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時候,我沒有辦法去細想我們之間曾經發生過的事情。

有的時候午夜夢回,有關於你的一切都好像是被藏在了高高的雲層之中。

而我,就隻能站在那烈火焚燒的深淵中窺探你。

看你什麽時候會墜落。

我等了好久好久,你都沒有任何反應。

那不如,我幫你吧。

我將你拽下來,你就可以陪著我了。

你也不必擔心身邊的水深火熱。

隻要你乖,我可以永遠保護你。

我會替你準備最好的盔甲,會在遇到危險的時候擋在你的身前。

直到你永遠臣服於我,永遠深愛著我。

可你怎麽能不聽話呢?

你居然跑,嗬嗬。

那你可要記得藏好一點。

要是被我找到,我可是要懲罰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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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季節。

漫天都是飄落的枯黃樹葉,連周邊昆蟲的振翅聲都小了很多。

玄離一個人躺在冰冷叢林之中。

他眼睜睜地看著元月被狼族的人帶走,囚禁,卻什麽辦法都沒有。

他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痛恨自己,可同時,他的心裏也是矛盾的。

他看不清楚自己的心。

他想讓元月明白,離開他,不順從他的後果,她竟敢下毒害自己,她是該接受懲罰,如果讓自己來懲罰的話,可能會懲罰得更重。

若說要救,他有什麽資格去救?難道衝上前去,繼續讓別人厭惡嗎?

可他也是苟延殘喘了,就靠一口氣掉著一條命,他又有什麽辦法。

算了,也許,就到這兒了吧。

他認命地閉上眼睛。

等了好久,預想中的死亡沒有到來,反而是聽到了一聲破空聲。

抬眼一看,是經常跟在元月身邊的那個雌性,坐在一隻棕色的巨鷹身上朝著他的方向飛來。

他不記得她的名字,可他還記得,之前是他將她的全族滅掉,強迫她為元月接生。

說不定,她是來看看他死了沒有,她們手中不是都有匕首嗎?說不定是來給他最後的致命一擊的。

玄離有些疲倦地閉上了眼睛。

可半晌想象中那種疼痛的感覺並沒有如期而至。

他睜開眼睛那個雌性正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他,不知道怎麽形容,就好像是痛快中又帶著一絲糾結,糾結中又帶著些許怨恨。

“你之前做下那些惡事的時候就該想到今天的結局。”

雌性指著他的鼻子怒斥,一旁的棕色巨鷹也站在她身後,做出一副要替她撐腰的樣子。

可他現在這種狀況哪裏還有力氣和他們糾纏,要不是他生來自帶劇毒,恐怕他現在早就已經涼透了。

該說不說,元月那個雌性,心是真的狠。

“喂,我在和你說話你聽到沒有?”

麵前雌性有些怨恨的嬌斥將他拉回了現實。

他的唇角勾起一抹苦笑,一片枯黃的葉子洋洋灑灑從空中跌落在他的手背上,他整個人看起來又蒼白了幾分。

“嗬。”

他鼻尖發出一點聲響,多餘的話卻一句都不願意多說。

他可以包容,原諒元月對他做出的屢次挑釁,可並不代表他是一個脾氣好到其他人也可以對他指指點點的人。

蓉蓉見玄離沒有回應,也不願意和他多說,對於這個半路跑出來的惡人,她一向沒有什麽好感。

要不是有元月交代給她的事情要辦,她是絕對不會和這個人有任何一點交集。

蓉蓉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伸手按在了玄離的手腕上。

“事先說好,我今天救你,不是因為看你可憐,你對我族人做的事情,值得死上千萬回,可月月交代給我的事情,我不得不做。”

玄離心中一喜,怎麽說?

元月叫他來的?可是她不是自己都被狼族的人抓走了嗎?又怎麽會想到他呢?難不成這是發動攻擊之前就想好的事情嗎?

‘她心裏有我?’

