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大江戶異聞錄

城管隊對街區的清理整頓工作,雖然執行得頗為野蠻暴力,但卻也完成得非常迅速。

僅僅隻花了大概一刻鍾時間,他們就將堵塞了街道的流動攤販與拉客武術家驅逐一空,另外還搗毀了好幾處小巷子內的浪人窩棚,順便也把各自的腰包和隨行的板車塞了個。滿滿當當。等到一切工作基本完成,他們就“嘟。地吹響了尖利的銅哨子。然後起程前去整頓,或者說去禍害下一塊地方了。

看到街麵上又一次恢複了平靜,菲裏自然也再次開始了他今天預定的行程,朝著黑島藩邸的方向邁開了腳步。而那位前去女方家中送彩禮,卻不慎撲了個空的毛利新一先生,似乎也正好閑來無事,索性先讓隨從扛著彩禮箱籠回家,然後自己卻陪著菲裏等人。繼續一路邊走邊聊,順便也好拉拉關係幕府征討長州叛逆的戰事,迄今為止一直是屢屢碰壁,如果他這位無兵無權的流亡藩主想要恢複家業的話,弄不好還真的需耍借重耐色瑞爾帝國的軍力?

既然毛利新一的心裏存著這個。打算,那麽他在這之後一路上所談起的話題,自然多半也是圍繞著這場正在島國西陲各地愈演愈烈的戰爭。

而菲裏也很樂意借助這個機會,從對方口中打聽到一些前線的最新情報作為法理上的長州藩之主,以及此次戰爭的“正義象征”毛利新一在幕府裏雖然沒有什麽實權,但至少可以列席旁聽大多數軍事會議,並且能夠看到很多沒有注過水的真實戰報,與之相比,菲裏卻是在江戶城一帶人生地不熟,隻能偶爾從澤娜公使那裏獲得一些不知真假的過時消息,所以對此自然相當感興趣。

當然,由此也可以看出,和大多數傳統的東方國家一樣,江戶幕府同樣在諜報工作方麵做得非常之糟糕,甚至幾乎沒有象樣的保密觀念

從戰區傳遞回來的各種軍事情報,居然被這位前長州藩主像是對待八卦新聞一樣,隨隨便便地就在人流稠密的大街上講了出來”,

不過,根據他所說的情況,江戶幕府在事行動方麵的表現,似乎比在諜報戰線上還要更加拙劣。

比較公允地說,江戶幕府此次大張旗鼓所策劃的西征長州之戰,根本就是一場由外行人拍板,窩囊廢執行,陰謀家攪局,最後讓所有人都隻能啼笑皆非的仆街鬧劇。

為了炫耀幕府的龐大實力,而勉強拚湊起來的五路浩**大軍,根本就是五幫徹頭徹尾的大雜恰,並且在攻入長州藩境內之前,就已經被對手給搶先擊潰了兩路”而剩下的三路攻擊部隊,雖然總算是湊合著完成了初步編組,但他們在戰場上的實際表現,依舊讓人除了絕望還是絕望。

由關東地區十幾個藩國聯合拚湊而成,預定攻擊石州口從石見國出發進入長州藩的一萬北路軍,在五月上旬基本完成了集結和補給之後,終於開始沿著山**,慢吞吞地朝著早已被長州叛軍放棄的生野銀山磨蹭,結果,他們網在空****的生野銀山腳下紮營住宿,就遭到了約莫兩三百浪人武裝的夜襲,並且立即導致了全軍炸營**,三百多人死於自相踐踏,而逃散不知所蹤者更是多達三千以上一於是,數千殘餘部隊在一番爭吵之後,隻得暫時滯留於生野銀山,設置土木工事死守待援,並且將一封封雪片似的告急信箋接連發了回去,請求增發大批軍餉、彈藥、糧食和藥樸,

由幕府首席老巾三井銀次親自統帥,預定攻擊藝州口從安藝國出發進入長州藩的中路軍,目前已經在廣,島建立起戰區行營,但配屬部隊的集結狀況卻非常糟糕即使算上了三井銀次本人帶去的七千幕府新軍,預定計劃內的四萬中路軍,依舊僅僅動員起來了兩萬不到,而且民夫、軍火、輻重均未能完全到位,根本就不能按期進軍長州。

