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張三隻是不想讓任絮輸得太難看,但是兩位夫人之間的比試,他是不敢去左右勝負的。

三比零和二比一,都是孫尚香贏,隻是任絮的麵子上會好過一些。

所以,張三可以指著燈火發誓,他絕不是有意要避開孫尚香這一箭的。隻是的確來得太突然了,差點就要射到自己臉上了,驚慌之下,用箭靶護著麵部,滾鞍落馬,孫尚香自然脫靶了。

任絮一看,機會來了呀!

孫尚香射三中一,自己射二中一,自己還有一次機會。

“快上馬,快上馬!”任絮從孫尚香的手中奪過弓箭,瞄準了張三手中的箭靶。

孫尚香:“……”

張三心說,孫夫人也太狠了,這次我偏要讓任夫人贏。

張三驅馬慢行,待任絮一箭射來時,張三主動用靶去迎箭,雖然未中紅心,但是也射在了靶上。

任絮凡爾賽的說道:“哎,隻有辛苦自己了。”

孫尚香愣了半晌,斥責張三道:“你剛才移動箭靶了。”

張三道:“我們玩兒的本來就是活靶呀。”

孫尚香無言以對。

她雖然驕橫,卻也剛烈,並非那種輸了就撒潑的女子。

不過張三今日的所作所為,她是記在心裏了。

但張三是李奇的親信,雖然官職不高,但地位顯赫:他是唯一一個李奇勸學的對象,也是唯一一個沒啥正事還能在李奇的碗中討飯吃的角兒。

所以孫尚香也不敢明裏將張三怎麽樣。

更何況這件事情之後,任絮肯定會保張三。

卻說李奇從益州到江陵,一路上與文士武將有說有笑,其中一個話題,正好談及了曹操立儲之事。

賈詡道:“曹植雖然聰明,但是大多隻是體現在詩詞、文學領域,他在政務、軍事方麵遠不如曹丕。更何況曹丕為長,曹植為幼,魏公立儲之事應該沒有懸念。”

李奇倒是從後世的書本上看到很多關於曹丕與曹植爭位的故事,也不能說曹植一點機會都沒有吧。

不過賈詡善於揣摩人心,又久隨曹操,應該不會看錯。

賈詡道:“魏公將曹植列為候選名單,實則是給曹丕壓力,促使曹丕上進。”

李奇點了點頭,表示認可賈詡的說法。

這次回江陵,也得將自己在這方麵的事情提上日程來了。

在成都的時候,李福就對自己還沒有兒子這件事提出了批評。

賈詡見李奇嘴角微揚,大概也猜到李奇在曹操立儲的話題上衍生到了什麽,便道:“自古長幼有序,袁紹、劉表就是很明顯的錯誤示範。”

這話貌似仍然在說曹操立儲的事情,但實則是在提醒李奇:不管你打算扶持任絮的兒子,還是扶持孫尚香的兒子,但一定要注意的是,將你打算扶持的那位兒子,生在前麵。隻要長子不是特別弱智或者大逆不道,基本上是板上定釘的。

換句話說,你這次回到江陵,辦事得有個譜,不要亂來。

要做到“有的放矢”。

李奇聽懂了,便開始權衡了。

其實從二十一世紀穿越過來的李奇,在思想上並不像古代人這麽守舊。

古人講究長幼有序,而李奇卻希望能夠讓德才兼備者居之。

話雖如此,但是結合當前環境,如果李奇想扶持的是幼者,而長者又有一幫老頑固支持,必然會形成兩幫不同的黨派,使得內部紛爭不斷,實力內耗。

所以,還不如一開始就扶持年長者。

那麽這個年長者,是任絮的兒子好,還是孫尚香的兒子好呢?

從感情上來說,李奇更偏向於賢良淑德的任絮。而且孫尚香的兒子繼位,就怕孫權這小子“外戚幹政”啊。

臨近江陵時,龐統打趣道:“主公想好沒有啊,今晚寵幸誰呀?”

李奇道:“我雙飛!”

龐統:“……”

雙飛是什麽意思?

不能問,問就表示自己沒見識了。

至江陵署衙,眾官接入,扯了半天犢子之後,李奇讓諸位各自先回了。

李奇問任絮道:“為何不見孫夫人?”

