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剛好證明了我命不該絕,生下來就該坐上這把龍椅嗎?”宋宴知輕笑道:“事已至此,要不你就痛快一些,立下遺囑。這樣,我也能夠少做些事。”

“你活不了多久了,可我還有很長很長的以後。你放心吧,皇兄一定會帶著你的遺願,好好活下去的。”

……

蔣寧越活不了了,甚至自那日以後,活了不過三日便含恨而終。而皇後,則是因為在他去後沒多久傷心過度,一同去了。

帝後雙死,這麽大的事宋宴知當然不可能一句帶過。他為帝後辦了一場隆重的喪事,將二人埋進了皇陵。

而宋宴知則是被繁瑣的公務掩埋,平日裏忙的甚至連口熱乎飯都吃不上,這登基大典自然也沒有時間去辦。

等到好不容易收拾完了慶國的這些爛攤子之後,已經是冬日了。春節將至,宮內各處張燈結彩,喜氣洋洋的,看著就很熱鬧。

可宋宴知卻站在屋簷下,望著這滿天飛雪隻覺得孤寂。火紅的綢緞早已將紛飛的白雪給壓了下去,卻無法填滿他心中的孤獨。

“也不知道他們娘倆現在在哪?應該是在一個十分溫暖的地方,吃著好吃的,在熱鬧的街道上閑逛吧?”

春節的團圓,反而讓宋宴知孤獨不以。這段時間積壓的想念,也在此刻將他吞噬,讓她做什麽都提不起興致。

李蒙就在不遠處看著他,見他忍不住的歎了口氣後,拿著美酒走了過去,遞到了宋宴知的手裏:“怎麽在這發呆?”

“你怎麽還在宮裏?不是說要陪著月牙公主回燕國嗎?你們若是再不啟程,可要趕不上春節了。”

宋宴知接過酒壺,有些詫異的說著:“怎麽樣?你與月牙公主現在也算是真正的夫妻了,與你在燕國時,有什麽區別?”

“奴才和丈夫的區別罷了。”李蒙輕笑著搖了搖頭道。

自從宋宴知登基之後,就一直在與燕國皇帝談條件。邊境的城池倒是沒有讓出去,倒是讓他們兩國之間真的結了聯姻之好。

月牙公主跟著李蒙一起回來,李蒙也趁著這次機會被封了異性王爺,平日裏倒是和宋宴知一模一樣,忙的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

起先,月牙是不同意的。畢竟她心有所屬,且真的看不上李蒙這號人。隻不過他們二人之間好像是發生了一些事情,具體發生了什麽,宋宴知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陛下,這件事原本不該由我來說,可你現在貴為一國之帝,如何都是要充盈後宮的。她應該是不會回來了,你也該死心了。”

李蒙猛的喝了一口酒後,似乎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一般的看著宋宴知,一臉無奈的開口道:“您如何,都該要留個後的。”

“我有兒子有女兒,我又不是沒有後人,你這話說的倒是有點難聽了。”宋宴知輕笑著搖了搖頭,一臉的不以為意。

雖然登上了高位,可宋宴知一點都不喜歡用那個稱謂。他總覺得自己不改掉稱謂,就還能回到從前一樣。

他其實還在等,等自己心愛的人能夠在團圓之日,突然心疼一下他。帶著孩子回到京城,與他團聚。

雖然這一切都是無稽之談,可宋宴知依舊沒有放棄。

“陛下……”

“知道我不開心,就別再說那些讓我煩悶的話了。都快要春節了,我即便孤身一人,卻也想過一個好好的春節。”

見人還想說些什麽,宋宴知一臉無奈的打斷了李蒙,有些嫌棄的繼續道:“我知道你不願意去燕國,可月牙公主一年也隻能回去這一次,你就順著她的意去又能如何?”

“她與那丞相早已是不可能的事了,你又何必小肚雞腸的記到現在?”宋宴知苦口婆心的勸著,一下子便改變了兩人互相的處境。

對此,李蒙即便有再多話想要說,卻也隻能硬生生的咽回肚裏,一臉無奈的歎著氣:“我們明日才走,是她定的。”

“明日我們打算去祭拜一下李家祖先,雖然春節從來都沒有這樣的先例,可他卻想要見見我的家人。”

李蒙說著,一臉擔憂的看著宋宴知,仔細的想了想後,還是開口勸著:“既然放不下,就該要好好的再去爭取一次。即便撞的滿頭鮮血也好比什麽都沒有做,徒留遺憾的好。”

“您知道她在哪的,就當是為了自己吧。”

說完之後,李蒙與宋宴知一起在屋簷下站了許久。兩人都沒有在說話,四周安靜的隻能聽到風聲。

李蒙何時走的,宋宴知已經記不清了。他好不容易放下自己作為皇帝的擔子,能夠坐在屋簷下看一看皚皚白雪。

可宋宴知沒想到的是,他才剛剛坐在躺椅上沒多久,竟沉沉的睡了過去。

等到醒來之時,已經接近黃昏。他身上蓋著的,是他還身為攝政王時,最喜歡的一件黑色大氅。

那衣領上的皮毛黝黑發亮,且格外暖和,披在身上能夠隔絕所有的風雪和寒冷,亦能讓他好好的欣賞自己成為皇帝後的,第一場大雪。

“你已不是小孩子了,自己的身子如何,心裏也該清楚。這麽大的風雪,你就這樣坐在這就不怕受寒?”

唐昭寧清冷的聲音自他的身邊響起,雖然是關心的話,卻如同這風雪一般寒冷,驚得他忍不住的打了個寒顫。

“你……回來了?”宋宴知不可置信的抬頭看向她,聲音都在發顫。

“沒有人會一直陪著你,你既然選擇走上了最孤獨的這條路,就隻能一直孤獨的走下去。”唐昭寧並沒有看他,繼續道:“南方的春天很暖和,也該是我們母子三人,最喜歡待的地方。”

“宋宴知,不必再找我們,我們一別兩寬才是最好的結局。”

“不要!”宋宴知慌亂的站起來,大氅落地的一瞬間,他也自睡夢中醒來。

雪依舊還在下著,將這宮牆徹底的染成了白色。宋宴知有些失神的望著身邊空****的廊下,忍不住的苦笑出聲。

是了,或許一別兩寬,才是最好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