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集 第一滴血美女版
慕軒的臉色也變了,張得水他們這次跟著自己暗中來到了這裏,但方才這喊聲,絕不是他們所發,除了他們,自己並沒有安排別人,那麽,這些人恐怕不是來幫自己的,而是給自己潑髒水加帽子甚至是送要命的砒霜來了——看來一早就有人設好了套。
凝珮也在瞬息之間明白了暗中之人的目的,無命將軍的血狼軍士她可是親自見識過,真要對這裏的人不利,根本不會蠢到在上麵大喊大叫,那樣一來,讓底下的人不就有防備了嗎?看來,他們是衝著他來的。
可惜,像她這樣明白事理的人真的沒幾個,很多人聞聲變色,立馬抽出兵刃將安坐的慕軒團團圍住,一時之間,慕軒身邊滿是大環刀、青霜劍、狼牙棒、峨眉刺、亮銀鉤一類殺人利器,其中夾雜著不少青竹棒——那就是傳說中的打狗棒吧,各種兵刃在陽光之下閃著詭異的光芒,令人不寒而栗。
“方大哥,趕緊走啊,弟兄們要砸石頭啦!”上麵的人似乎沒看清下麵的情形,還在一個勁的催促,這讓原本還將信將疑的一部分人也臉色大變,看著慕軒,神情緊張。
“公子,讓屬下上去把那些鼠輩揪下來!”十八虎騎中的一個向夏侯瀟湘請命,不少人認識,那是十八虎騎的老大——“雷霆霹靂”雷西幽,一手雷霆棍法非常厲害,看他危急時刻仍不忘向夏侯瀟湘躬身行禮,其他江湖人都暗自慚愧,而夏侯瀟湘一直非常鎮定,臉色舒緩,看一眼那些騎士,淡淡的說:“一切小心!”絕對是久經戰陣的大將風度啊!
以雷西幽為首的十名虎騎齊刷刷躬身一禮,異口同聲應一聲:“是,公子!”他們轉身就往穀口奔去,餘下八人仍然留下護衛夏侯瀟湘,同一時刻,繆非一揮掌中金刀,衝慕軒喝一聲:“狗賊,納命來!”跳過來就是“唰”的一刀,這一刀要是砍實了,慕軒就真的一刀為二成兩片了。
慕軒卻還端坐椅上,雙腳頓地,整張椅子向左邊移挪近三尺,正好避開繆非的這一刀,卻聽有人高喊一聲:“大夥一起上,抓住這狗賊,別讓他跑了!”
於是,刀劍鉤棒都向慕軒襲來,凝珮輕輕一聲驚呼,卻見慕軒身形一閃,非常從容的一躍丈多,橫移兩丈多,像一個隨風飄舞的紙人一樣脫出眾人的圍攻,揚聲說:“各位似乎忘記江湖規矩了。”不分門派、不論身份圍攻一個人,這要傳揚出去,還真是挺丟人的。
“跟你這種惡賊還講什麽江湖規矩!”有人高聲喊著,竟然又是那位侯山侯大俠。
慕軒嘿嘿冷笑一聲,說:“各位果然是能屈能伸的英雄豪傑,佩服啊佩服!”
有些人臉上露出尷尬之色,但更多的卻是毫無愧怍,慕軒四下掃視一眼,想起後世網絡上對那些武俠劇的調侃之辭中的一句,忍不住仰天大笑,卻聽有人厲聲喝道:“跟這樣的殺人瘋子還講什麽江湖道義,大家夥一起上,就算他三頭六臂,也要他死無全屍!”
“瘋子,瘋子,好,好!”慕軒笑得更加狂放,突然毫無征兆的吟道,“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見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作田。”這些所謂的江湖俠義之士,看來大多還是爭名奪利之輩,既然不分青紅皂白要濫殺我這個無辜,那還客氣什麽,痛痛快快殺一場吧!
他自腰間撤出銀簫,銀簫“錚”一聲化作銀槍,隨手抖一個槍花,高聲斷喝:“誰敢前來,報上名來,方某槍下不死無名之輩!”
他橫槍傲立,目光越過眾人頭頂,一副目空一切、有恃無恐的模樣,那種氣勢,讓很多人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而像區煙彥之流,先是驚異於他所吟的話語,後又讚賞他的狂放姿態,眼眸中滿是迷醉之色,就算是凝珮,重紗下的眸子也暫時拋開了憂慮,興奮得能擰出水來了:還是第一次真正見識他橫槍狂放的樣子,真不愧是征戰沙場、所向無敵的無命將軍!他剛才吟誦的,不是古人的詩句,他還真是文武雙全?
