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十四、蕾貝卡的追憶(上)

夜幕下的熱帶海洋,泛著幽藍深邃的光。悠閑的浪潮輕輕打來,引起波光的微微**漾,和星光輝映著彼此的光亮。點點繁星撒下了晶瑩柔和的光輝,倒映在這洶湧的海麵上,便隨波上下舞動,時現時滅,顯得深邃而悠遠。

在這片星光**漾的大海中,潔白修長的祥瑞號隨著浪濤上下起伏,向著北極星的方向劈波斬浪。船上的一座微型法師塔裏,掛著大奧術師頭銜的吸血鬼女教授正慵懶地趴在臥室的窗台邊,一邊出神地凝視著星空下的大海,一邊向身邊的弟子兼食物講述著過去的故事

“……我的故鄉,是在費倫大陸最東端的塞爾高原,那是一塊烈日炎炎、狂風吹拂的幹燥土地,一年之中有大半的時間都處於幹旱狀態。而且怪獸橫行,地震頻繁,火山也時常噴發出大量塵埃,可以說是這個世界上最不適合居住的地方之一!”女教授淡淡地說,語調中聽不出是喜是悲。

“在並不遙遠的過去,統治塞爾的紅袍法師曾經細心地編構了一係列的法術,將幾個主要農業區的氣候調節至最適合農作物生長的狀態——設法使得夜晚降下傾盆大雨,而白天的氣候則溫暖卻又不顯得酷熱,這片土地的人們因此得到了之前從來不敢想象的穀物產量。而深埋於地下的豐富金礦,以及穿越無盡荒野直抵東方的絲綢之路,更是給塞爾帶來了驚人的財富。”她繼續述說了下去,感覺上似乎帶著對那個時代的懷念。

“那時的塞爾在費倫大陸以暴政和殘酷壓榨奴隸而聞名,不過貧瘠地塞爾高原本來就是一個如此殘酷地地方。雖然不是徹底的弱肉強食。但是弱者的生活確實非常艱難,沒有人憐憫,也別想祈求別人的憐憫……紅袍法師固然好戰殘暴,迫人為奴,不是什麽好東西。但是至少能讓更多的人有飯吃,有衣服穿。比起先前一遇到天災就要四處遷徙,途中倒斃無數地慘烈景象,已經要強上太多了。”

“不是說每一個奴隸都渴望自由,並且為了自由而不惜犧牲生命嗎?”菲裏奇怪地問,“廢奴主義者都是這麽宣傳的啊!”

“自由這東西確實不錯,但總是不如生命重要。要不然的話。災荒時節怎麽會有那麽多賣身為奴的可憐蟲?”女教授雙手一攤。“塞爾就是一片如此嚴酷的土地,弱者惟有依附強者才能生存。如果連能否保得住性命都很難說,虛無飄渺的自由又有什麽意義呢?”

“嗯,明白了,請您接著往下說。”

紅袍法師的強權統治持續了差不多十個世紀,然後在遊牧民地襲擾、鄰國地入侵和內部的自相殘殺中土崩瓦解。隨後,一個更龐大的塞爾聯邦在舊國度的廢墟上誕生,但是原來的紅袍法師已經失去了統治地位,活下來的成員在新政府中勢力非常有限。

新生的塞爾聯邦迅速征服了遼闊的土地。卻沒有得到相應的收益:金礦在幾個世紀地采掘之下枯竭了,絲綢之路因為海上航線的興起而漸漸變得無利可圖。調節氣候的魔法係統也隨著紅袍法師的失勢而崩潰,之後一直都沒能完全修複,人們又回到的靠天吃飯地地步。

在過去地一個多世紀裏,塞爾高原及其周邊地區長期幹旱。雨水匱乏。土地幹裂,河川斷流。蝗蟲遮天蔽日,糧食經常顆粒無收,而東方荒野上的遊牧民族也連年前來襲擾。聯邦政府卻依舊混亂無力,並且變本加厲地催逼賦稅。

這最終引發了大規模地起義和叛亂,戰火從此連綿不絕,全國被若幹個手掌兵權的將軍把持,誰能攻入首都艾爾塔柏,誰就是國家元首。但無論是誰,都沒有辦法在這個位置呆上很久,不是被對手趕下台,就是被部下驅逐或殺害。

“我的父親是一名半精靈,一名紅袍法師,同時也是一位勢力不大的將軍。我的母親是一位侍奉魔法女神密斯特拉的牧師,兩人就是在野戰醫院認識和相戀的……”

