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輪回路
王小劍靜靜地望著前方一望無際的荒野,眉頭微微皺緊。他已經走了差不多半個時辰,卻怎麽也走不出這個地方，這裏的荒野無邊無際，像是沒有盡頭似的。現在帶路的朱子甲也丟了，這樣下去，要走到何年何月才能出去？
他仔細回憶山腳買來的《參考寶典》中的內容，上麵解釋了會遇到的陣法,卻沒有一種形容是如今樣子。王小劍就像個走錯考場的考生,對著麵前的題目幹瞪眼。
知道再走下去沒有意義，王小劍迅速開啟搜索模式，查看靈力分布狀態——既然是陣法，必然需要靈力來啟動,如果掌握了靈力運行軌跡，自然有辦法出去。
視野變成了綠色的色塊分布，無數的綠色光帶布滿了整個視野，它們像魚一樣不斷遊移著、旋轉著。王小劍仔細觀察片刻，終於發現了其中一些規律。每隔一段時間，視野中某幾個點會同時釋放出強烈的靈力，從而組成一條條靈光帶，靈光帶會自由分散，隨機觸發，爾後漸漸消散。那幾個點呈圓形分布在四周，王小劍正站在靠近東邊的位置。
王小劍大致分辨了一下方位，轉換視野模式，朝著最靠近的一個光點跑去。當他抵達那個點的時候忽然愣住了。
前麵有一閃石門，精美的石門建立在一個石台上，石台下方是四個石階，冷硬異常。
然而，卻又很熟悉。
王小劍一步一步走過去，凝視石階片刻，爾後拂開上麵的微塵，坐下。前方是廣袤的荒野。
王小劍終於想起了這種熟悉感是什麽，這是當日他從輪回盤醒來的時候見到的景象，當時越崢便是坐在這個石階上，麵對著前方的荒野。
閉著眼睛都能想象中那人側臉的模樣，點點的紅鋪散在純白上，襯得那張臉俊美得不似凡塵。
難道這裏是輪回盤？
王小劍暗暗猜測，如果是，那便好辦很多。後來越崢出輪回盤的路線和方式他很清楚。
事不宜遲，他轉身推開了身後的石門。
石門裏沒有青銅人，隻是一間空空的石屋，也沒有門和石台。王小劍卻想起當日越崢站在石台上放自己血時候的情景，不知為何現在想起來，竟然還像昨日才經曆過似的。
他快步走到當日石台的地方，那裏隻是一片平整的地麵，當他踩上去的時候，地麵便開始轟隆隆下陷，而對麵空空如也的石壁也發出隆隆之聲，一塊巨大的石板往上升起，露出一道僅容一人通過的石門。
他走出石門。
刺目的陽光直射而來，幾乎讓人睜不開眼睛。王小劍適應了好一會兒，才適應過來。前方同樣是茫茫荒野，還有幾個標誌性的石包，那些石頭也沒有變成怪獸，看來這裏不是輪回盤。輪回盤比這個凶險多了。
王小劍思忖著，謹慎地走進那堆石包中。
頭腦中回想著當日越崢的行走路線，腳下越發賣力，一路上沒遇到任何妖獸襲擊。
看來設置陣法的人把妖獸去掉了，想想也是，自己等人是來求仙拜師的人，若有妖獸襲擊，十有八九歇菜。所以這個假輪回盤最大的考驗便是把人困在裏麵，等到時間一過便淘汰。
要不是自己有搜索能力，也和越崢曾經走過一遍，否則肯定會被困在這裏。
隻是……為什麽這裏的一切那麽像當日和越崢走輪回盤的情形？如果沒記錯的話，每個人遇到的輪回盤的情形是千差萬別的。
邊走邊思索，忽然間眼前景物一花，視野發生了扭曲旋轉。王小劍迅速開啟搜索模式，發現東邊的那個陣眼就在自己附近，靈力忽然間有異常的波動。
糟了！
想必是剛剛那個陣眼異常的靈力釋放把自己推到另一個幻境來了。
眼前的景象終於清晰，入目的是一片繁茂的桃林，無數燦爛的桃花灼灼開放著。清澈的小溪潺潺流著，裏麵的鵝卵石圓潤光滑。
王小劍頓時覺得自己饑渴無比，很想上前去捧水喝。但他知道這是幻境，很有可能是陷阱，便忍著饑渴，小心翼翼地沿著唯一一條小路往前走。
走了不知多久，前方出現一棵極其巨大的桃花樹，無數的桃花簇擁在枝頭，把整棵大樹的枝椏擠滿了。風吹來，無數的粉色花瓣簌簌而下。
樹下有個人。
白衣銀發。
王小劍頓了頓，忽然發力朝那人方向狂奔，隨即一腳踩到個什麽東西，四周景象忽然又發生了劇烈改變。
這次是一個純白的世界，所有的一切都被白雪覆蓋了，呼呼的寒風如刀割一般。王小劍凍得瑟瑟發抖，不消片刻便嘴唇烏青。
