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葉渡的震驚不在於這裏麵有金銀珠寶。
實際上,朝廷的財務,早就被搜刮的幹幹淨淨了,別說是金銀財寶了,這裏麵連一文錢都沒有。
但是為了應對戰爭,這裏麵堆積的各種材料非常多。
首推的便是硫磺、硝石,這些都是製作火藥的原材料。
此外還有數之不盡的軍裝和戰甲,甚至刀槍、弓弩,堆積的就跟小山一樣。
蘇燦在葉渡身邊兒說道,“這裏麵的武器裝備,足夠武裝三萬大軍,這程逸風估計也是個想造反的家夥,隻是便宜了我們。”
“如今朝廷這個死樣子,但凡是有點本事,就沒有不想造反的。”葉渡說著,仔細的檢查過這些軍服,發現質量還可以。
從個人能力來講,程逸風的確要比馬彬他們強上不少。
總管府自己生產的這些軍服,要比三郡,乃是昔日大澤山生產的好得多。
最起碼,用力撕扯,這些軍服也不會輕易裂開。
其他地方的就不行了,隻要用力一扯,馬上撕裂,偷工減料的厲害。
葉家軍暫時用不上這些物資,可是隨著冬天的到來,這些可都是很不錯的禦寒衣物。
“行!”
“都收下!”
“注意保管!”
葉渡若有所思的說道。
從庫房出來以後,葉渡的心情還不錯。
程逸風真是個傻瓜,臨走的時候,也不懂得放一把大火,將庫房都燒掉,白白的便宜自己。那麽多的硝石和硫磺,足夠讓他吃一壺的。
不過,他在逃跑的時候,恐怕根本都沒有機會想起軍庫吧。
正在這時,有人急匆匆的向葉渡報告了一些特別的消息。
葉渡眉頭一皺,叫道:“狗子,跟我走!”
這名叫做狗子的內衛軍官不明所以,急忙帶著戰士們,跟著葉渡出發。
葉渡跟著報信的人,來到青樓的後麵。
這裏,有個很窄的洞口。
一不小心,還以為是藏寶洞。
但是,進入以後,陣陣的惡臭傳來。
原來,這裏是青樓的水牢。渾濁的水上,小貓一樣大的老鼠,肆意的遊來遊去,一點都不忌憚葉渡等人的進來。
甚至,還有老鼠竄向葉渡的腳底,試圖爬上葉渡的身體。當真是膽子生毛了。
“啪!”
葉渡隨便一腳,將肥碩的老鼠,狠狠的踢到對麵的牆壁上。
“噗!”
老鼠撞在牆壁上,頓時斃命。
跟著從牆壁上慢慢的滑落,掉落臭水當中,一動不動了。
“嘔!”
在葉渡的身後,有人情不自禁的嘔吐出來。
被關押在水牢裏麵的人,因為長時間的浸泡,肌肉基本上都腐爛了,有的甚至可以看到森森白骨。
還有的囚犯,應該關押的時間太久,全身的肌肉,全部腐爛掉了,隻留下白骨,耷拉在生鏽的鐵鏈上。
粗略一數,居然有上百具的森森白骨。從骨頭來判斷,死者當中,居然有一些是女人。
無法想象,程逸風為什麽要將女人都關押在這裏,又是什麽樣的女人,和他有這樣深的仇怨。
每個死者旁邊的牆壁上,好像都刻印有深深的溝壑,好像是寫字。
隻是,由於時間太長了,濕氣又重,那些字體都辨認不出來。不過,可想而知,這每個字,都蘊含著多大的憤怒。
沒有一個活人。
都死了。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所有被放入水牢的人,都會在裏麵活活的餓死,然後變成森森的白骨。無法想象,這是一種什麽樣的死亡過程。難怪有人會嘔吐。正常人,實在是無法想象這一切。
葉渡忽然回頭看了時秀一眼。
時秀情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冷顫。
如果他被關押在這裏……
“大人……要做什麽處理嗎?”
狗子畢竟年輕,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慘狀,聲音忍不住顫抖。
事實上,剛才跟著進來的大部分戰士,都已經無法忍受這樣的情景,情不自禁的退了出去。
葉渡也覺得自己的臉色有些僵硬,不忍心多看。
他沒有說什麽,悄悄的退了出來。
片刻之後,葉渡深沉的說道:“如果抓到程逸風的話,就將他關在裏麵吧。”
當天晚上,有東平郡其他的代表進入城池。
兩個比較出名的分別叫做劉毅和秦寶鋼,這二位也屬於秘密接觸葉家軍很久,並且做出過巨大貢獻的。
他們和葉渡簡單的商量了幾句以後,就會同林泰,還有其他的五十名軍民代表,就分田分地的問題,進行全麵的商討。如果細節都確定下來的話,明早就可以貼出告示,正式進行分田分地了。
這些具體的問題,葉渡並沒有過問,全權交給劉毅去處理。這個劉毅曾多次進入大澤山,算是此地接觸葉家軍的先驅者,能力也相當不錯。
但是,最終,問題還是找到了葉渡的身上。
商討隻進行了半個時辰左右,秦寶鋼就來報告,說本地的軍民們,熱情並沒有充分的調動起來。
準確的來說,不僅僅是熱情沒有調動起來,而是沒有絲毫的熱情,那些軍民都顯得有些狡猾。
從商討會上的情形來看,這些田地,不是他們主動要求分的,而是葉家軍強行攤派給他們的。
這樣一來,他們在程逸風重新殺回來的時候,就可以說自己是被迫接受的,減輕自己被抄家滅族的風險。
“原來如此。”
葉渡聽完秦寶鋼的報告,忍不住冷笑一聲。
又想分到田地,又想不承擔風險,當真是滑頭啊!
