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一輛泥濘的馬車匆匆停在薑府門口,素心抱著懷裏瘦弱的男孩兒匆匆向薑寧的院子跑去,那孩子臉上被遮得嚴嚴實實,一雙手下垂著,似是睡著了。

她火急火燎地闖入屋裏:“小姐,快,快救救小少爺。”

正趴在燭火旁等待的薑寧猛然驚醒:“嬤嬤,雲笙怎麽了?”

“小姐先別過來!”

她顫抖著手掀開孩子臉上的布料,他臉上密密麻麻長著疹子,小臉燒得通紅,薑寧一看便知道,他是出水痘了她再無法鎮靜了。

“怎麽會這樣?”

嬤嬤帶著哭腔:“這天殺的汪雲春,實在是狠毒,我去接少爺時,他身旁連個隨從的人都沒有,小小的少爺一個人住在漏雨的破草屋裏,那兒沒有吃食,沒有水,少爺連個蓋身子的薄毯都沒有……”

“我去時屋子裏隻有些老鼠蟲蛇的骨頭,小少爺為了活命,不得不吃這些續命,喝泥窪裏的餿水為生,可不知小少爺是從哪兒染了痘疫,怎的就燒成了這樣,若是我晚些去,怕是,怕是……。”

說著嬤嬤再也忍不住,哭出聲來。

薑寧急忙關上院子門窗:“這事兒還有沒有人知道?”

嬤嬤想了想:“我把少爺抱上馬車時,隻說他睡著了,並未讓人看見他的臉。”

薑寧在院中來回踱步。“明歡你們可有生過水痘,又記不記得我可生過水痘。”

“小姐和明歡都沒生過,可我兒時是得過的。”素心嬤嬤說道。

“那便由嬤嬤看著雲笙,明歡守好院子,我去找些藥來,我沒回來你們千萬不可開門,別走漏了風聲。”

不想她還未出府,便聽得外麵走動的腳步聲響起,是汪雲春帶著人打著數盞燈籠往這院子來了。

薑家的人若是知道這不受寵的小兒得了痘疫,恐怕隻會把他們幾個接觸過的人通通趕出去自生自滅,到那時,才是真的走投無路了!

原來這是汪雲春殺人的毒計,難怪嬤嬤能夠順利把人帶回來,原來她不僅要雲笙死,還要他們東苑的一個都活不下去。

可眼下怎麽辦,她該怎麽辦,這就陷入了必死無疑的絕境之中嗎?

忽然,她想起幾日前為母親治病的少年,眼下隻能賭一把了!

她跑回院子,扒下雲笙的衣衫,用毯子裹著讓嬤嬤背上他。

“你從後牆的那兩棵石榴樹中間穿過去,撥開雜草那兒有個半人高的小洞,你出去後到仁心堂找餘林岑,或許還能救弟弟一命,嬤嬤可要速去速回。”

這小門是薑寧新開發出來的逃生通道,自院子修葺後就故意掩在那無人打理的雜草叢中,任何人都不會發現,可沒想到這麽快就派上用場了。

剛把人送走,院外便響起了震天的敲門聲。

汪雲春尖利的聲音傳來:“薑寧,把門給我打開。”

見屋裏沒動靜,她竟讓人砸起門來,不過幾下,木銷子應聲斷開,隻見汪姨娘帶著吳管家,和粗使的一眾婆子,殺氣騰騰地就要闖入屋內。

薑寧未著外袍,才被吵醒似的,驚慌地眼睛看著眾人:“汪姨娘這是做何?”

如今汪雲春已是勝券在握,自然趾高氣揚,她讓人搬來凳子,穩穩當當坐在院心裏。

“聽說你從山上把你弟弟給弄回來了?他得了痘疫你居然還敢往回領,是要那克人的狗崽子克死薑家百十口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