他艱難地在雪地裏行走。
四周是積滿白雪的尖銳山峰，不是很高，一座座像是指向天際的利刃。
大雪鵝毛般簌簌飄落。
不一會兒王小劍的頭發、眉毛都被染白了。
他走了片刻，風停了，他停下來喘口氣，抬起頭，忽然看到前方不遠處有一座鋒利的山柱，堆滿白雪的山巔上站著個身影。純白的雪狐大氅，銀色的華麗長發，背影孤高絕傲。當風雪吹過的時候，他的衣袂和銀發獵獵作舞。
滿世界的風雪散亂。
這世界放佛隻剩下他一個人。
王小劍驀然睜大眼睛——這個情景他見過！
對，他見過！
那是當日那人修煉絕情劍道時候不小心看到的景象。
隻是不知道那是夢幻，還是事實。
如今景象重現。
那時候殘留的擔憂彌漫開來。
強烈的感情讓他嘶喊出聲：“越崢——！”
他的聲音被風雪撕扯得破碎，很快消失不見。
他踉蹌著在雪地裏跋涉前行，邊叫邊喊，不斷地朝那個身影靠近。
忽然眼前一黑，所有的雪景消失了，王小劍發現自己依然站在石林裏，前方是路。
知道自己從幻境出來了，不知為何卻有點失望。
王小劍低低歎了口氣，繼續往前走。
天柱峰。
越清搖著折扇走進重華殿，自從被封長老以來，天柱峰正式被歸入東嶽十三峰，眾人用靈力將其從地拔起，和其他十二峰平齊。如今的天柱峰再也不是當日小山峰的模樣。
之後瀚海雲宗又在上麵修築了宮殿。宮殿華麗大氣，氣勢非凡。然而天柱峰的峰主卻保留了以前喜愛清淨的習慣，宮殿空****沒什麽人。
越清剛一進去，左飛軒便迎了出來，“越清師兄。”
越清掃視了裏麵一眼，皺著眉頭道：“越崢呢？”
左飛軒道：“長老這幾日在檢查瀚海雲宗周圍的陣法和禁製，今天出去了還沒回來。”
越清哦了一聲，問：“今日他說要檢查哪個陣法？”
“輪回陣。”
越清搖折扇的動作一頓，“輪回陣？”
左飛軒點點頭。
“可是輪回陣……”
“沒有問題。”身後忽然傳來一個淡漠的聲音，那聲音放佛無知無覺的冰冷玉石雕刻而成，從裏麵聽不出任何情緒和感情。
越清笑眯眯地轉過頭，“你回來了？”
重華殿明亮的光線下，來人的身影完全顯露出來，白衣華發，一張罕見的俊臉，還有一雙冷漠的眼睛。
他整個人的氣質像是塊玉石似的，根本感受不到一絲人類該有的生氣。
他從暗處走進重華殿，將一塊破碎的石頭交給左飛軒，“拿去。”
左飛軒恭敬地接過退下。
“哪裏來的？”
“把東邊的陣眼換了。”
越清道：“輪回陣是你做的，裏麵的情況你最清楚不過。今次我擅作主張放了一批新人進去，你不會生氣吧？”
“沒有。”越崢走到宮殿盡頭高大的紅木椅上坐下，隨手拿起旁邊案上一卷白絹仔細看起來。
空曠的大殿非常安靜。
“那我就放心了。”越清微微一笑，“越嶺還在等我，我先告辭。”
“不送。”
越清搖著折扇，閑庭信步地走出重華殿。臨走前他回頭看了一眼殿內，明亮的燈火中，越崢拿著白絹仔細閱讀著，頭也沒抬。
微微一歎，越清招出自己的佩劍飛上半空，往天擎峰的方向飛去。
待他走後，大殿陷入沉寂。四角青銅香爐裏冉冉的青煙飄散在空氣中，帶著絲絲淡雅的香味。
越崢放下白絹，斜倚在紫紅椅子的欄柱，玉般的指撐著腦袋，輕輕合上眼簾。
是有人在叫他嗎？
隻記得自己小秘境裏置換陣眼鎮石、維持陣法穩定的時候，他似乎聽到了一聲熟悉的幻聽。
那個幻境非常逼真，力量強大，可若自己也出現幻聽也太……
是不是陣法還有問題？
明日再去看看吧。
放好石頭的左飛軒出來，看到他在假寐，便又小心地退下去。
“放好了嗎？”
沒想到依然驚動了越崢，白衣的華發男子微微睜開眼睛，聲音淡漠。
“放好了。”左飛軒小聲說。
越崢揮揮手。
左飛軒退了下去。
越長老每次去輪回陣，心情總是不好。
也難怪，輪回陣是當日越長老被關在密室裏煉製出來的，想必每次進去都會想起那段被鎖在密室裏的歲月吧。
他走出大殿，將門關上。
隨著門扉聚攏，光線也絲絲合攏，爾後消失。
外麵明星高懸，夜色朦朧，是個清涼安靜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