好吧,既然你們不想要,我又何必那麽著急,難道我求著你們要田地嗎?
那麽多的田地,你們不要,我要!我葉渡來做這個最大的地主好了!本郡的全部田地,都是屬於我葉渡的!
深夜時分,葉渡出現在舉行商討會的大廳裏。
所有人的目光,立刻聚集在葉渡的身上。
大概是感覺到了某些異樣的目光,有些代表情不自禁的向後縮了縮身體,避免和葉渡的眼神接觸。
還有的人,明顯有些心虛的低下頭。林泰的臉色很慚愧,也不敢和葉渡的眼神接觸。
葉渡神色平靜的掃了所有人一眼,沉穩的說道:“這邊的情況,我已經知道了。我充分接受大家的意見,分田分地的事情,暫緩進行。本地的田地情況,暫時維持原狀不變。所有的地契,都由我葉渡來處理!”
說罷,宣布散會。
與會的那些代表,目目相覷,想要說些什麽,卻又不知道應該從何說起。
葉渡的出現,和劉毅、秦寶鋼兩人,是完全不同的。他們根本沒有說話的機會。葉渡也沒有給他們說話的機會。
林泰也是欲言又止。
誰都看得出,葉渡生氣了!
葉渡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劉毅和秦寶鋼自然抽身跟著葉渡離開。
林泰追在葉渡的後麵,滿懷歉意,又有些尷尬的說道:“大人,這絕對不是我的意思,真的,我絕對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的,他們……他們……”
葉渡不動聲色的說道:“林泰,說老實話,你是不是也很擔心程逸風會殺回來?擔心朝廷派兵鎮壓的時候,會將你們抄家滅族?”
林泰遲疑片刻,老老實實的說道:“大人,我不騙你,我的確有這個擔心。他們都有這個擔心。總管府治下更多的人,都有這個擔心。我原本以為會有很多人願意參加巡邏隊,可是消息傳出去以後,隻有幾十個人報名。一切,都出乎我的意料。”
葉渡目光熠熠的看著他,滿意的點點頭,緩緩的說道:“林泰,你是老實人。以後,你不要和他們糾纏在一起了。你還是負責組建巡邏隊吧!即使隻有幾十個人,也要將巡邏隊的架子搭起來!”
林泰隻好無奈的告辭。
三人回到青樓的休息室,累極了的劉毅等人,一屁股坐下去,呼哧呼哧的喘氣。
葉渡則站在窗口的旁邊,一眼不發的看著外麵的城池,眉頭緊緊的皺在一起。
今夜的城池,顯得格外的沉靜,幾乎看不到任何的燈光。
所有的軍民,仿佛都已經入睡了。
但是,葉渡很清楚,這都是表象。
其實,這裏的軍民,今晚肯定不可能入眠。
他們都在等待,都在等待天上有餡餅掉下來。但是,天上真的會掉餡餅嗎?
劉毅有些抱怨的說道:“這些人,真是的,我們幫他們爭取到了這麽好的機會,他們自己居然沒有膽子領取。我們都已經將程逸風攆走了,他們還擔心什麽?連這麽點膽量都沒有,還想得到屬於自己的田地?”
秦寶鋼也是滿腹的牢搔,不滿的說道:“既然他們不要,咱們何必求別人?大人,你說,我們應該怎麽辦?”
葉渡轉過身來,坐在上首的位置,若有所思點點頭,緩緩的說道:“這件事,暫且放一放。不過,你們還是要做好人口統計工作。既然他們不要田地,以後咱們也不分了。分田分地不敢要,那就搞農莊吧。”
劉毅眼前一亮。
秦寶鋼點頭說道:“好主意!要得!”
