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五十一、沙丘之戰(6)

上百支喇叭悠長響亮的齊奏,蓋過了軍營中紛亂的嘈雜聲。

一麵麵精靈的綠葉旗迎風招展,八千精靈軍士兵在一夜的休息後,全都精神飽滿,同對麵熬夜待命的殖民地聯軍不可同日而語。簡單地用過早飯後,除了必要的崗哨,其餘的士兵都在陣地前方聚集成列,等待最後的出戰儀式。

一位滿臉皺紋,身材僂的老人,被一眾精靈士兵推推攘攘著走向一個臨時堆出的土墩。海戰失敗後才被俘虜不過一周時間,伊爾明斯特大賢者的書記員、超級衰人利奧的相貌又憔悴了許多,身上都是縱橫交錯的傷痕,連日的拷打和虐待把他折磨得落了形,如果不是仔細分辨,即便是熟人也很難認出他來。

但是,這些都無所謂了。今天早上,他就將要走到這一生的盡頭,同多年的衰運徹底告別啦。

前麵的土墩上放著一副鍘刀,還有幾麵絲綢做的漂亮軍旗。他知道,自己將要被精靈軍拿來祭旗了,人類國家早已拋棄了這個古老而野蠻的戰爭儀式,但是壽命遠比人類漫長的精靈,卻還保留著斬將祭旗的落後習俗。

不過這也沒什麽好抱怨的。同他一起被俘虜的帝國軍士兵,大多已經被糧食短缺的精靈軍集體喂了鯊魚。他因為地位較高,能活到現在,已經算是相當運氣了。想到這裏,利奧不由得歎了一口氣,心頭反而有了那麽一絲輕鬆的感覺。

這黴運連連的一輩子,他是真的活夠了,也累透了。自從妻子兒女喪生於戰亂之後,他的臉上就再也沒有了歡笑。之所以如同行屍走肉般支撐到現在,隻是為了報償伊爾明斯特大賢者的收留之恩罷了。

他看到精靈軍的刀斧手正在用清水擦洗鍘刀。一個穿得仿佛孔雀地精靈女將官站在旁邊,操著一口語法艱深的古代精靈語,用擴音魔法向下麵的士兵訓話。雖然訓話的主要目的肯定是為了鼓舞士氣,不過從那些士兵的迷茫神情來看,他們同自己一樣,完全聽不懂女將官到底想表達什麽意思。

唉。都什麽時候了,還想這些多餘地東西。超級衰人利奧苦笑著搖搖頭,這麽多年來,因為自己的衰運,不知連累了多少人家破人亡。此刻死在刀劍之下。也算是報應了。他歎了口氣,不再胡思亂想,靜靜地等待死亡的降臨。

在足以誘發任何人睡意的訓話之後,昏昏欲睡的精靈士兵在又一陣亮地號聲中猛然清醒過來,帶著一副如釋重負的表情,看著利奧被押上土墩,然後……然後那位精靈女將又摸出一張長長的羊皮卷軸。大聲念起了語法更加晦澀,內容也更加枯燥的祭文!

台下頓時一片唉聲歎氣,連一心等死的利奧都忍不住笑了起來。丹尼爾望著正在賣弄自己古文水平的弗萊雅公主,額頭上不由得青筋暴起,嘴角一陣抽搐。

“王室成員做事都是這樣誇張的嗎?區區一個祭旗儀式,都能折騰出這麽多花樣來!還有那個準備祭旗地利奧,雖然地位算是夠高了,但他的經曆……不曉得會不會讓軍旗染上黴運……按道理。他活著的時候給人帶來衰運。那把他殺掉就多半會帶來好運了,嗯,一定是這樣。”

丹尼爾思考了一番用衰人利奧祭旗的利弊,回頭看看祭文還沒有念完,又把目光投向了平靜無波的海麵。明媚的晨光下。這一帶的潮水還在上漲。但卻沒有上漲到最高的位置,而風力地不足也使得昨夜從北極港起錨地精靈艦隊行動困難。直到現在還沒有出現在海平麵上。

被選作戰場的寬廣沙灘,距離北極港已經有很長的一段距離,精靈軍並沒有對這一地區進行詳細的勘察,盡管丹尼爾知道這一片淺灘,卻不清楚淺灘會向外海延伸如此之遠,因此隻是憑老經驗辦事罷了——畢竟,從陸地向外綿延一裏多的淺灘並不多見。

眼下還不是發動進攻地最佳時機,丹尼爾如此判斷。也正是由於這個原因,他才沒有當場發作,而是耐著性子等待弗萊雅公主把那套王室從上萬年前流傳下來地,充斥著“腐朽落後的貴族氣息”地繁雜戰前儀式折騰完畢。直到發動進攻的前一刻,他還打著海陸夾擊的主意。

太陽越爬越高,聽天書的精靈士兵也越來越不耐煩。終於,在鼾聲蓋過宣讀聲之前,弄巧成拙的弗萊雅垂頭喪氣地念完了這篇精心炮製的祭文,揮手示意祭旗開始。軍號手又一次鼓著腮幫子吹響了號角,幾十麵戰鼓也同時擂響。但是已經上當受騙過一次的精靈士兵依舊眯著眼睛,無精打采,隻是用狐疑的眼神瞟向充當祭壇的土墩。

