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我要結婚了

腦袋左轉,他這才看見陽台門邊靠椅上坐著的嫣菲,她正拿著本書,轉首看過來,她的秀發披散著,雙腿蜷縮在椅子上,在外麵灑進來的陽光映襯下,她此刻真的像一尊散發著聖潔光輝的女神像,慕軒一時有些目瞪口呆。

嫣菲看他傻乎乎的樣子,“撲哧”笑了,說:“你這樣子還真有點可愛。”

慕軒訕訕的笑著,沒話找話:“伯父阿姨們都走了?”外麵好像聽不到孩子們的吵鬧聲了。

嫣菲點首,說:“林叔還在,他對你很有好感,說還想跟你好好喝幾杯。”從小到大,林叔特別寵她,她也特別喜歡林叔,想到林叔對眼前這個男人也看著那麽順眼,她覺得心裏喜滋滋的。

慕軒趕緊擺手:“今天就算了吧,一天之內在你家出兩次醜,我不想活著出去了嗎?”

嫣菲哼一聲,說:“我家有那麽可怕嗎?你要這麽想,以後還怎麽在這家呆著?”雖然是生氣,但是她的嘴角分明有一抹淡淡的微笑。

慕軒有些發傻,小心翼翼的問:“你的意思是,準備讓我正式成為你們家人的了?”

嫣菲起身穿了拖鞋走過來,在他身邊坐了下來,幽幽的說:“我都已經說你是我的男人了,是不是覺得我還不夠好,所以不願意?”

慕軒鼻間嗅到淡淡的馨香,心神一**,他看看身邊的知性美人。苦笑說:“就是因為你的條件太好了。我對自己沒有信心,我也曾經想過自己的感情生活,絕對不是你這樣的。”

嫣菲撇撇嘴唇,說:“照你這麽說,條件好的就隻能做剩女了?”

慕軒聳聳肩,說:“你這樣的,肯定剩不下來,自然會有差不多條件或者更好的配你。”

嫣菲很不滿的哼一聲:“你這種觀念我爸我媽早就拋棄了,你居然還死抱著不放,真不知道你是不是二十幾歲。”要知道我爸這個鳳凰男當初也是不被我外公外婆認可的。可我媽那個孔雀女就是認定了我爸,兩人攜手並肩闖過那麽多風風雨雨,終於修成正果,要不就沒有我了。

慕軒看著她。很直接的說:“我不想傷害你。”

嫣菲非常不屑的橫他一眼:“為什麽不是我傷害你?而且為什麽咱倆一定要互相傷害?”

慕軒站起身來,走到窗前,看著外麵的燦爛陽光,淡淡的說:“有時候,執著於自己追求的一切,對自己所愛的人的傷害甚至遠遠大於那些出於惡意或故意的。”

嫣菲覺得,這個男人現在的背影讓人感覺異常沉重,而他那淡淡的話語中,顯然壓抑著太多的憤懣與無奈——他心裏有事,而且肯定是大事!

“你到底在擔心什麽。為什麽就不能跟我談情說愛?我真的有那麽差勁?”嫣菲走到他的身邊,側過臉來,非常認真的看著他。

慕軒轉身麵對著她,看著她姣好的麵容,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溫暖:“剛才你坐在陽光下看書的模樣,我想我在夢中曾經幻想過。我真想拉著你的手去闖一闖,如果不是——”

他抬起手來,似乎想輕輕撫摸一下嫣菲的臉,最終卻隻是將她腮邊的一縷秀發輕輕拂開,笑笑。說:“我真心覺得你非常好,相信你一定會找到屬於你的幸福的。”

“我想伯父和阿姨一定不知道我目前是個殺人嫌疑犯。”他退後兩步,深深地看她一眼,轉身離開,嫣菲沒有跟著他下去。呆立片刻,轉身走到陽台上。十多分鍾之後,慕軒出現在院子裏,他一個人大步走向門口——想到那麽欣賞他的爸爸居然沒有出來送他,嫣菲就知道肯定是這個男人把他的麻煩和盤托出了,他很快消失在大門那裏,自始至終,他再也沒有回頭看一眼樓上。