林易水、海長峰、雲濃莊主楊子居之類都非常驚異的看著慕軒,暗暗咀嚼著剛才他吟誦的那四句,眉宇間滿是回味之色。
夏侯瀟湘卻沒這個雅興,跟連北裏麵麵相覷,看看慕軒掌中閃動光芒的銀槍,眼神中的詫異之色非常明顯,別說他們,其實林易水也非常驚訝:原來“銀簫”方慕軒使的是銀槍!
慕軒借方才那高喝,已經將命令傳給了暗中的張得水他們:隱住身形,格殺勿論!
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這是他用鮮血換來的教訓。
方才襲擊慕軒的幾人都躲進人群了,隻剩下繆非手持金刀在原地發愣,原本想拔刀上來幫師兄的杜秋雁看著慕軒掌中的銀槍也愣住了,就在他們遲疑之時,有三人非常英勇的跳了出來,一個手執狼牙棒的粗豪漢子,一個手握分水峨眉刺的矮個子,還有一個手握長劍、挺秀氣的書生,他們各自通名:汪大,武小山,蕭廷。
蕭廷長劍一指慕軒,義正詞嚴的說:“在下三兄弟前來領教高招!”
慕軒怎麽看都覺得這三人有些賊眉鼠眼,一旁的“白鹿”李憑中高聲喊道:“這三人諢號‘強牛’‘倉鼠’‘賴皮蛇’,殺人越貨,無惡不作。”
慕軒恍然,百忙中一拱手說:“多謝李兄指教!”他把銀槍交到左手,足下一點,身形輕飄飄後退,“賴皮蛇”他們三人隻道他要逃,鼓噪著追上來,才追了七尺不到,慕軒卻又回來了,他右手握著一根竹子,最粗的地方有小兒胳膊那麽粗,竹子一丈不到,枝葉繁茂,但慕軒隻是隨手一抖,竹枝竹葉就全被抖落下來,手裏隻剩下一根光禿禿的竹竿,在場不少識貨的相顧駭然——這份內勁絕對不凡哪!
慕軒卻毫無自驕之色,左手銀槍隱在肘後,右手竹竿一指三人,淡淡說聲:“憑你們,還不配弄髒方某的銀槍!”
“強牛”汪大先被激怒了,“嗷”一聲怪叫,像一頭急紅了眼的公牛一樣衝上來,狼牙棒當頭就砸下來,在他身後,“倉鼠”武小山矮身貼地,手執峨眉刺襲向慕軒下盤,而“賴皮蛇”蕭廷長劍直奔慕軒的胸口——他們這招將慕軒上中下三路都罩住了,配合得非常默契,非常刁鑽,之前毀在他們這一招下的江湖好手不下三十,一旁連林易水這樣的高手都不由微皺雙眉,思忖該怎麽破解為好,用懶驢十八滾是最簡單的,但那樣就太狼狽了。
慕軒並沒有躲,左手銀槍不動,右手竹竿當槍,直刺“強牛”胸前,明明是“強牛”的狼牙棒先出招,卻偏偏是慕軒的竹竿先戳進了他的胸膛,就像戳一塊豆腐一樣輕鬆,鮮血噴濺中,一下就把“強牛”戳了個透心涼,而那時他的狼牙棒離慕軒的頭頂還有三寸;慕軒並沒有停手,錯步上前,竹竿帶著“強牛”龐大的屍體卻像掛著隻蒼蠅一般,輕輕鬆鬆的**開“賴皮蛇”的長劍,接著又把長劍的主人刺了個對穿;再然後,竹竿掛著兩隻“蒼蠅”把“倉鼠”武小山釘在了地上,而在慕軒躍身而起前,武小山的峨眉刺離慕軒的環跳穴隻有一寸了,真是可惜!
這個過程說起來有些繁瑣,其實真正發生是在電光火石之間,在場的絕大多數根本沒看清過程,隻是看到了最終結果,其中也包括凝珮,她前一刻還在為慕軒身處險境而掩口驚呼,後一刻就驚呼出口了,不過是為那三隻死得非常慘烈的“蒼蠅”而發的。
周圍有一片驚詫之極的“咦”“哦”“啊”之聲,看著直直豎在眼前的竹竿和緩緩滑下疊加在一起的屍身,嗅著濃烈的血腥味,每個人心頭都直冒涼氣——隻有一招,就把賴皮蛇他們三個人都解決了,那情形,就像是賴皮蛇他們排著隊讓他戳一樣。
不少人心裏在想:要真是三個人排著隊讓我戳,我能一下子戳穿他們三個人嗎?
