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敘舊
秦業眸色深沉的坐在那裏，靜靜的看著自己對麵的一對年輕男女，男子渾身上下透著淡泊儒雅的氣質，舉止從容優雅，俊秀的麵容上此刻皆是柔和的神情，而女子靈動活潑，麵容清秀雅致，一雙清澈的大眼睛裏，時時閃動著迷人的亮彩，二人神色舉止親昵的坐在一處，堪堪稱得上是郎才女貌。
女子間或湊到男子耳邊，輕聲細語的說些什麽，眼神裏時而透著些許戲謔的神色，而每每這時，男子皆是沉默不語，隻嘴角一直掛著寵溺的淺笑。
若是旁人瞧著眼前此情此景，定會覺得十分養眼和諧，但秦業此時卻是半分欣賞的心情都沒有，隻覺得自己胸口仿似堵了千斤重的棉花似的，憋悶難受，且還想發泄都發泄不出。
他數次動了動唇瓣，想開口說些什麽，但話到嘴邊，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麽，隻能又將它咽了回去，一時間，小小的包廂裏，彌漫著一股詭異而又尷尬的氣息。
連素日裏神經最為大條的二郎，此時皆能嗅到空氣裏的那絲壓抑，更別說一向頗為敏感的大郎了，兄弟倆時不時的瞅瞅那二男一女，隻覺得待在此處極為不自在。
幸好沒過多久，上菜的小二就敲門走了進來，一道道美味的菜肴紛紛上桌，不到片刻，桌上便是碗碟交錯，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各位貴客，菜已基本上齊，隻差一道‘山藥老鴨湯’還欠些火候，您們且先慢用！”菜已上畢，小二嗓音脆亮的說道。
秦業揮了揮手，小二便極有眼色的躬身退了下去，順帶著將門輕輕的帶上。
林小橋看著麵前色香味俱全的珍饈菜肴，早已忍受不住，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可偏偏今日還有外人在場，她總是不好毀了形象，隻能極力的忍著，等著主家發話開動。
秦業眼皮一抬，就看到了林小橋那副搞笑古怪的樣子，直至此時，他的眼裏也才染上了一絲笑意，笑著舉起筷子，對眾人說道，“今日點的都是酒樓的幾道招牌菜，你們都快嚐嚐，吃吃看味道如何！”
話落，林小橋便迫不及待的舉起筷子，朝著自己盯了許久的那盤‘宮保蝦球’下手，豈料，還未等她伸出筷子，自己麵前的碟子裏，已經放了兩個色澤鮮亮的蝦仁了。
陳學文與秦業二人互看了一眼，皆從對方的眼神裏，看出了彼此的心思，隻一瞬間的功夫，二人相視一笑，但其中一人的笑意，卻未曾到達眼底。
林小橋將他們二人的動作神色收入眼底，然後衝著陳學文笑了笑，又轉頭向秦業客氣的道了謝，“謝謝秦業大哥！你不用給我夾菜的，我這人一點兒都不會客氣的！”
說罷，便自顧自的吃了起來，心裏卻是百轉千回，也別怪她此時此刻，麵對秦業時刻意的疏離和客氣。
從二人方才在大街上認出了彼此之後，秦業給她的那個熱切而又深情的擁抱，林小橋就感覺到了兩人之間，那絲不大尋常的細微變化。
還有陳學文那廝，雖嘴上沒有說些什麽，麵上看著也無甚變化，但他眼神裏的那絲細微的小火苗，還是沒有逃過林小橋的眼睛。
唉——，她也沒有想到會碰上這樣的事情，想想自己幼時與秦業的那點情誼，真沒想到……
不得不說，林小橋初初察覺到，秦業表露的那絲曖昧時，心裏確實是有那麽一點小小的得意與竊喜的，不過那也隻是片刻而已。
直至後來，她看到秦業那越發深情而又熱切的眼神時，卻是喜不出來了。
林小橋明確的知道，自己是個已經有了婚約的人，也知道在這種封建社會，婚約對於一個女子來說，意味著什麽。
且不說，她與自己的未婚夫陳學文之間，是彼此有著深深的情誼的，隻那份情誼，到目前為止，雖還談不上是什麽‘愛情’，但是，林小橋清楚的知道，陳學文是喜歡她的，而她自己，也很喜歡那個從小給了她諸多寵溺的學文哥哥。
這份彼此互相的喜歡，已經勝過了她與秦業幼時相處的那點，已經漸漸淡忘的情誼……
況且，林小橋也實在不是那玩得起曖昧的人，因此，隻除了剛剛見麵時的，那個猝不及防的擁抱之外，接下來的時間裏，林小橋很是明智的選擇，與他保持了距離。
而林小橋的表現，落在陳學文的眼裏，也讓他覺得十分滿意，隻方才二人一齊夾菜給她時，小丫頭給出的反應，就讓他心口甚為熨帖，已經明確的說明了，在她心裏的親疏遠近。