“好狠心的男人!”嫣菲在陽台上恨恨的跺腳,嘴角卻噙著莫名的微笑,壞壞的,“我說你是我的男人,你就不許撇下我不理不睬的!”她低首看著自己握緊的右拳,似乎那個狠心的男人已經被她捏在手掌心裏了。

慕軒離開曾家,坐車直奔孤兒院,小丫頭看見他,興奮得蹦蹦跳跳,他把妮妮接了出來,決定帶她去吃肯德基。

天已黃昏,瀾海路農貿市場外麵,一些流動攤販把路兩邊給占滿了,不少剛剛下班的男女不急著進農貿市場,就在這些攤子前挑這挑那的。

“城管來啦!”忽然有人高呼一聲,攤販們頓時一陣混亂,大家急著推車就跑,那些正挑著東西的男女們也忙亂了,有追著攤主討要自己的零錢的,有拿著東西還沒付賬、看著慌慌張張跑路的攤主暗自得意的,也有什麽都沒拿光顧著發愣的。

一個賣豆腐腦的老太太,雖然動作挺麻利,但是畢竟比不上年輕人,被兩個城管攔住了,其中一個一把拉住車子,罵道:“死老太婆,天天到這裏來煩人,真不識抬舉!”他一推車子,抬腳就把車子踹翻了,滾燙的豆腐腦四下飛濺,濺到那老太太和旁邊兩個路人的腳上,他們頓時慘叫起來,老太太一個站不穩,還跌倒在地了,兩個城管居然哈哈大笑著,喊著:“活該,死老太婆!”

周圍的路人都是敢怒不敢言,有的縮著脖子趕緊閃人,忽然聽見一聲怒吼:“狗東西,還是不是人啊!”

隨著吼聲,一個身影直奔兩個城管,一手一個,揪著這兩人的脖領子一分一合,兩人頭碰頭撞得哇哇慘叫,來人放開手,一人屁股上一腳,喝一聲:“滾!”

兩個城管連滾帶爬跑了,四下裏看熱鬧的有幾個拍著手叫好。不過也有好心人告訴那個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趕緊走。他們肯定去叫人了!”

仗義出手的是個中等身材的男人,二十七八年紀,膚色稍黑,看樣子憨厚老實,不像是個好勇鬥狠之輩,他向提醒他的人說聲謝謝,過去把賣豆腐的老太太攙起來,掏出兩張百元鈔票塞在她手裏,說:“大媽,趕緊走!”

老太太顫巍巍的捏著鈔票。看著眼前這張樸實的臉,顫抖著雙唇,不知道該怎麽辦,黑黑的男人攙著她走了幾步。又催促了幾聲,老太太才一瘸一拐的走人,而另外兩個被豆腐腦燙傷腳的路人顯然也不想跟無理可講的城管理論,強忍著痛走了,黑黑的男人想離開,卻晚了一步,兩個挨揍的城管果然叫人來了,三輛車子分三個方向過來,四下的路人趕緊閃開,那個男人就被圍在了中間。車上下來八個城管,圍住男人,什麽話都沒說,上來就動手,不過,這個黑黑的男人顯然不是那麽容易就範的,拚著肩膀上挨了兩拳,動作迅疾的打出去五拳,踢了一腳,把兩個城管揍趴下了。其他六個雖然吃驚,但還是衝上來繼續動手,雙拳難敵四手,好漢架不住人多,這麽下去。黑黑的男人顯然還是要吃虧的,更何況那兩個叫援兵的城管一看不妙。已經掏出手機報警了。

就在緊要關頭,又一個程咬金出現了,他先是將那兩個忙著報警的城管手中的手機擊落,沒等對方看清他的模樣,他手起掌落,兩人就軟軟的倒地了,而後,他衝到城管的外圍,動作比那個黑黑的男人還要迅疾,拳砸掌劈,六個城管在他和黑黑的男人內外夾擊之下,都倒地不起,黑黑的男人一見他,驚喜的張了張嘴,但卻非常警覺的沒有叫出聲來,看對方打了個手勢,他趕緊一低頭,跟著對方就走。