夏侯瀟湘的神色一下子凝重起來,看一眼連北裏,似有所語卻沒開口,連北裏了解主子的心情,咳嗽兩聲,目光一掃,“黃鶴”黃散風折扇一收,神色凝重的走出人群,與他同時走出來的,是“崆峒雙劍”靜性靜塵兩個道人:“黃某領教!”“崆峒靜性靜塵前來領教!”
他們先後通名,一柄折扇,兩把長劍分三個方位把慕軒給圍住了,觀戰的人群中不少人臉上露出鄙夷之色,海長峰他們四人臉色都非常尷尬,尤其是柳秋桐,看著自己的丈夫,眼眸中滿是陌生的驚怪之色,似乎第一次認識他一樣。
黃散風的折扇一橫,搶先出招“白雲千載”,直削慕軒胸前,扇骨是精鋼所製,這要削上,不傷才怪;而靜性長劍一招“香峰鬥連”,靜塵長劍一招“仙橋虹跨”,他們的長劍比一般人用的三尺青鋒要長一尺,卻窄了許多,這一施展,兩柄長劍像兩支短槍一樣,一個連刺慕軒的後頸,一個疾削慕軒的雙腿,把慕軒的退路完全給封住了,跟黃散風那招遙相呼應——他們三人並非同門,平時也沒什麽交往,但這次配合卻像事先演練好了一樣,堪稱妙到毫巔。
慕軒此刻的處境之險,比之方才那一戰有過之而無不及,隻見他身形略退一步,也不回頭,掌中銀槍槍尖向後,不守反攻,一招“一石二鳥”,銀槍就像長著眼睛一般,直取靜性靜塵的咽喉,速度之快,無與倫比,靜性靜塵都嚇了一大跳,忙不迭撤招,晃動身形閃躲——劍再長也隻是劍,怎可能跟槍比,而慕軒借此機會飛身跟進,既避開了黃散風那直取他心口的一招,銀槍也最終沒放過靜性靜塵,槍刃在二人一邊肩上各劃了一道口子,口子不長,三寸不到,但入肉極深,皮肉翻卷,鮮血直流。
靜性靜塵隻覺肩膀一陣劇痛,額頭當即爆出汗來,兩人強忍著沒叫出聲來,卻聽慕軒冷笑一聲說:“祝霸城為害鄉裏,你倆不但不勸阻,反倒助紂為虐,方某今日給你們留個教訓,再若為惡,必不容情!”其實不必容情,但這兩人得留著,將來小辛子藝成之後,可以拿這兩人出出氣,要不,那孩子非得鬱悶死不可。
兩人聞聽,惱羞成怒,暗自咬牙,準備跟姓方的拚個你死我活,但又心有餘悸,這一猶豫間,就被一聲極為淒厲的慘叫驚住了,定神一看,捂著鮮血直流的左頰慘叫的竟然是黃散風,慕軒方才一邊對“崆峒雙劍”說話,手裏卻沒有閑著,銀槍回撤,一招“一葉障目”,迎向縱身躍來攻擊的黃散風,黃散風一招“乘鶴而去”使得極為飄逸瀟灑,折扇刺向慕軒的右肋,速度非常迅疾,觀戰的不少人都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呼,像林易水之類都為慕軒擔上了心,但很快,他們發現擔心真是太多餘了,因為慕軒回攻的速度絕對是黃散風比不上的,他的銀槍不但磕開了黃散風的精鋼折扇,還在他臉上削了一塊肉下來,足有一兩,差一點就讓黃散風的左臉開個大洞,黃散風立時捂著臉慘叫,旁人隻道他吃不住痛,其實他更心疼自己英俊瀟灑的麵容從此要破相了。
慕軒抬袖擦一擦槍尖上的血跡,衝黃散風冷冷的說:“信口雌黃、誣良為盜者,就是你這種下場!”
他銀槍當空一舉,目光掃視眾人,高聲斷喝:“誰敢來戰?”
那種氣勢,在踟躕不前的“崆峒雙劍”和慘叫不止的黃散風的襯托之下,更顯睥睨眾人之勢,一時看得區煙彥之流目眩神迷,喜得晴蓉差點就把小姐的長劍丟了拍手叫好,驚得凝珮一顆心幾乎要破腔飛出:這個傻男人,不懂見好就收嗎?非要激得更多人與你為敵才好嗎?