在如今這個長州藩屢戰屢勝,薩摩藩武停息兵的大背景之下,對於江戶幕府下發的征兵令,近畿和西國各藩均是疑慮重重,幾乎是想盡了一切辦法在推委搪塞,惟恐被推上前線打頭陣,消耗掉自家兵力,又在接下來的政治博弈之中站錯了隊伍,,因此,位於山陽道上的藝州口,雖然是預定之中的主戰場,至今卻連一仗都未曾打響過。

至於打算登陸大島口的一萬南路軍,似乎就更加悲劇了一由於幕府艦隊覆滅,而耐色瑞爾遠東艦隊卻又尚未抵達戰區,幕府方麵一時之間竟然喪失了整個湘戶內海的製海權。四國島上諸藩趁機以海路不靖為借口,把幕府下發的五千征兵名額給頂了回去,至此,南路軍已經縮水了一半。

但尚未縮水掉的另一半南路軍,卻也同樣讓人憂鬱一為了湊足這五千部隊,幕府硬著頭皮征調了大阻城的三千旗本武士、一千城管隊,以及一千名各家商會的私人武裝”可問題是這些家夥之間素來是仇深似海,水火不容,平時碰了麵前經常要群毆械鬥,更別提如今全副武裝地聚集在一塊兒了。

於是,這支軍隊在大阻郊外的集結地,就已經是摩擦不斷。等真正上了路,更是搞得邊打邊走,最後才剛剛趕到了備中國,便終於崩潰癱疾了起因主要是旗本武士中途突然起哄罷工。堅持要求幕府方麵將近幾年拖欠的俸祿全都補上,才肯繼續朝戰場開拔。

雖然幕府方麵尚未對此作出任何回應,但城管隊和商會武裝已經擅自與幕府旗本發生了幾次流血衝突,雙方仇恨就此徹底結下。而這支南路軍的自行解體,十有**恐怕已經是難以避免了。

討伐長州的正麵戰場固然是打得一塌糊塗,而敵後戰場的情形,也同樣是不容樂觀。

為了擾亂長州藩叛軍的腹地,負責前線督戰的首席老中三井銀次靈機一動,強令在京都的新選組調撥若幹精幹人員,火速組建了一支別動隊,企圖乘小艇從海上繞過長州藩防線,潛入敵後騷擾破壞,他的想法雖然是不錯,但實際執行起來卻是問題百二臼幹情報泄露的關係。三十名別動隊員一上岸就陷,二習圈,被數百名長州軍一頓排槍加幾輪霰彈給打得落花流水,最後隻有五個人般水逃了出來;

盡管不信邪的三井銀次仍然在繼續堅持自己的計劃,試圖依靠新選組再次拉扯起第二批的別動隊,發動下一次的偷渡騷擾,但幾乎所有人都對此不抱任何希望。

相反,正在各地積極活動的倒幕誌士,卻對幕府討伐軍造成了極大的幹擾與破幕府控製之下的京都、大隊、神戶、廣島等等一係列主耍城市,都爆發了規模不等的恐怖襲擊事件?大批浪人圍攻官府機構,與駐軍發生血腥衝突,爆破重要橋粱和碼頭,甚至故意縱火焚燒市區建築”一時間將幕府在這些城市的地方官吏給折騰得焦頭爛額、狼狽不堪。而通往戰區的陸地補給線,更是反複遭遇大股武裝分子的劫掠,最後不得不動用重兵押運。但即便如此,也不能保證全部輻重車隊的安全抵達。

屋漏偏逢連夜雨,非但是早已心懷不滿的浪人們紛紛起來鬧事,就連向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城市貧民,眼下居然也跟著起哄了因為此次戰事的持續綿延,已經嚴重地影響到了他們的肚皮問題!

所謂三軍未動,糧草先行。數萬大軍調動征戰,十幾萬民夫輾終於道路,都要消耗掉大量的糧食。而東瀛島國土地狹人口稠密,本來糧食供應就非常緊張。今年雖然沒有嚴重的災荒,卻也同樣並非什麽豐年。因此突然多了那麽大的一筆消耗,京畿地區的糧食市場頓時就有些貨源不足了。

如果僅僅是這樣。那麽情況倒還不算太嚴重,畢竟這個國家足有兩三千萬的人口,隻要每人每天少吃幾口米飯,這個缺口就能補回來了”問題是隨著戰事迄今綿延不絕,幕府威信近乎破產,並且在薩摩藩、京都朝廷等勢力逐漸插手之後,這場戰爭還有擴大化的危險,西部各藩的諸侯都認為夭下大亂將至,戰火不知道哪一天就會燒到自己頭上,必須得要早做準備才行。