玄離暗暗想到,眼皮不自覺地輕抬了幾分,瞬間感覺到手臂上傳來一陣刺痛。

隻見蓉蓉正拿著匕首往他的胳膊上劃拉著些什麽。

他想要掙紮,可渾身沒有一點兒力氣,隻能是硬生生忍著劇痛,直到蓉蓉的動作停下。

“算你好運,這次我就先放過你,以後你不要出現在我們麵前,否則,我絕不會饒恕你。”

蓉蓉說完話之後便重新坐上了那巨大的雄鷹翱翔而去。

玄離緊緊閉著眼睛等待著死亡的到來,他不相信蓉蓉會救他,如果換成是他的話,殺光他們這種不相關的人的話,眼皮都不會眨一下。

可等了好長一段時間,頭頂上的落葉一片一片地墜落,幾乎要將他整個人都遮蓋在下麵,他都沒有等到死亡的來臨。

反倒是身上那種失去力氣的感覺漸漸消失了,連帶著手腕處的傷口也在漸漸愈合。

他掙紮地坐起身子,抬起蒼白的手腕凝視著。

上麵的傷口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愈合,隻留下周圍一片紅色的已經幹涸的血痕,傷口上麵好像被某種藥水刺穿又或者描繪過一般,墨綠色的印記留在手腕上麵久久不退。

這印記看得他的嘴角忍不住浮上一抹微笑。

印記是一隻長毛小貓咪,毛發柔順的散在身上,一雙眼睛被墨水描繪得惟妙惟肖,看著這個印記就好像看到了元月獸身的樣子。

‘行吧,你還知道將自己唯一的印記貢獻給我,算你實相,既然你變得聽話了,那我就勉為其難地原諒你給我下毒的事情吧。’

玄離心裏暗爽,既然他的身體恢複了,那第一件事當然是要去將元月救出來,順便給狼族那些大膽的人一個教訓。

趕路途中他驚喜地發現,自己的身體素質和行動速度竟然比以前還要好了很多,隻是每當他心裏想到元月的時候,就會隱隱約約覺得有一點不適。

可能是太久沒有見麵了,又或者是因為以前的一些不愉快,被元月在心裏吐槽了。

不過沒關係,你等著,我現在就去找你,去將你救出來。

這一路,他不眠不休愣是趕了三天三夜,可是等他到達狼族,衝進去想要人的時候,卻發現他們都被耍了。

元月早已被轉移了陣地,留在原地的隻是一些在部落裏無關緊要的普通人,和一些低級的守衛。

他搜遍整個部落都沒有看到想要見到的人。

憤怒再一次侵占了他的理智。

他們就是這樣對待元月的?就是這樣看守的?連一個雌性都看不住,他們活著還有什麽必要?

一點兒價值都沒有,那不如都去死吧!

好久沒有嚐過鮮血的味道了,不如,就拿你們開葷吧。

接下來的時刻,整個狼族的舊族部落竟是直接被玄離血洗一空。

沒有一個生命生還,包括還在嗷嗷待哺的幼崽。

他做事情向來是這樣,殘忍,血腥,好像隻有在麵對元月的時候才會有一點點緩和。

接下來的時間他每日都在尋找著元月的蹤跡,直到過了好久,好久,才在一個不小心說漏嘴的狼族人口中聽到了元月的消息。

可當他趕到的時候,元月的那幾個獸夫早已將她救走。

他隻能直接去到元月所在的部落,希望能在附近看到她,說不定還會有一次機會,將她捆綁到自己身邊。

可事實上,根本不需要他尋找機會。

他剛到了部落附近就看到了混跡在人群中的元月,她還是那般耀眼,那般特別,人潮那麽擁擠,他依舊是可以一眼看到她。

他站在不遠處遙遙地望著這個和他很像,又處處都不一樣的雌性,臉上泛起了一抹微笑。

也許他們以後可以永遠地生活在一起,他還有十個崽崽,從生下來到現在都還沒有怎麽相處過,說不定,他們也在想著為什麽別的崽崽有父親,他們沒有。

沒關係,你們在等等,很快的,隻要父親和你們母親說開了,就可以遠離人群一家人生活在一起了。

在人群中忙碌的元月同樣在抬頭的瞬間看到了這個讓她無數次想要殺死、遠離卻始終擺脫不開的人。

她的臉上可沒有玄離那般高興,有的隻是無奈和厭惡。

為了感謝玄離在狼族的時候特意放她一碼的人情,她用上了唯一的一次契約機會,綁定了玄離,並且將這個重要的事情交給了最信任的蓉蓉。

可他們不是說好了,救了他就叫他離遠點嗎?他怎麽又找來了?