可是,為什麽覺得這樣的他才更加讓人家心動呢?
又是一招傷敵!對手似乎毫無招架之力!
其他人一時之間怎麽敢貿然上來挑戰,方才這方慕軒使的那幾招槍招,看上去都是尋常招數,但速度極快,而且似乎挾著令對手無法躲避的威勢,使得對陣的六人似乎是眼睜睜瞧著對方的槍在自己身上任意施為,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啊?
夏侯瀟湘臉色陰冷,旁邊那八個虎騎都手握刀把,蓄勢待發,連北裏一看,心一橫,準備自己出場,反正今天無論如何,都得把這個姓方的解決掉,他捏捏袖子裏藏著的血刀,剛想跨步,卻聽一聲斷喝:“大膽狂徒,貧尼領教!”易性師太把拂塵往晴蓉手裏一塞,“倉啷啷”拔出背上的長劍,大步奔著慕軒就去了。
凝珮一時急得差點叫出聲來,這位師姐出家前在江湖闖**過,以性情暴躁聞名,師父給她剃度時才特意賜法名“易性”,就是希望她能改改性子,誰料他的話先把她給激怒了,他們要打起來,自己該向著誰呢?
慕軒見是易性師太,也覺著為難,她可是莊小姐的師姐,又是天鬱師太的弟子,傷了她可就惹下麻煩了。
易性師太可沒什麽顧忌,長劍擺個起手式“峨眉天下秀”,道聲:“請!”
她手掐劍訣等慕軒出招,慕軒心知難以避免一戰,銀槍一揮,道聲“得罪”,一招“一日千裏”,槍尖奔對方麵門而去,那速度,明顯比方才對付黃散風他們慢多了,但易性師太並不領情,一式“月照一孤舟”,長劍幹淨利落的磕開銀槍,隨後她搶步上前,冷森森的劍尖直逼慕軒的咽喉,那架勢,想一招要了慕軒的命。
慕軒連退兩步,銀槍向上封擋開長劍,還了一招“一往無前”,那樣式明顯還是在敷衍了事,這下子易性師太火大了,長劍連著搶攻,一下使出了“寒山獨過雁”“雁盡書難寄”“望月人何在”三招,招招都是要命的,慕軒投鼠忌器,隻是不住地用槍杆封擋長劍,卻沒有真正攻出一招,這下子可有些吃緊,連連後退。
一旁的凝珮看得芳心大慰,這個男人,還是深知我心的。
易性卻憤怒到了極點,自己全然不顧安危的搶攻,人家好像根本沒當回事,這實在太欺負人了,她終於忍不住使出了“殘星雁橫塞”,這是峨眉三十式中非常厲害的殺招之一,說它厲害,是因為傷敵的同時,也會傷到自己,完全是與敵同歸於盡的招式,師父有教導:不是生死關頭,決不輕用!
慕軒銀槍剛剛封擋開對方的三劍,緊接著又是三劍壓到,劍招似滔滔銀河之水綿綿不絕,他再想應付一下可就挨不過去了,在再次封擋開三劍之後,銀槍閃動著異樣的光芒刺向易性的右肩,他看莊小姐練過劍法,知道“殘星雁橫塞”之後是“峨眉半輪秋”,自己攻易性左肩,就是希望她招式用老之際難以使出後招,迫她自行認輸,自己也就不必費神應付她了,畢竟,得留精力應付下麵出現的敵人。
他想得挺好,可易性偏偏是個性情倔強的出家人,明知道自己硬是使後招會傷在對方槍下,卻拚著受傷也想在對方身上刺上一劍;而同一時刻,凝珮居然從晴蓉手裏拔出長劍,搶近身來,向慕軒左肋疾刺——她看師姐招式用老,慕軒銀槍勢必傷了師姐,這位師姐一向爭強好勝,慕軒如果傷了她,她必定惱羞成怒,以後恐怕就難以相處了,她倉促一招“寒山獨過雁”攻向慕軒,隻是希望他能回槍擋自己一下,那樣,師姐的危險沒了,自己又決不會傷了他。
