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渡搖搖頭,沒有說話。

時秀突然跪在地上,舉起右手,難得的滿臉肅穆,語調嚴肅的說道:“我時秀在這裏對天發誓,一定改過自新,洗心革麵,重新做人!以後,我如果以後再胡作非為,就讓我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

葉渡皺皺眉頭,沒有說話。

時秀跪在地上,很不甘心的說道:“大人,你還是不相信我嗎?”

葉渡沉思片刻,忽然說道:“狗子。”

一名叫做狗子的內衛急忙說道:“到!”

葉渡冷峻的說道:“給他背一下軍規。”

狗子來到時秀的麵前,將葉家軍的軍規,從頭到尾,大聲背誦了一遍。

這些軍規,都是葉家軍自成立以來,一點點摸索出來的,涉及葉家軍的方方麵麵。

哪怕是最細節的地方,都有明確的規定。

其實,大乾軍隊的軍規,本來就是非常嚴密的。

隻不過,再嚴密的軍規,如果得不到切實的執行,那也是廢紙一張。

時秀聽完,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顯然腦海裏是在天人交戰。

對於他這種散漫慣了的人來說,要承受如此嚴厲的軍規,的確有很大的難度。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他都不是那種能夠接受嚴格約束的人。

但是,片刻之後,他咬牙切齒的說道:“我能做到!”

葉渡半信半疑的看著他,一字一頓的說道:“時秀,軍無戲言。你要是胡亂說話的,要被砍腦袋的。”

時秀咬牙切齒的說道:“我豁出去了!我能做到!就算為此掉腦袋,我也無怨無悔!”

葉渡凝視著時秀片刻,緩緩的說道:“好!我給你這個機會!但是,爭不爭氣,就要看你自己了!”

時秀再次舉起手掌,堅定的說道:“我時秀發誓,一定改過自新!再也不和女人糾纏!如違此誓,天誅地滅!”

葉渡皺眉說道:“起來吧!”

時秀站起來。

他的身體還是有些虛弱,站起來的時候,差點兒打擺子。

但是,因為發誓過後,內心激動的緣故,他的精神,居然漸漸的變好了。

狗子又遞給他清水和食物,他吃下去以後,精神總算是沒有那麽萎靡了。

看來,程逸風並沒有怎麽折磨他。

因為沒有必要,這家夥,本來就是個軟骨頭,根本不需要動刑,就什麽都招供了。

葉渡臉色陰沉的說道:“時秀,你既然有這樣的決心,我很欣慰。但是,我必須告訴你,人的硬骨頭,不是發誓就能夠有的。需要經曆很多的磨練。軍規對你來說,隻是剛剛起步而已。”

時秀說道:“大人,我知道,我會努力的!”

葉渡輕輕的點點頭,說道:“你暫且跟在我的身邊,詳細的給我講解本地的方方麵麵。我準備給你安排的工作,是在談判方麵。

你要做好這項工作,除了有堅定的毅力之外,還要盡可能的獲取方方麵麵的知識。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時秀沉吟著說道:“不被敵人騙到,最好能夠騙到別人。”

葉渡笑了笑,滿意的說道:“好吧,你說對了。”

時秀看到葉渡的笑容,神情也輕鬆了一些,看了看前麵,試探著說道:“大人,你的第一站,應該是青樓吧。”

葉渡點點頭,隨口說道:“沒錯,正是青樓。”

時秀略帶興奮的說道:“我來帶路。我對青樓的情況,最為熟悉。”

說著,就走在葉渡等人的麵前,很快,一座宏偉的堡壘,出現在葉渡等人的麵前。

這是一座占地超過八百畝的龐大建築,矗立在城池正中央的位置,虎視眈眈的盯著四周。

堡壘的外麵,是高高的圍牆,最矮的圍牆,都有三丈高。

圍牆是用情色的磚頭堆砌而成的,經曆了風吹雨打,日曬雨淋之後,磚頭的顏色,已經變得顏色暗沉。

這座宏偉的堡壘,就是程逸風的老巢,他的侯爺府邸,也是總管府所在,當地人稱青樓。是不是覺得這個名字非常的熟悉?