不過,這一回總算是動真格的了。

一名精靈牧師手攥散發著明亮光芒的聖徽,。

兩個身強

刀斧手將瘦弱的利奧塞進鍘刀下,然後抱著胳膊站在利奧掙紮著望向對麵的帝國軍陣營,但由於距離遙遠和嚴重的老花眼,他隻看到了一片模糊的黑影。

伊爾明斯特大賢者,我就要去了,但願您能找到一位比我更勤快,並且不會給您帶來壞運氣的新助手。您的恩情,我隻有來世再報了。利奧默默地想著,閉上了眼睛。

。在結束了他充滿衰運的一生之餘,也讓鮮血噴濺到了一麵麵繪製著綠葉和猛獸圖案的精靈軍旗上。

見到這副情景,耳朵受盡折磨的精靈士兵終於放下心來,發出了震耳欲聾的歡呼。盡管這歡呼的原因絕對不是因為戰意高昂……

戰場的另一端,殖民地聯軍的士兵好奇地看著精靈軍地奇怪舉動。按照精靈軍的本意,在陣前進行祭旗儀式,也有震懾或激怒對手的意思。遺憾的是,他們忘了給弗萊雅公主配上一個耐色語或者通用語的翻譯。結果通過魔法放大的聲音雖然響徹四野。但絕大多數帝國軍士兵卻聽不懂這是在說什麽。

少數幾個聽得懂精靈語地軍官,也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弗萊雅公主的訓話連普通的精靈都聽不懂,更何況是人類、矮人和黑暗精靈呢?

學識淵博,曾經擁有大奧術師頭銜的卡爾薩斯是其中極少數地例外。

“天哪,他們竟然用利奧那個衰人來祭旗,看來這一仗我們是贏定了。”女教授非常不雅地咂咂嘴。往嘴裏丟了一顆水果糖。

“利奧?伊爾明斯特大賢者的那個書記員?他沒有在海戰中死掉嗎?我聽說他是天底下運氣最壞的人了,精靈怎麽會拿他當祭品?”菲裏正被訓話中艱深的語法攪得頭昏腦脹,聞言頓時一愣,“這不是自找黴運嗎!”

卡爾薩斯不屑地撇撇嘴,“因為利奧作為戰俘已經到了他們手上。而衰運恐怕也已經一起轉移過去了唄!那些長耳朵的家夥大概是以為,隻要利奧這個家夥活著,就會給周圍的人帶來衰運。但要是把他殺了,衰運多半會轉為好運,最差也能讓沾上的壞運氣消失。”說到這裏,她從鼻孔裏哼了一聲,“不過事情沒這麽簡單。你用奧術視覺朝那邊看看!”

菲裏狐疑地望了卡爾薩斯一眼,但還是遵照她地囑咐啟動了奧術視覺。隨著瞳孔中紫色光暈的泛起,他眼中的世界立刻為之一變,先是仿佛隔著蒸騰的水蒸氣般扭曲顫抖,片刻後大體上恢複如常,但各種魔法物品的靈光也隨之閃現——卡爾薩斯的眼睛、手杖和衣服,他自己的長袍,士兵腰間的破魔彈和治療藥水。指揮部外麵地鐵蟑螂。還有地圖上放著地魔法燈,全都散發著強弱不等的奇異光芒。

他滿意地點點頭,對法術效果表示滿意,然後抬頭望向對麵的精靈軍陣營。本來以這樣的距離,即便是神器的靈光也很難被發現。但是在菲裏地視野中。一陣一層詭異地、非常淡薄的灰色迷霧正從精靈軍地陣地中央緩緩升起。並且向四周擴散開來。他完全無法找出這種奇怪迷霧的能量構成,也感覺不出任何的魔力流動。差點以為這真的是發煙罐製造出來的煙霧。但是當他取消法術效果之後,迷霧立即從他的視網膜上消失了,這霧氣真的有鬼!

他驚愕地抬起頭,望向卡爾薩斯,卻發現對方也在注視著自己。交換了一個眼神之後,卡爾薩斯側過了頭,沒有對這一異象作出正麵解答隻是小聲地喃喃自語,音量卻剛好能讓離她最近的菲裏聽到。

“要說利奧這家夥,可以說是多元宇宙中最古怪的存在之一,僅次於印記城的痛苦女士而已。凡是與他沾點邊的,無論是抱著善意還是惡意,到頭來都會深受其害,雖然很多時候衰運在一開始會表現得像好運。即便是神明,也都不能例外……主管厄運的本莎芭女神曾經不信這個邪,惱怒他對自己的信徒不利——其實利奧對誰都不利,派殺手對付他。結果各種莫名其妙的怪事紛至杳來,行動敏捷的殺手被車撞死,擅長遊泳的家夥因為海難淹死,一向謹慎的家夥弄出了食物中毒。有一個殺手都把匕首戳到利奧身上了,卻突然因為心髒病發作死掉了。而厄運女神自己也遭遇了一係列厄運,差一點莫名其妙地隕落……新大陸的魔網比較薄弱,那種保護利奧的衰運似乎也變弱了……總之,利奧這個人就代表著無敵的衰運,留之不祥,殺之更加不祥。而這奇怪的霧氣,很可能就是從他體內溢出的衰運。小菲裏,你今天可是中大獎了!哦嗬嗬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