凝珮想得也挺好,卻不料因為她的突然出招,使整個戰局發生了極大的轉變,慕軒原本就不想傷易性,看她全然不顧自己的安危強攻,他隻能銀槍回撤,用槍杆去磕易性的長劍,誰知觀戰的凝珮突然出劍,令他有一刹那的失神,而就在這一瞬間,一直臉色陰冷的繆非跟杜秋雁突然躍入戰團出刀,在他身後左右夾擊,慕軒百忙中磕開易性的長劍,身體以常人難以想象的姿勢回旋,銀槍**開繆、杜二人的金刀,再迎向凝珮的長劍,但是,他發現,自己的動作太慢了,凝珮的速度實在太快了,劍上挾著的力道出人意料的強勁,看樣子她想一劍把自己刺個對穿才罷休。
在眾人的一片驚呼聲中,凝珮的長劍刺中了慕軒的左肋,慕軒渾身一震,一把抓住劍身,另一隻手中的銀槍拄地,眼睛怔怔望著長劍的主人,滿是不可思議之色;而讓眾人更加驚詫的,是出劍傷人的這位,居然一下子脫手放開長劍,呆了一下,立刻驚惶失措的挨近身去,全然不顧嫌疑的扶住了受傷的那位,顫聲喊:“大哥,我,我——”
凝珮自己也說不清楚,自己那一劍明明沒帶多少勁道,可當自己想撤招時,胳膊竟然不聽自己的使喚,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控製著,挾著自己無法想象的力量直刺慕軒,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她的臉色煞白,扶著慕軒的雙手劇烈的顫抖著,連涼帽帶子鬆脫,帽子被風吹落也顧不上了。
看見她雙眸淚光盈盈、櫻唇嬌顫微微的驚駭傷心模樣,在場的很多人驚豔的同時,都不由自主羨慕起慕軒這個傷者:要是她能為我流一滴淚,哪怕再被她刺十劍我也願意!
晴蓉小跑著過來了,幫小姐扶著慕軒,脆生生的問:“方公子,您沒事吧?”
瞧這主婢倆的舉動,再蠢的人也猜到他們必定是早就認識的了,一時之間,易性、繆非、杜秋雁都停招不攻,觀戰的不少人的目光下意識的去看夏侯瀟湘。
伊人一聲“大哥”,真情流露,慕軒卻沒時間好好回味,他放開銀槍,衝晴蓉一笑,說:“沒事。”他兩掌挾著劍刃,一咬牙,竟把長劍拔了出來,而後在自己傷處周圍並指疾點幾下,之後抬起衣袖在劍身上擦擦,才長舒一口氣,把長劍交給凝珮,輕描淡寫的說聲:“如果可能,我願你這劍上再不沾第二人的鮮血。”
一句話,讓凝珮一直在眼眶中打轉的淚水終於奪眶而出,自師父賜這把寶劍以來,她從未用它傷過任何人,想不到劍上所沾的第一滴血,竟然是這個讓自己魂牽夢縈的男人的,這讓人情何以堪?
她不敢接劍,晴蓉幫著把劍插回鞘中,還乖巧的抽出絲帕替小姐擦淚水。
慕軒看一眼離自己不到七尺的夏侯瀟湘,心頭的疑慮更濃,伊人那一劍的勁道實在太大了,她自己絕還沒到那種火候,而夏侯瀟湘在她出招時就緊隨在側,表麵上是維護她的安全,但事實上,會不會利用了她的這一劍?用強勁的內力影響周圍人的招數,這種與金老先生筆下的乾坤大挪移相似的功夫,不正是夏侯世家飲譽武林的“移花接木”功法嗎?要不是自己一直穿著貼身軟甲,這一次可就凶多吉少了,雖然劍上的鮮血實際來自他刻意劃破的手掌,但內府震**刺痛,受的傷可比被劍直接刺傷重多了,他隻能借劍上的鮮血和渾若無事的談笑迷惑所有對他不利的人。
夏侯瀟湘心神有些散亂,此刻他一心想著的就是莊家小姐居然跟方慕軒相識,而且她那聲“大哥”透露了她與他交情非淺,這比任何殺招都傷他的心,他夏侯瀟湘看中的女人,隻能讓人遠觀、羨慕的份,絕不容許任何人染指分毫,否則隻有一個下場——死,慘不忍睹的死!
凝珮把銀槍抓過來讓慕軒繼續拄著,自己扶著慕軒的一邊,抬首看向夏侯瀟湘,說:“夏侯公子,此事必定有什麽誤會之處,我方大哥絕不是濫殺無辜之人,請公子明察!”