時秀介紹說,青樓是在前朝建立的。

當地的世家,聚斂了大量的錢財。

為了安全起見,就在城池的最中間,修建了這座堅固的堡壘。

後來被程逸風父子修繕,這裏有不少百姓聚集,房屋也很多,結果都被無情的強行拆除。有些人不服氣,和對方理論,結果被打得半死。

青樓是個典型的麻雀雖小五髒俱全的所在,程逸風足不出戶,就可以操控本地的一切。

他在東平郡的各個領域,都豢養有大量的爪牙。

本地有什麽風吹草動,他隨時都可以知道。

而那些對他不滿的人,想要對他不利,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因為,沒有人能夠衝破這高高的圍牆,進去裏麵。

從軍事角度來看,青樓就是一座小型的要塞。

堅固的城牆,錯落有致的城垛,完全和一般的軍事要塞的城牆是一樣的。

要是程逸風在裏麵負隅頑抗的話,葉家軍要拿下來,還是要花費一些功夫的。

不過,要是程逸風在裏麵負隅頑抗,他最終的結果,隻能是死路一條。

因為,他根本沒有退路。

青樓在衛城的正中央,四周都是街道,葉家軍可以將自己包圍得死死的。

所以,當程逸風撤離衛城的時候,根本不敢在這裏繼續堅守。

“圍牆的上麵,時時刻刻駐紮有上百名的弓箭手。

他們都是程逸風豢養的打手,凶狠異常。他們居高臨下的,如果發現誰的行蹤不對,隨時都可能放箭的。

幾乎每年,都被他們射死好幾個無辜的人。那些被無辜射死的人,不但得不到賠償,還被扣上反賊的名義,連屍體都被扔到野外,被狼吃掉了。”

林泰說起這座青樓,也是心有餘悸。

幸好,這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隨著程逸風的出逃,那些凶殘的家丁,也都跟著狼狽逃竄了。

此時此刻的青樓,負責駐守的,乃是葉家軍的戰士。

在青樓上麵的最高點,飄**的乃是葉家軍的軍旗。

這麵鮮豔的軍旗,在青色圍牆的映襯下,顯得格外的耀眼。

每個從青樓旁邊路過的府兵,都忍不住看一眼上麵的軍旗。但是,在看過以後,他們又無聲無息的離開了。

青樓的主人已經離開,下人卻還在。

葉家軍的戰士,已經控製了這裏,將所有的下人、奴仆什麽的,都全部集中到了青樓的外麵。

程家的下人還真是不少,差不多有上百人,這還是已經大部分離開的結果。

可想而知,一個侯爺,有多麽的風光,生活是多麽的奢華,又有多麽雄厚的財力,能夠豢養這麽多人。

程逸風這個副總管,掌握著數萬兵馬,加上府兵,足足有十幾萬人,因此他是實實在在的地方諸侯。

由於府兵的特殊身份,他們的特權,可以得到更加淋漓盡致的發揮。

甚至,府兵的生命,他們都是隨意可以予以取奪的。

尤其是,總管府一直拿不下梁山,將行軍大總管府這個組織常態化以後,更是當地府兵的噩夢。

葉渡掃了所有人一眼,不動聲色的自我介紹:“我就是葉渡。”

沒有人吭聲。大部分人的神情,都相當的冷漠。

外麵發生的一切,對於他們來說,好像毫無相關。

他們,的確是已經有些麻木了。當然,可能還有些許的敵意。

畢竟,程逸風的離開,等於是這些人沒有了活路。斷人財路,如同殺人父母。以後的曰子,還不知道要怎麽過呢?

葉渡不理會他們的反應,自顧自的說道:“我不知道你們是忠心於程逸風,還是痛恨程逸風,又或者是和程逸風穿同一條褲子。

但是,我可以告訴你們,程逸風已經跑掉了,以後都不可能回來了!

你們以後的生活,都要發生改變。我會分給你們田地。隻要你們自己好好的努力耕種,溫飽問題,是可以解決的。

但是,如果你們有任何不利的行為,我也會毫不留情的鎮壓!何去何從,你們自己掂量!”

說完了,那些人還是沒有什麽明顯的反應。

好吧,葉渡又想起了那熟悉的“圍觀”兩個字。

自從進城以後,他就一直被圍觀,到了青樓這裏,依然是被圍觀。不得不說,這樣的感覺,實在是不怎麽好。

哪怕是這些人憤怒異常,抄起家夥和葉渡拚命,也要比現在的感覺好。現在的感覺,頗有點無從下手啊!

不過,葉渡也沒有多說什麽。這些人的動向,無關緊要。

就算他們起來搗亂,他隨便一伸手,就能夠鎮壓下來。葉渡最怕的不是有人反抗,而是這種沒有聲音的沉默。

因此,葉渡沉聲說道:“現在,大家都收拾東西,離開青樓吧!”

那些人於是陸續的散去。

有些人顯然對青樓的感情很深,走的時候,還依依不舍的回望。

時秀低聲嘟囔著說道:“好日子還在後頭,留戀什麽呢?”

林泰也有些不解的說道:“這些人,難道是奴才當慣了?一天不做奴才,反而不舒服了?程逸風在的時候,也沒見給他們什麽好處啊?值得他們這麽留戀嗎?”

