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集向朝廷討個公道
第十一集向朝廷討個公道
凝佩她們都有些奇怪地看著他,慕軒連著咳了好多聲,才緩過勁來,還是將信將疑的確定一下:“你說一休大師?就是你們那什麽天皇的兒子?”
斯波晴杉看著他,連連點首,說:“是啊是啊,就是後小鬆天皇在外生的兒子,一休宗純大師,他自號‘狂雲’,不少人就稱呼他為‘狂雲大師’,你知道他?”她俏臉之上那神色,分明是他鄉遇知音的又驚又喜。{?手、打\吧.首.發}
凝佩在一旁看著心裏一緊,方才她們閑聊,說著說著就說起了姚姑娘跟清霖小師父,晴蓉說了一句:“出家的小和尚還俗娶娘子,這可真逗將來會不會生下一個小小和尚呢?”
槿兒、真伊她們都被她說得笑了,斯波晴杉卻不以為然的說:“僧人不近女色,其實是中原的規矩,在釋迦牟尼的故鄉天竺,佛教也有派別之分,有些教派的僧人其實是可以享用女色的,佛教密宗不是有歡喜佛麽?在我們那裏,很多僧人都是近女色的。”
凝佩雖然對此有所了解,但此刻聽到也不免有些匪夷所思,斯波晴杉於是舉了一些例子。
佛教密宗吸收了印度教性力派的“大樂”思想和實踐,倡導縱欲,日本的佛教發展雖然也有像新興真言宗的空海和尚那般嚴禁門下僧人接觸女性,甚至嚴禁女子上山入寺的,但更多的是被酒色財氣熏染透了的葷腥不忌的酒肉和尚,像創立日本淨土宗的源空和尚,雖然極力確立新的戒條,可他的弟子仍有不少人犯yin戒,其中的住蓮、安樂兩個弟子不但和宮廷中的宮女私通,甚至還跟宮妃白拍子龜菊、後鳥羽上皇的妃子有染,結果觸怒朝廷,被處以死刑,連累源空這個做師傅的也被流放,還被迫還俗。
像淨土真宗的創立者親鸞和尚,跟著名的惠信尼結成了夫妻,總共生了六個子女,這些子女後來大多成為一寺的住持或一派的長老,他們也都像他們的爹娘一樣成親生子,發展成了有名的和尚世家。
像這樣娶妻生子的高僧不在少數,卻沒有妨礙他們受到朝廷和幕府的尊敬。日本著名的才女清少納言、紫式部那樣的女人,也很為這些光頭和尚的高貴、優美的風度動容。
看凝佩她們聽得專注,斯波晴杉還特意說起了那位一休大師,他跟朝倉孝景有過交往,斯波家對他的事很是熟悉,一休和尚終身縱情女色——據說他也喜好男風,詩文之中老是脫不開“風流”二字,他曾經反複發誓要跟盲女森侍者“三生”,他認為兩人之間三生相愛、三生不斷才是真正的參禪成佛,他自信“禪”即“”,一夜即度百千年,三生可超越六十劫生死。
慕軒進來時聽到斯波晴杉吟誦的那首詩,題目叫“大燈忌,宿忌以前對美人”,一休和尚在他尊敬的大燈國師忌日法事前一天,還抱著女人風流快活一番,之後就有了這首詩。
凝佩覺得,自家那個前知四千五百年、後知五百年的極品夫君肯定會成為斯波晴杉最欣賞的知音的,你看他被那個異國小蹄子弄得失魂落魄的樣子,肯定是對她有什麽想法了,也是啊,煙視媚行,我見猶憐哪哼——
慕軒此刻,卻正在暗自哀歎:我那童年的一休哥呀,生生就被斯波晴杉這個小妮子給毀啦
轟轟烈烈的船工罷運和士子們的憤怒,終於讓布政使衙門的官員們坐不住了,臨清是直通京師的咽喉之地,這事很快就會被傳到朝廷,而且不少在濟南府等著參加鄉試的士子聽聞臨清變故,居然呼朋引伴,特意跑去臨清看熱鬧,結果這一看就走不了了,那裏有不少他們的文朋詩友或家鄉熟人,他們自然毫不猶豫的加入進去以壯聲威,眼看形勢越來越緊張,布政使衙門當即跟都指揮使衙門、按察使司衙門緊急磋商,史無前例的派出了由三司官員組成的“救火隊”前往臨清。
都指揮使衙門派出的是都指揮同知吳鼎義,他帶著隨員先快馬趕往東昌府平山衛,要想調動平山衛的人馬,還得由都指揮使衙門上報五軍都督府,再由都督府上報兵部,在兵部沒有回複之前,他隻能在平山衛待命。
