞬間退散。
所有人都怕受到這張破嘴的連累,唯恐避之不及。
李未央莞爾一笑。
“好!”
“我還有要事要辦。”
“你們就在這裏,等我回來。”
說完,就朝玉華樓裏走去。
皇後唐隱玉命在旦夕,容不得他多耽擱。
唐劍緊隨其後,護衛他的安全。
東方曼倩托起厚重的枷板,朝著李未央的背影轟然一拜。
“在下就在這裏,恭候恩主歸來!”
枷板磕在地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隨即,就傳來朱頭三陰笑的聲音,“東方小畜生!你真以為找到靠山,什麽都不怕了嗎!實話告訴你吧,你等不到他回來了!因為老子不會讓你活到那個時候的!”
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顯然,朱頭三已經惦記上了他的命。
十三烈裏的其餘十二人,陡然倒吸一口涼氣。
他們心知,朱頭三這樣的小人,什麽陰險毒辣的事情都做得出來。
而李未央漸行漸遠,仿佛對這一切渾然無知。
朱頭三笑的更加陰險。
“你等著,你給我等著!隻要等裏麵那個小畜生進了玉華樓,我立時就送你上西天!”
他的心底已在勾勒著,待會兒如何置東方曼倩於死地。
就在這時。
即將消失在玉華樓中的李未央,忽然大手一揮。
一道金影劃過一道黃色的弧線,咚聲落地。
人群先驚後疑,定睛看時,赫然是一錠金子。
李未央的聲音遙遙傳來。
“我要的人,你們給我看好了!”
“那個龜奴膽敢動他一根寒毛,當即打死。”
“誰動手,金子就是他的,人命算我的!”
朱頭三的陰笑瞬間凝固在了臉上。
人群頓時躁動起來。
那可是金錠!
這些人也不全然都是豪富。
尋歡作樂,眠花宿柳,有的是窮酸秀才。
一錠金子絕對算得上是一筆巨款,已經足夠激發人的凶性。
瞬時間,他們望向朱頭三的目光,已經不像之前那樣輕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貪婪、冷厲。
那個樣子宛如群狼凝視著羔羊。
朱頭三渾身一顫。
“你們……你們要做什麽?”
“殺人可是要償命的!”
“我警告你們,千萬不要亂來!”
可是此刻,他的警告已經全然無效。
煙花柳巷勾欄妓院,哪一家不跟官府勾連。
在這裏,人命最不值錢。
打死了他,自然有玉華樓的幕後東家大事化小。
在眾人的逼視下,朱頭三仿佛一隻受驚的兔子,心驚肉跳,一步步向後退。
“惹不起,老子總能躲得起。等我再來,非把你們扒皮抽筋不可!”閃念間,朱頭三就想腳底抹油,開溜。
可是他還沒動,玉華樓深處就飄來了李未央縹緲仿若碎片的聲音。
“要是他敢跑,一樣打死!”
此話一出,群情頓時高漲。
朱頭三渾身一顫,仿佛被定格了一樣,戛然定在了那裏,一動都不敢動。
一個不敢先動。
一群等著對方先動。
雙方對峙,一時之間,竟然僵在了那裏。
此刻。
玉華樓的深處。
唐劍目光銳利,透過熙攘的人群,掃見門口的一幕,不禁對李未央的手段佩服的五體投地。
“公子驅狼吞虎,頃刻之間,就化解了十三烈的危局。”
“讓人不得不敬佩。”
李未央一哂。
“人鬥人而已。”
“大到朝野爭權,小到家寵嬉戲,無一不是以人鬥人,以心鬥心。”
“如果不是精通此道,我恐怕也活不到現在。”
唐劍心中閃念,回憶著往昔。
李未央的手段欺神弄鬼,神鬼莫測。
其實精髓就是三個字,人鬥人。
讓靖天王與秦皇內訌,是人鬥人。
令賈似道與梁冀翻臉,同樣是人鬥人。
縱然花樣翻新不斷,可是精髓隻有那短短的三個字。
其中的微妙,令人歎服。
一念至此,他忽然想起,李未央要中用東方曼倩的事。
難道也是為了用他去鬥什麽人。
想到此,他不禁脫口而出,“那東方曼倩一行人呢,要用他們做什麽?”
李未央莞爾。
“造反!”
“我要用他們造大乾的反!”
唐劍激靈一顫。
東方曼倩倒是說過,哪怕李未央造反,他也奉陪到底。
可那隻不過是豪言而已。
沒想到,李未央竟然是玩兒真的。
而且是要造自己的反。
“陛……不是……公子!”
“您不是在開玩笑?”
李未央神色輕鬆,仿佛造反一事稀鬆平常。
“當然不是!大乾的朝廷已經壞到了骨髓裏,爛透了。照此下去,大乾必亡。就算神仙來了,也回天乏力。”
“反正早晚都要改朝換代,與其死守這個爛攤子,等別人來造我的反,不如我先反。”
“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
這簡直就是謬論。
但又似乎有那麽一點道理。
唐劍瞬時就懵了。
道理是這麽一個道理,可是從當朝皇帝口中說出來,總有一種古怪感。
“我皇聖明!這樣的大格局、大手腕驚天地,泣鬼神。”
“也隻有我皇這樣的經天緯地之才敢用。”
“反正我很費解!”
唐劍為此糾結,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