“我在出生的時候便隨著逃亡的軍隊顛沛流離,經曆過無數次的背叛和刺殺,連我的名字蕾貝卡,也是忠誠之女的意思。或許,在那個混亂絕望的環境裏,唯一可信的,就隻剩下了自己的妻子兒女……”

“最後,父親在一次戰役中徹底失敗了,丟光了地盤和軍隊,隻能匆忙帶上一些金銀細軟,和我們母女一起逃到國外去避難當寓公。由於當時耐色瑞爾帝國正在和精靈王國全麵交戰,邊境口岸全部被封鎖,我們一家隻好走海路逃到了大陸西南方的哈魯阿王國。在船上,父親因為舊傷複發而死去……他臨死的時候還在懊悔,自己征戰一生,卻什麽都沒有改變。國家還是那樣的混亂和動**,人們還是那樣的痛苦和絕望.而他自己也是在勾心鬥角中蹉跎歲月,真正安穩的日子,連一天都沒有……”

“之後,母親帶著那時才九歲的我來到了哈魯阿王國,在哈曆伽德港生活了幾年,這差不多是我一生最快樂的日子了。最近的一百多年裏,這個國家始終在動亂的世界中保持著平靜與祥和,連時間也仿佛流逝得非常緩慢……”說到這裏,女教授露出了幾分懷念的神色,可以看出她對這個第二故鄉的印象不錯。

哈魯阿王國是一個封閉而和平的地方,這片土地溫暖而濕潤,物產豐饒,曆史悠久。它的東、西、北三麵是被稱為哈魯阿之壁的險峻高山,唯一一條勉強可以通行的塔拉斯小徑,也是坎坷到連山羊都很難跳過去。因此很少有外敵可以自陸路入侵,而這個國家也不可能有多少擴張版圖的雄心壯誌。

南部的海岸是哈魯阿王國唯一和外界溝通的渠道,但卻布滿了陰險的沙洲。船隻必須駛入寬闊的河道,來到哈魯阿湖南岸的哈曆伽德港,才能靠岸卸貨。哈曆伽德是哈魯阿王國唯一的港口和貿易中心,而大多數入侵哈魯阿的軍事行動也都是從這裏展開。上個世紀,精靈艦隊曾三次進攻哈曆伽德,全部都以失敗而告終,之後不得不放棄了入侵哈魯阿的打算。

“……母親在哈曆伽德的密斯特拉教會謀了個差事,我也在這座寧靜的城市度過了平淡的少女時代,雖然在那裏沒有什麽親人,但我依舊生活得很愉快,街坊鄰居都叫我微笑的蕾貝卡……十九歲的時候,母親病死了,而我也在同時考進了女子魔法學院……”她的藍眼睛罕見地浮現出了一抹悲淒,那是在哀悼平淡人生的結束……

“……對方是一群比我大了好幾歲的學姐,而且大多家境顯赫。我先是被欺騙,後來是被脅迫著加入了學姐們的秘密活動,當成玩具一樣的**……被迫奪去**不說,連身體都被她們用秘藥弄得無比敏感,並且變得隻對女性才會有欲望……在那噩夢般的日子裏,我失去了身體與靈魂,所有的一切值得珍視的東西,全都被學姐們奪走了……”仿佛是呢喃的低語,她附在菲裏的耳邊,輕聲地訴說著,眼眶中隱約有淚光閃動。

“她們每天強迫我做好多羞恥的事,其他同學也沒有一個肯幫助我的,都把我當成了取樂的對像,連老師也是……”她的臉上泛起一陣苦楚,身體顫抖著,恐懼溢於言表。

“僅僅半年時間,我的人生就被徹底毀掉了……雖然我之後就退了學,但是被玩弄過的身心卻是無法再回到從前的清純。整個人仿佛失去自我的行屍走肉一般,永遠地失去了那份單純的微笑,街坊鄰裏也都對我指指點點,弄得我連正常生活都快要沒辦法過下去了!”

菲裏一臉震驚地聽著女教授的述說,不由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默默地將手搭在她的肩上,感覺到她從顫抖中漸漸平靜下來……所謂的百合之戀,實際上也並非總是那麽的純潔與美好。

性、暴力與毀滅,在很多時候都是相互伴隨在一起的,無論是哪一種類型。

“在那個時候,我感到孤獨、寂寞和絕望,開始自暴自棄。先是和一些不三不四的流氓混在一起,然後為了追求刺激,又染上了毒癮。從毒性最低的藍蘑粉,再到大麻、鴉片……父母留下來的豐厚遺產,被我胡亂揮霍掉了大半。就當我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眼看就快要到碼頭的紅燈區當流鶯的時候,命運終於有了轉機……”女教授回頭朝某個方向望了望,眼神中不禁流露出一絲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