布政使衙門由左布政使楊庭之親自出馬,他直奔臨清,同時派人♂○傳令東昌府知府趙幼翎,將東昌府的衙役民壯分出一半,由同知胡蓮賢帶著前往臨清維持秩序。
按察使司衙門派出的是副使韓仲漾,他跟著楊庭之一起趕往臨清,一路之上老是皺著個眉頭,一付心事重重的樣子。
這麽多人齊聚臨清,使得臨清更加的擁擠,不過臨清那些酒樓客棧飯館的掌櫃可就高興壞了,基本家家門庭若市,客似雲來,連帶著不少做小本生意的都大賺了一筆,更不要說那些秦樓楚館每天迎來送往,日夜不息了。
趁這大好時機,富世安他們趕緊打出了新的旗號:我們要吃飯,我們要經商
後來很多人都清清楚楚的記得“成化二十二年七月二十三日”這個日子,他們中無論是小商人、老百姓,還是後來登上仕途的讀書人,抑或是身逢其事的當事者,都覺得這個日子或多或少改變了自己的人生軌跡,從某種意義上說,甚至改變了大明朝的走向,非常有紀念意義。
一早,慕軒就帶著槿兒去臨清鈔關,他原本想讓凝佩她們在客棧等著,但凝佩說什麽也不肯,因為知道他去做的是大事,她就想在他身邊看著他,既然她堅持要去,晴蓉、真伊和斯波晴杉自然也不會留在客棧,於是,他們一行在小高他們幾人明裏暗裏的護持下,來到了臨清鈔關。
臨清鈔關自從船工罷運以來,竟比之前船來船往時還要熱鬧,船工們原本隻是靜坐示威,但自從那些士子們來到之後,情況就變了,讀書人聚在一起,一開始是寒暄,之後開始淺吟低唱,後來就變成了高談闊論,反正他們身邊都帶著紙筆,興致來了,就鋪開紙、拿起筆就寫,寫了就要吟誦一番,吟誦了就有人評點唱和;而還有一些士子不忘讀書備考,手拿書本,搖頭晃腦的讀著背著,於是,時不時就有彩聲四起,動不動就是書聲高亢,才隻兩天,這地方就成了文人們詩文唱和的絕佳之地,滿眼隻見四下宣紙飄飄,盈耳就聞八方書聲琅琅,有些人帶的紙張用完了,信手就往臨清鈔關的牆上柱上塗抹,一時之間,牆上柱上都是詩詞文章,裝點得整個臨清鈔關就像是座文字堆砌起來的關隘。
不過今天,這裏經過了一番修飾,那些宣紙依舊飄飄,但士子們不再高談闊論,吟詩作賦,他們都非常安靜的等著,等著傳言中那位死而複生的同知千金露麵,船工們更是肅靜,因為今天,他們是即將上演的這一出戲的最佳配角。
臨清鈔關對麵修起了一座臨時的高台,高台後連著一戶人家的後門,槿兒就在門裏站著,透過高台上掛著的布幔縫隙,她看見了很多陌生而充滿期待的麵孔,一顆心不由得“怦怦怦”跳得飛快,其實慕軒早就跟她說過她現身後可能遇到的種種問題,也告訴她可以不必親自出麵,但她想要親自為爹爹洗刷冤屈,毅然決定麵對那種種無法預料的後果,慕軒也為她的一片孝心激賞,決定親自到台上守護她——在楚同知的冤屈沒有洗刷掉之前,來自任何一方的敵人都可能存在。
“準備好了嗎?”。慕軒低聲問一句,關切的目光讓槿兒心神一**,她隻覺胸腹之間暖暖的,一種莫名的酥軟感覺由眼眸直透全身,俏臉上不由微現紅暈,她輕咬貝齒,點首“嗯”了一聲。
慕軒說:“那咱們上去吧”他當先上台,槿兒聽到“咱們”兩字,心中那點猶豫踟躕頓時煙消雲散,看著前麵這個男人寬寬的背影,她義無反顧的邁步跟上:隻要有這個男人在身邊陪伴著,即便是刀山火海,我楚槿兒也願意去闖一闖
當慕軒出現在高台之上,原本還有些竊竊私語聲的台下眾人漸漸安靜下來,而當槿兒從慕軒身後走到台中央,所有的聲音這一刻全部消失了,大家屏住呼吸,似乎怕自己出氣稍微大些,會把台上這天仙一般的人兒吹落凡塵,好一會兒,才有人低低的驚呼一聲:“是楚同知的千金”
在這樣寂靜的環境裏,這種“低低的驚呼”是傳得非常遠的,絕大多數人都聽清了,一時間驚疑聲四起,有人低呼:“不是說她投水而死了嗎?”。