元月有些煩躁地撇過眸子不再去看他。

玄離見狀嘴角的笑容漸漸散去。

為什麽她永遠都不會學乖?

為什麽元月對他永遠都是一副冷冰冰的,巴不得他離得遠遠的樣子?

她明知道隻要她願意待在他身邊,亦或者隻需要一句話,他一定會盡力去滿足,可為什麽?

到底是為什麽?

一定是他平日裏對她太好,太過於縱容了,導致她真的學不會怎麽才能乖乖的聽話地待在他身邊。

‘既然你學不會,我不介意再教你一次。’

確定了自己的想法,玄離那鮮紅色的瞳孔鎖定了那一抹雪白,身體也朝著那邊走去,可他走到一半之後卻怎麽都沒有辦法繼續向前。

他很憤怒,很想發火,可在她附近卻連一點危險的動作都做不出來。

“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麽?”

他想要得到一個答案,一個能讓他心裏好受一點的答案,可是那個可惡的小雌性就好像偏要和他作對一樣,根本不理他的問題,隻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便帶著族人們轉身離開。

現場很快就隻剩下了他一個人。

一個在他麵前隻能後退卻不能前進的人。

可憑什麽,憑什麽他要遭受這一切,他不願意,

‘我雖然不知道你用了什麽手段讓我不能靠近你,但是想要擺脫我?嗬嗬,你為什麽總是這麽天真,你真覺得,這樣就能離我遠去嗎?’

‘我告訴你,隻要我還在這個世上一天,你就休想丟下我,我會永遠跟著你,永遠永遠,直到你學乖,自願待在我身邊。’

他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做的,隻是很長一段時間,將近四五年過去了,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幼崽越長越大,卻從來沒有一次能將他們包子啊懷中,聽他們說說最近開心的事情,

偶爾也會遇到她,那個讓他又愛又恨又無奈的人。

直到最近一次的冬天,他又一次進入了冬眠狀態,他有了新的想法,他想著來年開春,說不準這件事情會有所轉機。

可等他冬眠蘇醒了,第一時間去找元月的時候卻發現元月早已不在部落中。

他一路順著氣息想要找到她的蹤跡,終於在狼族廢棄的部落裏找到了她和她的獸夫的氣息。

這麽長時間了,他也想通了,很多時候事情不一定能順著他的想法去走,也許他可以稍微溫柔一點,就像她身邊經常跟著的那個臭狐狸一樣,說不定她會願意接納他。

他有這個自信,元月不可能對他一點感覺都沒有。

他不能靠得元月太近。

他想著在外麵耐心等等,過段時間她總是會出來的。

可是他們一群人進去好久了,他等呀等,卻始終不見他們出來。

突然,他感覺到身上的那種莫名其妙的羈絆感消失了,他心頭一震。

“不要啊!不要。”

連忙變成獸身,朝著隧道裏麵鑽去,等到他到達那個巨大的長滿奇花異草的坑底的時候看到的卻是一大團耀眼的白光。

白光將元月和她所有的獸夫都包裹在了一起,獨獨留下了他一個人。

“不要!”

他大喊著,伸手朝著他們的方向胡亂抓去。

可他們就好像根本聽不見他的聲音一樣,非但如此,他伸出去觸碰的手臂,直直地從他們身上穿了過去。

“你要去哪?為什麽不帶著我一起?”

“為什麽要將我一個人丟在這裏?”

“不要啊!”

可下一瞬,元月和他的所有獸夫,包括那個巨大的光團,就這樣消失在了他麵前。

他的神情有了一瞬間的停滯,緊接著,整個人都好像被抽掉了某種重要的東西一般,直接倒在了地上。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了,以後我絕對不會強迫你了,你……能不能回來,能不能不要丟下我?”

可不管他怎麽呼喊,最終這一切隻能是徒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