所謂的農莊,葉渡和他們以前是商討過的,其實就是將田地集中起來,然後招募人手前來幹活。
田地的所有權,在擁軍團的手中,準確來說,是在葉渡的手上。
前來幹活的人,每天發給基本的口糧,大概是兩斤左右。
要是做得好,有獎勵,要是做的不好,就隻有兩斤。基本上,就是雇傭幹活的姓質了,和佃戶有些不同。
由於農莊是集體勞動,有嚴密的掌控體係,有層層控製的監督機製,因此,一個萬畝的大農莊,隻要五百名勞動力,就能完成所有的農活。
如果引入新科技的話,需要的人手,可能更少。就生產效率和成本而言,大農莊要比分田到戶更加的先進,產量更高。同時,有利於大型農業機械的推廣使用。
大乾眼下的氣候,變化不定,總體是趨向於寒冷和幹旱。
麵對這種大麵積的氣候災害,單家獨戶很難應對。
在博平郡,葉渡是投入了大量的資金,興修水利,挖掘水井的。
否則,一家一戶根本無法有效的生產。
但是,大農莊就不同了。大農莊可以采取更多的灌溉方式,統一耕作,統一管理,在麵對自然災害的時候,有更強大的應對能力。
此外,在開墾荒地方麵,大農莊也有天然的優勢。
集體勞動開辟的荒地,都是連在一起的,可以納入農莊的管理範圍。
葉渡製定的政策,基本上是產量越高,獲得的獎勵越多。
產量越高,有兩個條件,一個是畝產量要高,一個是田地麵積要大。因此,農莊為了獲得更多的獎勵,必然會努力的開墾荒地,不斷的擴展農莊的耕地麵積。
總管府的土地非常多,可以建立幾十個大型的農莊。
因為是擁軍團自己搞起來的農莊,本地的軍民,隻是被動的幫忙幹活,拿取工錢,他們也用過分擔心程逸風殺回來以後,被秋後算賬。
一舉兩得,也算是一個折中的辦法。
三人就大農莊的事情,商量了一個時辰,倒也很有心得。最後,三人決定,不再搞分田分地,搞大農莊!
劉毅和秦寶鋼兩人不顧勞累,連夜敲定大農莊的相關細節。兩人越說越起勁,原來的疲憊,一掃而空。
他們兩個如此熱衷搞大農莊,除了上述的原因以外,還有個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大農莊能夠高度的將糧食集中到自己的手上。
他們兩個都從總管府治下,早就加入了擁軍團,主打的就是學習搞內政,最怕的就是手上沒錢沒糧了。
剛好大農莊可以為他們最大限度的提供錢糧,兩人怎麽能不積極?幸好王銘宇這個急姓子不在,否則,說不定現在就要貼告示了。
按照他們的計算,一個萬畝農莊,每畝的稻穀產量三百斤左右,每年可以出產三百萬斤稻穀。
五百名工人需要消耗的糧食,不會超過五十萬斤。
換言之,其他的二百五十萬斤,都落入了葉家軍的糧倉。
要是本地的軍民,積極要求分田分地,大農莊是搞不起來的。
田地都分下去,到了個人的手中,還怎麽搞?
但是,現在的情況是,軍民們心存疑慮,不敢主動的去分這些田地。既然他們怕擔風險,那就換一種方式。
你來給我們的農莊幹活,這樣,即使被程逸風抓到,也沒有大礙了吧。既然風險小了,那麽,收益自然小了。
“大人,我們抓到程逸風了!”
三人正在熱烈商量的時候,忽然間,張橫急匆匆的趕來,向葉渡報告了一個好消息。
“很好!”
葉渡霍然站起來。
抓到了總管府的主人,葉渡當然高興。
隻是,總管府原來的主人,就未必高興。
說起來,程逸風也是相當的倒黴。他怎麽都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落在葉渡的手上。
其實,出城以後,程逸風就後悔了。
沒有了堅固城牆的掩護,他們和葉渡的部隊,在野外交戰,更加沒有勝算了。
但是,留在城內,同樣沒有勝算。城門被炸開,最終還是要跑路。想來想去,兩頭不是路,隻好繼續逃跑。
為了安全起見,出城以後,程逸風等人就分開不同的方向逃走了。
“追!”
“活捉程逸風!”
這一下,張橫可來勁了,當即帶著戰士們窮追猛打。
程逸風跑了一路,親眷失散了不少,部曲也隻剩下十幾個,哪裏是張橫他們的對手?
一番斷斷續續的交戰以後,程逸風和多名的親眷被抓。
抓到程逸風以後,張橫他們就停止了追趕,連夜趕了回來。其他的小隊,繼續追擊中。
“把人帶上來。”
葉渡冷峻的喝道。
張橫招招手,兩個戰士,就將程逸風押上來了。
程逸風的神色,相當的狼狽,臉上和頭發上,全部都是泥土。耳朵裏麵還插著草根。根據張橫的說法,這家夥是在一個棺材坑裏麵找到了。為了活命,程逸風跳進了一個棺材坑,試圖蒙蔽過關。但是,還是被葉家軍的戰士們給搜出來了。
葉渡看著程逸風,冷冷的說道:“侯爺,我們又見麵了。”
程逸風咬著牙齦,歇斯底裏的說道:“葉渡,你不敢殺我的……”
葉渡有些奇怪的說道:“你為什麽如此自信?”
程逸風惡狠狠的說道:“你要是殺了我,就是反賊之流,朝廷不會放過你的。
我的人,已經到達齊州,報告你叛逆作亂的情況,朝廷的大軍,很快就會開到,將你鎮壓。你殺了我,大都督府,大行台,會為我報仇雪恨的。”
葉渡淡淡的說道:“你為什麽不直接說我是要造反呢?”
程逸風臉色一變,悻悻的說道:“你!你果然是要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