任絮支支吾吾半晌,本想實話實說,又覺得她與孫尚香用遊戲的方式來決定侍寢權好像對李奇太不尊重了,便道:“夫君若想念妹妹,可去她的廂房找她便是。”

李奇道:“那也不必了,明天再說吧。”

所以,今晚李奇是任絮的。

次日,張三求見。

張三一見李奇就哭倒在地:“主公救我呀!”

李奇納悶兒道:“你怎麽在這兒?你不是應該在成都麽?”

張三哭著說道:“重點不是我在不在成都,而是我在不在這個世上啊主公。”

李奇就更奇怪了,張三雖然官職不高,可是屢立奇功,誰都知道他是李奇的心腹。那麽在江陵,一幹重臣都沒有說張三做了什麽不好的事情,誰敢對張三不利啊?

細問之下,張三將當天幫助任絮贏得比賽的事情全招了。

他知道自己得罪了孫夫人,唯恐孫夫人背後下黑手或者在李奇麵前告黑狀,所以張三先就跑來認了錯,表示自己不是故意的針對孫夫人的。

李奇聽張三說完那天的經過,笑著問道:“兩位夫人比賽射箭,贏的一方可以得到什麽呀?”

張三哭喪著臉道:“我真的不知道啊!”

李奇道:“如果她們隻是玩玩,賭一些小玩意兒,我想孫夫人也不會這麽小氣吧。”

張三道:“就怕她們賭的不是什麽小玩意兒啊。”

李奇道:“這件事情我空了去了解一下,你這樣,先去學堂幫我找一個叫做鄧艾的學子來見我。”

張三得令而去。

李奇便打算去找孫尚香問問清楚,剛至半路上,李奇又折返回來,心說這種事情還是問任絮好一些。

任絮從不在李奇麵前說謊,孫尚香就不一定了。

當李奇從任絮口中得知,她們比試射箭所贏的“玩意兒”竟然是自己時,整個人都瓦特了。

任絮慌忙跪下,道:“夫君息怒,我們沒有對夫君不敬的意思。相反,我們都是想盡量將夫君服侍周到一些。”

李奇道:“起來吧,我有說我生氣了嗎?”

人家爭著來服侍自己,講道理,不應該生氣的。

隻是孫尚香有點居心叵測呀,明知任絮是個柔弱女子,竟然比射箭,她就這麽急著想要打撲克嗎?

等會兒……

李奇的臉色微微轉陰。

如果孫尚香隻是爭著想要打撲克倒還好說,如果她懷著別的心思呢?

雖然李奇不認為孫尚香有如此心機,但是孫尚香的背後,還有孫權和他的江東集團呢。

李奇打算試她一試。

李奇對任絮說道:“你叫孫夫人過來一趟,我有話跟她說。”

任絮怯生生的說道:“這事也不能全怪妹妹,我也有不好的地方,如果夫君要責備……”

李奇擺了擺手,道:“多大點事啊,我怎麽會責備你們呢。我有另外的事情跟她說。”

少時,孫尚香至。

很明顯任絮已經跟孫尚香打過預防針了,所以孫尚香在見到李奇時也顯得小心翼翼的。

李奇從行囊中取出一件羌族的披氈,對孫尚香說:“這是一種羌人用羊毛擀製成的披風,既保暖又擋風。羌王徹裏吉出於禮節贈送了一套給我。我欲將此披氈送與國太,聊表孝心。”

孫尚香接過披氈,摸上去果然柔軟暖和,便笑嘻嘻的接受了下來。

孫尚香道:“多謝夫君好意,可是現在天氣寒冷,母親怕是不宜來江陵。”

李奇點了點頭,道:“我也考慮到這點。所以這次合當我們給母親大人送去。隻是我久不在江陵,政務繁多,就隻能讓你走一趟了。”

孫尚香:“啊?我一個人回去啊?”

李奇道:“沒辦法,這披氈是禦風保暖之物,總不能過了冬天再送去吧?再說了,就這麽一件披氈,也不好勞煩母親大人親自過江,還是你送過去的好。”

孫尚香收了披氈,行禮告退。

在孫尚香離開江陵之前,李奇誰也不碰,隻是埋頭工作,醉心於公事,以示公平。

卻說張三去江陵學堂找鄧艾,卻被學堂先生告知鄧艾已經退學,離開了學堂。

張三問及緣由,學堂先生笑道:“此人說話連舌頭都捋不直,卻總愛高談闊論,同學們多有譏諷,他忍受不了,自己便離去了。”

雖然從學堂先生的話來看,鄧艾離開學堂跟先生沒有什麽直接的關係。可是張三看學堂先生說這話時,神色輕鬆,不以為然,似乎鄧艾離開了也是極好的。

張三驚道:“你就沒想辦法把他留下?”