整個過程隻是一瞬間的功夫,等周圍的人醒悟過來,兩個程咬金都不見人影了,地上躺著八個城管,個個昏迷不醒,四下的人互相望望,然後非常有默契的避開別人的眼神,把地上躺著的八個大活人當成八棵爛白菜,隻當沒看見,各自走自己的路——當然,也有那眼神似乎不太好的,居然從“爛白菜”上麵直接跨過去了,很快,農貿市場外麵前所未有的冷清。

半個多小時之後,當附近的城管同伴偶然經過這裏的時候,終於發現了這裏的詭異場麵,而地上躺著的“爛白菜”也終於一個接一個醒過來了,每一個都氣急敗壞的,卻說不清自己究竟怎麽回事,之後,雖然想辦法調取了周圍的交通攝像視頻,隻是,攝像頭離事發地遠了點,加上周圍有那麽多看熱鬧的,根本沒辦法看清兩個“行凶者”的麵孔。

第二個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正是慕軒,他帶著妮妮路過這裏,看見了城管逞凶的一幕,本來也忍不住想出手了,沒想到有人比他早了一步,而且他一看,認識!眼看對方要吃虧,他趕緊把妮妮托給旁邊一家服裝店的老板娘看一下,而後過去幫忙,之後帶著對方接了妮妮上了一輛出租車。

“小原,那麽巧?”黑黑的男人這才驚喜的喊。

“曲哥,你怎麽來啦?”慕軒也是很驚奇。

這位曲大哥名叫曲福民,是慕軒在浙江認識的,說起來,兩人是不打不相識。

那一次,特勤小隊接到臨時任務,趕到浙江有名的竹鄉去抓一個暴力抗法的暴徒,據說這個名叫曲福民的暴徒自製了炸彈,炸傷了負責拆遷工作的鄉長。

慕軒和梓峪在沈坎的協助下很快找到了躲藏在山林中的曲福民,雙方一番你追我趕,前後有近兩天時間,最終曲福民不敵被擒,而就在雙方交手的這兩天裏,慕軒發現這個曲福民居然是現役軍人,他這次原本是回鄉來探親的。

在慕軒的幾次追問之下,曲福民才憤憤地說出實情,他目前是某部隊的連長,已經連著兩年沒有回來了,這一次父母給張羅了一門親事,他特意回家相親的,誰知五天前回到家的時候,正遇上鄉裏要強拆他家和周圍鄰居的家,把他已經快六十歲的父母和其他幾個鄰居都綁在了毛竹上——縣裏引進外資,要在他們這裏開礦,還要建個造紙廠,逼著他們村裏的不少人家搬到鎮上去,可是村裏人大多不願意,鄉裏就三天兩頭派人來騷擾,今天燒了這戶人家的茶園,明天砸了那戶人家的竹席作坊,把村子鬧得雞犬不寧。

曲福民一怒之下,將那幾個為首的打了個鼻青臉腫,其中那個矮胖子鄉長更是被他當成人質,逼著這夥像土匪一樣的拆遷隊離開了村子。當晚,賊心不死的拆遷隊悄悄摸上門來,卻觸碰上了曲福民領著村裏的年輕人設下的陷阱之類,好些人受了傷。惱羞成怒的胖鄉長一狀告到縣裏,這才把恰好在本縣逗留的特勤小隊給招來了。

慕軒知道原委之後,決定幫助這些迫於無奈的村民,而且,他沒有聽從梓峪從那個鄉長入手的建議,直接帶著曲福民悄悄摸到了縣裏,找上了那個極力主張開礦和建造紙廠的縣委書記,把這個明裏清廉能幹實則貪汙腐化的書記大人的小辮子揪了出來,然後暗中傳到了跟書記大人貌合神離的縣長手裏,結果,很快,紀委就介入此事,不光縣委書記和幾個縣級幹部落馬,連著市裏、省裏都發生了非常劇烈的連鎖反應,上下一片急流暗潮湧動,就再沒人顧得上什麽開礦、建造紙廠的事了。

曲福民事後跟慕軒成了好兄弟,而慕軒也正是在那事之後決定退出特勤小隊,他對震怒不已的練師長說過一個原因:“我不想成為原本應該是戰友的人的敵人,我更不想成為某些顛倒黑白之人的幫凶。”

“我要結婚了,帶你嫂子來這裏買點東西。”曲福民一臉喜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