夏侯瀟湘聽她一聲“我方大哥”,心中大慟,差點就想翻臉動手,但聽她鶯聲軟語相求,一時居然不知該怎麽辦,要說不行,恐怕不會有下一次見麵的機會了;可不趁這機會除掉方慕軒,恐怕自己一親芳澤的機會更渺茫。
卻聽伊人又對杜秋雁說:“杜姑娘,貴莊之事,小女子也深表同情,隻是其中或有隱情,有人暗中挑撥事端也未可知;杜姑娘請聽,方才崖上叫嚷之聲如今在哪裏?如果真是我方大哥的同伴,那他們方才就可砸下巨石,或者我方大哥也大可不必前來赴會。”
夏侯瀟湘聽她一口一個“我方大哥”,心中又嫉又恨,可望著她的盈盈秋水,他卻不得不承認她的說法很有蠱惑性,看不少人聽了這話都不住的點頭,露出深思的神色,他就知道她已幫著方慕軒成功的挽回了頹勢,這樣聰慧的女子,怎舍得讓別的男人擁入懷抱!
他心中想占有這絕代尤物的欲望越來越強,對橫插一杠壞他好事的方慕軒的恨意自然也越來越深,隻是眼前,再想蠱惑眾人合力除掉方慕軒已不可能了,一著不慎,說不準還會弄巧成拙,他隻能裝出一臉釋然之色的說:“小姐一語驚醒夢中人,瀟湘受教了!方兄,瀟湘慮事不周,令方兄受困,還請恕罪!”
他向慕軒躬身致歉,慕軒還能說什麽呢,隻能很嚴肅的說:“希望夏侯公子早日找出真凶,還方某一個清白!”要你幫著找真凶,我就不指望了,但這一關過了,我就要好好查查你。
杜秋雁明顯心有不甘,但繆非在她耳邊低語幾句之後,她就不采取什麽行動了,隻是時不時拿仇恨的目光看慕軒。
凝珮向眾人斂衽一福,說:“既然此事與我方大哥未必有關聯,那容小女子帶我方大哥回城養傷。”
她向夏侯瀟湘告辭,夏侯瀟湘非常歉意的說:“小姐請用馬車載方兄回城,瀟湘他日必定負荊請罪!”
負荊請罪?上哪去負荊請罪?漂亮話可真好聽!
凝珮淡淡謝過,扶慕軒上她來時所坐的馬車,晴蓉在一旁幫忙,易性師太看看師妹,無奈的搖搖頭,過來跟她們一起上車。
這個過程中,所有人都悄無聲息的看著,目光閃爍,其間含義各不相同,其中“紫駝”海長峰的最耐人尋味,居然帶著新奇與欣喜。
馬車在眾人複雜的目光中駛出山穀,然後,就見上崖追尋“方慕軒同夥”的十名虎騎回來了,雷西幽在夏侯瀟湘耳邊低語兩句,夏侯瀟湘就笑眯眯的恭送大家離開,雖然不少人心中有疑惑,但都很快離開了,等在場的隻剩下那些白衣騎士,夏侯瀟湘才麵露詫異之色,追問:“真的什麽痕跡都沒有?”
雷西幽非常肯定的說:“沒有,似乎根本就沒有人在上麵待過!”他們十人當然不是上崖追殺方慕軒的“同夥”,而是守在穀口,準備截殺那些不願順從的江湖人,可等了老半天都不見崖上有動靜,穀裏也沒反應,雷西幽就帶著兩人上崖查看情況,結果發現崖上根本沒有半個人影,甚至看上去根本就沒有任何人上去過的痕跡,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夏侯瀟湘的神情帶上了難以掩飾的憂慮,他派了二十四個白衣騎士喬裝改扮,在崖上待命,聽見訊號就開始叫喊栽贓方慕軒,方慕軒要是心虛逃遁,那就讓在場的江湖人作證,坐實了他是殺人焚莊的惡魔,以後他在江湖上就是過街老鼠;要是他不跑,那夏侯瀟湘預先準備的那些人會想盡辦法把他逼入死路,然後,在場那些不順從夏侯瀟湘的江湖人會被趁機清除掉,而這筆血債,自然算在方慕軒和他背後的勢力身上——不管方慕軒背後有沒有所謂的勢力,他夏侯瀟湘都將一步步走向武林正道人士的主盟者之位。
可是如今,意外頻發,那二十四個好手到底出什麽事了?就算遇難,至少也應該有些蛛絲馬跡吧?怎會像眼前這樣,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如果真是有什麽人能悄無聲息做到這一切,那這股藏在暗處的勢力絕對不容小覷啊!莫非,方慕軒背後真的有股龐大的勢力?
夏侯瀟湘與連北裏互相望望,都是一臉凝重之色,有生以來,夏侯瀟湘第一次感到了什麽叫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