學堂先生道:“別人譏諷兩句就受不了了,可見其心胸也不怎麽寬廣。去了也就去了吧!”

由此可見,鄧艾在學堂受到譏諷排擠時,學堂先生似乎隻是一種看熱鬧的心態,並未加以勸阻,更沒有對鄧艾進行心理疏導和挽留。

張三指著學堂先生鼻子道:“你等死吧!”

學堂先生:“汝何人也?知道吾是誰嗎?”

張三道:“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我知道你應該為了誰。”

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

傳道就是要將正確的思想道德傳給學生們,樹立良好的道德精神;授業則是將適應生活、適應社會的各種技術、理論知識傳授給學生;解惑則是當學生麵臨未知事物之時,運用自身的知識、技能為學生解開困頓、迷惑。

故而張三認為,江陵學堂的先生至少在傳道、解惑兩方麵有所不足。

李奇得知鄧艾已經離開了江陵學堂,大驚。

張三知道,李奇親自要見的人,那必然是他看重的人。

可是就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說話還說不清楚,李奇為何如此看重呢?

當然,張三對李奇為什麽看重鄧艾隻是感到好奇而已,但這不是他需要關心的。他需要關心的,是如何幫李奇找回鄧艾,以及如何避免這種事情再次發生。

於是,張三將學堂先生的態度告知李奇。

李奇一怒之下,將學堂先生發配去屯田了。

隨後,李奇又找到負責整個荊州片區的典農中郎將石韜,令其查找鄧艾之母的相關信息。

在得知鄧艾之母仍然夷陵屯田時,李奇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鄧母在此,鄧艾應該不會遠離江陵。

李奇親往夷陵尋訪鄧艾,在鄧母的指引下,李奇在佷山找到了鄧艾。

鄧艾受寵若驚,連忙作揖行禮。

李奇問道:“汝不在學堂好生念書,卻遊離至艮山,是何原因?莫非,當真是受不了同學的譏諷?”

鄧艾笑道:“艾……艾並非如此小氣之人。隻是覺得學堂先生所教的東西,遠離實際運用,還不如遍訪名山大川來得實際一些。”

身為李奇貼身保鏢的周倉冷哼一聲,道:“好大的口氣,李益州開設的學堂,三州學子趨之若鶩,你卻大言不慚的說念了沒用?”

鄧艾慌道:“將軍恕罪。艾……艾並非是詆毀學堂無用,隻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想和目標,學堂所學的內容,與艾……艾的目標有所偏差而已。”

李奇問:“士載的人生目標是什麽?”

鄧艾道:“艾……艾欲成為行軍打仗的將軍。”

周倉聽了“哈哈”大笑,道:“你這要是當了將軍,有部將問你要不要攻打某地,你說:‘去……去……去……’,待部將率兵離帳之後,你才說:‘去……去不得’,那如何是好啊?”

鄧艾麵不改色的說道:“艾……艾會說,不……不可。”

看得出,鄧艾絲毫沒有因為周倉的嘲諷有任何不適之出,泰然處之,有大將之範。

李奇問道:“士載在佷山有什麽發現沒有?”

鄧艾道:“佷山又稱武落鍾離山,是巴人的發源地,共有巴、樊、暉、相、鄭五姓。其中巴氏出於赤穴,其餘四姓出於黑穴。五姓初劃之後,征伐不休。後來通過擲劍赤穴的方式,確立了廩君的統治地位。隻是佷山土地貧瘠,而楚人卻占據了肥沃的江漢平原,於是巴人為了生存,與楚人拉開了漫長的割據之戰。”

李奇隨著鄧艾的目光,放眼望去。

鄧艾又道:“在這場漫長的拉據戰中,楚人依靠的自然是肥沃的土地所產生的糧食,而巴人卻依靠著另一樣武器與之抗衡,李益州既已至此,可取為己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