所以,各藩諸侯一方而對幕府的征兵命令百般推委,另一方麵又紛紛拿出錢財,大肆搶購市場上的稻米,以防備全麵戰亂。商人們看到這樣的情況,也跟著拚了命地囤積大米,企圖牟取暴利”於是,米價就這麽被一下子炒到了天上,從們文一斤漲到了勁文一斤,而且還經常是有價無市,必須得排隊搶購。

這樣一來,地方上的農民倒是還好,反正自種自吃,家中有糧心中不慌。但城市裏的普通市民可就慘了,他們本來就是家無隔夜之糧,發一天的工錢買一天的米,眼下更是隻能勒緊褲腰帶了。

於是,城市貧民眼睜睜地看著糧食商人囤積了那麽多的米,各地諸侯也是在將一船一船的米往城堡裏運,而他們自己的老婆孩子卻在家裏餓得嗷嗷叫,飯鍋都快要可以吊起來當鑼敲了,這日子還怎麽過?

理所當然地,這些沒了活路的窮人,紛紛揭竿而起,抄著任何能夠在手邊找到的家夥,展開了轟轟烈烈的打砸搶活動圍攻糧倉,搶劫店鋪,把奸商私刑吊死,甚至自發襲擊了幕府軍的輻重車隊”為了盡快熄滅這場正在自家後院熊熊燃起的火災,身在廣島行營的首席老中三井銀次,甚至不得不把一部分幕府新軍調離前線,去後方各大城市鎮壓愈演愈烈的可怕暴亂。

因此,江戶幕府一力推動的此次討伐長州之戰,非但沒能和預想中的情況一樣,通過一次幹淨利落的勝利,再次於全國範圍內重新塑造起幕府的絕對權威,反倒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把自家光鮮外衣之下的種種沉屙癰疾,都毫無遮掩地暴露在了世人眼前”

當然,這一切紛紛擾擾的空前亂象,基本上都局限於靠近戰區的關西地區。因此,遠在島國東端的江戶城,眼下雖然因為戰爭的進行而有所蕭條,但大體上還是維持著一如往昔的平穩局麵。

最近這半個多月以來,幕府方麵唯一收到的好消息,恐怕就隻有佩裏提督的最新行蹤了。”

毛利新一無奈地聳了聳肩膀,滿臉苦笑著對菲裏說道盡管在他剛剛從橫濱租界出航的時候,就不幸地遇上了台風,被專翻了三條船,刮死了兩百多名士兵,並且被狂風吹得遠遠偏離了主耍航線。但之後沒過多久,佩裏提督還是成功地把全部剩餘戰艦都給集結了起來,並且非常順利地抵達了大隊港,,雖然光靠戰艦不能上陸消滅叛逆,但至少幕府是有希望奪回溯戶內海的製海權了。”

這倒確實是個非常棒的好消息

菲裏對此表示點頭承認要不然的話,萬一佩裏提督不幸遇難,那麽耐色瑞爾遠東軍還當真是有內訌解體的危險一後方和佩裏提督斷了消息的最近這幾天,居然就已經有鬼鬼祟祟的家夥專程拜訪,試圖前來打探我和澤娜公使的口風了!唉,澤娜女士雖然在別人麵前總是一副官腔,但私下裏卻對此憂慮萬分。幸好現在,”呃?對麵的那處巷子裏,正在半空中亂動的那些都是什麽東西?”

他突然極其驚訝地停下了話頭,並且伸手向前方的某處陰暗小巷指去天啊,我甚至可以感覺得到,在這些雜亂玩意的身上,有著一股類型相當奇怪的能量正在激烈活動

毛利新一和靜水幽狐兩人頗有些困惑和緊張地對視了一眼,然後便順著菲裏的手指,朝著那個方向望去”,接下來又都非常輕鬆地吐了一口氣幾個外觀頗為陳舊的鍋子、水桶、陶壺、梳子,正飄飄悠悠地從小巷深處鑽出來,然後又在街頭幾隻野狗呲牙咧嘴的恐嚇吠聲之中,哆嗦著飛快地打了個圈子,一路兜回了原本的破爛巷子裏麵。

這就是我國的神明啊!當然,隻是最低級的付喪神而已”

粗粗掃過一眼之後,毛利新一就不以為然地如此回答說。而菲裏卻是頓時大吃一驚。

這樣一堆沒人要的破爛玩意,居然也能算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