槿兒接著這話音,高聲說:“沒錯,我是楚槿兒,我爹爹生前就是臨清的同知,我沒有投水而死,我爹爹也沒有畏罪自戕,他是被人誣陷害死的”說第一句話的時候,她的聲音還有些顫抖,但之後越來越鎮定,聲音中滿是悲憤之情。
“誰能證明你是楚同知的千金?”有人高聲喊起來。
槿兒向著聲音那邊看一眼,還沒有來得及回應,底下另一處響起一個老婦人的聲音:“我能夠證明”
話音未落,更多的聲音響了起來:“我,我能證明”“我能證明”“我們都能證明”
槿兒的目光投注過去,等看清那邊的人,眼眸一下子就濕潤了,低呼一聲:“劉大娘,張老爹——”
底下很多人也在循聲看著,那些說能證明的人一起到了台前,依次沿著台右側的台階上來,大家一看,為首的是個年近六旬的老太太,其他的有年過五十的老漢,有三四十歲的中年男女,也有十幾二十歲的年輕男女,看他們的裝束,應該是尋常百姓,那幾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還都露著胳膊,胳膊上都刺著文身,怎麽看怎麽像是無賴混混。
槿兒上前見禮,含淚向為首的老太太、老漢招呼:“劉大娘,張老爹,還有各位叔伯嬸子,大哥大姐,槿兒代先父多謝各位了”
劉大娘他們都神情肅然,紛紛說:“楚同知這麽好的官,不能讓那些狗官冤屈了,我們這麽做是應該的”
槿兒眼眶中的熱淚奪眶而出,劉大娘伸手給她抹淚,而後轉身向著台下用盡力氣喊:“老婆子劉氏,是楚同知隔壁賣鞋的,老婆子可以作證,這位就是楚家小姐槿兒,這是老婆子這輩子見過的最平易近人的千金小姐,楚家除了他們父女倆,就隻有一個幫著收拾院子的仆婦,楚小姐每天都要澆園子、拾掇菜園,老婆子還蒙他們父女所賜,吃過他們院子裏種的菜。”
“老漢姓張,是楚同知同一條街上的更夫,老漢也可以證明這是楚家小姐。”張老爹也竭盡全力說。
“我也可以證明,我是楚同知同一條街上賣糖炒栗子的,楚小姐不止一次買過我的糖炒栗子。”一個四十出頭的漢子甕聲甕氣的說,到底是賣糖炒栗子的,經常吆喝,嗓門非常洪亮。
“我可以證明,我是……”
“我可以證明……”
……
上台的這二十多人都是楚家父女倆在臨清認識的,他們都是尋常百姓,慕軒跟著富世安上門去請求他們出來證明槿兒的身份時,他們曾經有過猶豫,但最終一個不落的來齊了,包括那幾個平常順人幾棵蔥、摸大姑娘小媳婦幾下屁股的無賴混混,從前,他們對槿兒這個容貌絕世的同知千金不敢有非分之舉,但是免不了擠眉弄眼一番,而今天,他們義無反顧的站出來,力證她的身份。
仗義每多屠狗輩,慕軒對這些平凡但充滿正義感的人們充滿了敬意,這個世上,有這些人撐著,這個國家才不至於在一次次內憂外患中分崩離析,正因為這樣,所以他更要竭盡所能,為無數像他們這樣平凡而正直的人們爭取最起碼的權利。
當台上這二十多人一個個說出了他們今天站上這高台的目的,慕軒來到了台中央,高聲說:“各位,現在大家對楚姑娘的身份應該不會有疑慮了吧?”
底下人都看著他,有人喊了一聲:“她的身份沒疑問了,那你又是誰?”
慕軒微微一笑,高聲說:“在下方慕軒,一介江湖草莽。”
“你想幹什麽?”另外有人高喊。
慕軒笑容一收,神情異常肅然:“為了像楚同知那樣的清廉官員不被宵小之輩白白害死,為了天下同楚同知一樣清廉的官員不致寒心喪氣,我方慕軒,要替楚同知向朝廷討個公道”
這話出口,台上台下一片死寂——這口氣也太狂了吧?向朝廷討個公道,那不是找死嗎?
第十一集向朝廷討個公道
穿越明朝之牧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