一人得意舒心之時，另外一人，自是免不了受點傷了，秦業聽了林小橋客氣的道謝話語之後，便悶不吭聲的低下了頭，麵上一片落寞與受傷的神情。
一頓飯，就在眾人各懷心思的情形下吃完了，今日的陳學文顯得格外的體貼細致，端茶倒水，剔除魚刺，一頓飯下來，他自己倒是沒吃到什麽，隻有林小橋吃了個酣暢淋漓，分外滿足。
既享受了別人的細心照顧，林小橋自也是不吝嗇自己的笑容，時不時的衝著陳學文，投去甜甜的一笑。
此情形，落在旁人眼裏，卻是覺得這對小男女十足的甜蜜，秦業看著看著，不免心裏又是一陣接著一陣，止不住的落寞。
撤去碗碟，小二又熱情的上了茶點，林小橋要了一壺**茶，愜意的喝上一口，恰能解解方才吃下那些美味菜肴的油膩。
“哎——，沒想到京城的雲來酒樓，一點兒也不比安平鎮的遜色，這裏的招牌菜真是美味啊！”林小橋吃飽喝足，舒適的靠在紅色的雕花檀木椅子上，神情一派愜意滿足。
秦業看著她慵懶的可愛模樣，也不禁嘴角揚起了笑意，“你若是喜歡，常常過來吃上一回，也不是什麽難事！待會兒下樓時，我與那掌櫃的交代一下，隻要你來光顧，皆是免費如何！”
林小橋聽了這話，立時便翻了個白眼送與他，“說的我好像很摳門似的，我現在雖不是很富，但吃頓飯的錢還是有的！而且，這樣的美味，隻偶爾嚐嚐味就行了，若是天天吃的話，我倒反而不稀罕了！”
秦業也不與她爭辯，“好好好！你說的都有理，行了吧！”
陳學文嘴角含笑的看著二人說話，而大郎二郎兩兄弟隻愜意的享受著，飯後的茶點，不得不說，這雲來酒樓的吃食精致又美味，尤其這餐後的茶點，也是吃得人齒頰留香。
直至此時，整個包廂裏的氣氛，才顯得稍微輕鬆了一些。
“對了，也不知伯父伯母的近況如何？身體是否依然康健？想當年，我在安平鎮時，伯母也是給了我諸多照顧和溫暖的。這麽些年，我也沒機會回去看看他們二位長輩！更沒想到這回，竟然在京城碰到了你們兄妹，難道是你們一家，已經搬遷至京城生活了？若是如此，我可真得登門去拜訪一下才是！”秦業說道。
林小橋搖了搖頭，“沒有，這回我是陪著兩個哥哥來京城趕考的，我爹娘他們還住在安平鎮呢！其實，我娘偶爾也有提到你呢，尤其是每回吃到‘糖醋排骨’的時候，我娘總是會說起，你那時在我家與我們兄妹搶食的情形。”
聽了這話，秦業嘴角的笑意更甚，眼神裏也透著一絲溫暖的神采，想起那個時候的無拘無束，以及與林家人相處時的溫馨，便覺得十分的回味，“想來伯父伯母看著自己的兒子，如此的出息，定是極為高興和欣慰的吧！先前，我也無緣得知大郎二郎的喜信，待我回去之後，定讓人送去賀儀，算是補上前麵兩次的！等這次金榜題名之後，再做另外打算！隻不知你們現在，落腳何處？”
大郎忙推辭道，“無需這麽客氣！先頭幾年，你已經給了我們家許多的幫助了，我們都還未曾來得及感謝呢？怎好叫你再破費呢？”
林小橋也跟著說道，“是啊！說到底，咱們家能有今日，也少不了你那個時候的幫助。咱們就別再客氣來客氣去的了，大家也不是頭一回認識的，幹什麽要弄那些個繁文禮節的。要是按你那樣，咱們今天讓你請著吃了頓飯，是不是還得擇個日子，再回請你一頓啊？何苦那麽麻煩呢！”
秦業笑了笑，表示無所謂，又對著林小橋埋怨說道，“其實這事也怪你，想當初咱們通信通的好好的，卻沒想到了後麵，你的來信是越來越少，到了前兩年，更是直接斷了聯係。若不是如此，我也不會對你們的情況一無所知。”
陳學文聽了這話，迅速的抬起頭來，看了林小橋一眼，他還素來都不知曉這件事呢！
而林小橋則是笑了笑，回道，“我們各自年歲都一日大過一日，總不好再像小時候那樣，一點兒都不避嫌了。再加上，後來家裏發生了許多事情，也就沒那個閑工夫寫信了。”
秦業聽了這話，默了默，心知這是推辭之言，又問道，“算了，過去的事兒就不說了！你還沒與我說說，你們現下住在何處呢？待我有空的時候，也能過去找你們敘敘舊。”
“這個——，具體詳細的地址，我也不甚清楚，我們兄妹三人現在都是寄居在學文哥哥府上。”林小橋隨意的回道，說完便看了看陳學文，讓他說話。
秦業見此情形，眼神又是一暗，心頭瞬間湧上了一股，濃烈的失望又無奈的複雜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