葉渡搖搖頭,冷靜的說道:“進去吧!”

在時秀的引導下,葉渡慢慢的進入青樓。

從深沉的堡壘大門進來以後,裏麵是一片訓練場,大約有三十丈大小,麵積還是挺大的。

時秀介紹說,這是程逸風的部曲操練地,平時他就在這裏訓練。

旁邊,有一個部曲的指揮處,還有部曲的營房。

營房總共可以容納五百人左右,有完善的生活設施。葉家軍剛好駐紮在這裏。

青樓的左邊,是程逸風平時辦公的地方,葉家軍的指揮部,當然是設置在這裏。

青樓的右邊和後邊,則是家眷的住地。

程逸風的家眷,都已經跟著逃亡了,空****的一個人都沒有。地上一片的狼籍,到處都是摔碎的花瓶,被打爛的瓷器。

可想而知,當時的情況,有多麽的狼狽。

葉渡走在青樓裏麵的感覺,隻有一個,那就是:奢華。

青樓的裝修,實在是太奢華了。

地麵上,鋪的都是潔白的漢白玉大理石。

大多數的房間,都鋪著厚厚的羊毛地毯。所有的用具器皿,都是相當考究的。這裏麵的一切,很容易讓人想起後世西方影視劇裏的那些古老的城堡。

這麽一座青樓,估計價值幾十萬貫,甚至上百萬貫。

程逸風的祖上,還真是奢侈。

粗略估計,青樓裏麵,總共有大大小小的廳二十二個,房間一百四十九間,還有兩個廚房。

一個是主人的,一個是下人的。

所有主人住的房間,布置都非常的奢侈。

站在其中,想起清河村的茅草屋,感覺恍若隔世。

這麽一座青樓,要是不住上一二百人,半夜可能是會聽到鬼叫的。

不得不說,大乾的朝廷雖然很窮,當官的卻是富到流油啊!

一個侯爺就住的如此奢靡,那些真正手握大權的世家豪族,亦或是大都督府的都督們,又該如何呢?

時秀四周打量,好奇的看著每一個房間,目光始終向著青樓的後方。青樓的布局,是越重要的人物,越是在最裏麵。

葉渡隨口說道:“怎麽,忍不住想看看人家女人們的閨房?”

時秀臉色一喜,當即向前走了幾步,忽然發覺不對,又訕訕的走回來。臉色有些尷尬,又有些自嘲的味道。

葉渡默默的歎了一口氣,無奈的說道:“時秀,你能活下來,簡直是奇跡。

除了老天對你的眷顧,我實在無法想象得出你為什麽屢次都逢凶化吉。

或許,你前世應該是屬貓的,有九條命。要是換了其他人,早就跟閻羅王的小姐幽會去了。”

時秀苦澀的說道:“大人,我記得了。”

微微頓了頓,葉渡緩緩的說道:“時秀,現在你是葉家軍的一員,我有資格居高臨下的跟你說一句話:愛惜自己的生命,不要拿自己的生命來開玩笑。每個人的生命都隻有一次,沒有第二次。”

時秀無奈的苦笑。

他沒有辯解,也沒有反駁,好像是默認了。

不過,葉渡能夠感覺到,這小子並沒有完全死心。

要是還有機會的話,他肯定還回去玩一些歪門邪道。

“大人,青樓裏麵的各種繳獲,都已經清理出來了。”

說話間,蘇燦上來報告。

程逸風等人棄城逃走,葉家軍跟在後麵,窮追猛打,蘇燦則帶領自己的人手,進入此地,控製一些重要的設施要塞。

當然,最最重要的任務,就是控製此地的所有有價值的資產。

他們的第一個任務,就是清點青樓內的各色資產。

葉渡點點頭,和蘇燦一起前往查看。

時秀遲疑片刻,最終還是跟在了後麵。

程逸風的跑路,顯然是有點狼狽的,事前應該沒有做好充分的準備。

他和他的家眷,帶走了細軟,卻有相當多的東西帶不走。偌大的青樓裏麵,除了不動產之外,其他值錢的資產,還真是不少。

比如說,超過五萬石的糧食。

比如說,超過一千件的名貴的字畫、瓷器什麽的。

比如說,超過三千匹的絲綢絹帛、棉布、麻布、葛布之類的。

實在是太多了。

遺憾的是,並沒有什麽金銀財貨。

金子、銀子,首飾什麽的,可以隨時帶在身上,自然不會留下。

可以想到,在逃跑的時候,程逸風一定是將那些金錠銀錠什麽的,都分給自己的家眷、家人帶走了。

但是糧食、布匹之類的物資,無法隨身攜帶,隻好留下。

葉渡忽然發現,自己搶先對總管府動手,好像是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