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角的天花,並沒有因為於家的痊愈,就消失。
小乞丐雖然被於家所救,但並非每一個乞丐都有這麽好的運氣。
不過鹿角的郡守也夠殘忍,竟然將得了天花的乞丐,全部燒死了。
而陸見亥的那些解藥,全部用於那些達官貴人。
宋銘聽到消息時,已經過去了半月有餘。
裘老和黃老坐在宋銘對麵,中間放著半人高的暖爐。
臨近新年,天氣越來越冷了。
裘老:“這些人實在太殘忍了!”
他一口悶掉熱茶,“碰”地將杯子砸在了桌上。
黃老在遊曆之時,見過不少這樣處理的人,他歎了一口氣:“罵他們沒有用,隻要天花的藥,沒有做到像風寒那樣,所有大夫皆知,這種處理方式就無法避免。”
說完兩人看向了宋銘,醫者仁心,他們都不是自私的人,但想到陸見亥,兩人又無法提出讓宋銘公布藥方。
“藥方可以公布。”宋銘把玩著手裏的杯子,語氣漫不經心。
黃老和裘老對視一眼,求賢若渴道:“怎麽公布?”
兩人不愧是老朋友,不僅自問出的問題一樣,連帶著表情也一致。
“召集醫者來名瀾山莊學習。”
宋銘話音一落,另外兩人直接傻了。
湛思瀾提著點心前來藥房,到門口時,扣了扣門。
他身上的狐裘沾了雪花,宋銘見狀,連忙幫他取下,把人帶到暖爐邊。
“外麵下雪了,裘老你這兩日天天來回跑,不如住下吧。”湛思瀾讓秋花把點心拿出來擺上,他則被宋銘按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裘老搖搖頭:“就幾步路,這可使不得。”
“看來你臉皮還不夠厚。”黃老忍不住調侃道。
裘老瞪了他一眼,又問起了正事,“小宋,你剛才所言的來名瀾山莊學習,是怎麽個學習法?”
湛思瀾和黃老聞言,皆好奇的看向宋銘。
宋銘不緊不慢道:“教他們怎麽識別天花和肺癆,又怎麽用藥,以及事態不可控時,要怎麽控製。”
陸見亥不是喜歡霸占風頭嗎,那他就讓他引以為傲的天蘊丸家喻戶曉。
黃老和裘老覺得可行,隻是不一定會有人肯來啊,尤其是鹿角的大夫,以陸見亥為首是瞻。
宋銘一看兩人為難的表情,就知道他們在糾結什麽,“不管鹿角的大夫來不來,我們的首要目的是讓大多數大夫,都能治天花和肺癆。”
這些人學會了,陸見亥便沒什麽可驕傲了。
一個人能治,那叫神醫,但如果一群人都可以,那神醫同凡人就並沒什麽不同了。
裘老一掌拍在大腿上:“行!這件事就交給我吧。”
宋銘點了點頭。
“我再給我認識的好友去封信,人越多越好是吧?”黃老詢問道。
宋銘點點頭:“鄉野大夫也可以一並叫上。”
既然是普及,自然是要無人不曉。
“行!日子定在何時?”裘老問到了關鍵所在。
鹿角的天花鬧得人心惶惶,大家都岌岌可危,尤其是在陸見亥的藥丸用完後,達到了巔峰值。
現在放出這個消息,無疑是最好的時機。
宋銘當然清楚,但有些人路途遙遠,定太早,有些人根本趕不來。
他想了想說:“這樣吧,七日後。”
他想辦法問係統多要點五蘊天花草的種子,屆時讓人拿回去種。
“那我這就回去寫信?”裘老迫不及待站起身,見湛思瀾看著自己,他又拿了一塊點心塞嘴裏嚐了嚐,“味道不錯。”
湛思瀾見他百忙之中,還能抽空應付自己,笑了笑。
宋銘倒是不著急:“其實明日再一邊寫一邊讓人送都來得及。”
裘老搖頭:“這怎麽能行,今天開始寫,遠的人便能多來些。”
黃老跟著附和:“這話說的對,行了,我跟裘老去他家,一起商議著來。”
宋銘見兩人去意已決,隻好答應:“行,你們去吧。”
等兩個老頭風風火火走了,湛思瀾才忍不住問:“那個陸見亥又作妖了?”
之前他聽孟敞說,那人還好意思來信,問藥方中的五蘊天花草長什麽樣。
也是夠不要臉的!
宋銘搖了搖頭:“不是,鹿角的天花來源來自乞丐,郡守便讓人圍了乞丐的破廟,一把火將其燒掉了。”
湛思瀾瞪大了眼睛,實在沒想到這些人這麽殘忍。
再聯係宋銘口中的學習,他立馬想通宋銘的目的了。
“這樣也好,天下皆知,便不會有人占你便宜了。”
宋銘聽他這麽說,笑了笑,拿起一旁的點心嚐了一塊,皺了皺眉道:“怎麽這麽甜?”
“甜了嗎?”湛思瀾眨了眨眼睛,難道是他糖放多了?
宋銘抓過他的手,看到紅著的指尖上還有一個水泡,皺了皺眉:“怎麽突然想自己動手了?”
湛思瀾的手指很好看,加上他製好的護膚膏,修長的手指白嫩又細滑。
所以水泡特別明顯。
湛思瀾一把抽回手,“我已經擦過藥了,放心吧。”
宋銘捏了捏他的臉,起身去藥台搗鼓。
就在這時,小白從外麵衝進了屋裏,順勢還抖了抖身上的毛。
而它嘴裏,還叼著小肥雞。
這副場景雖然早就習以為常了,但湛思瀾還是擔心,小白把小肥雞一口吞了。
他上前去摸了摸虎頭,小白張開嘴,把小肥雞扔到了地上。
紅色的肥球滾了兩圈,這才踉蹌站起身。
“嘰嘰嘰!”小肥雞控訴的用豆豆眼瞪小白。
小白不搭理它,蹭了蹭湛思瀾的腿,趴在了暖爐邊。
小肥雞:“……”
湛思瀾把雞托在掌心,摸到它濕漉漉的絨毛,扭頭問宋銘:“能把它放暖爐烤烤嗎?”
小肥雞瞪大了眼睛:“嘰!”
殺鳥了!
它叫了一身,便倒在湛思瀾掌心,裝死。
宋銘聞言看了一眼從虎毛裏抬起頭的小綠,那綠油油的眼睛,就差沒寫著烤雞了。
他嘴角抽了抽,“你放上去,它可能就熟了。”
湛思瀾戳了戳雞肚子,見它那副慫樣,笑出了聲。
“笙笙呢?”宋銘問小白。
小綠:“嘶嘶嘶嘶!”
去藥鋪了!
湛思瀾跟宋銘翻譯:“應該是跟孟敞他們一起去藥鋪了。”
難怪這三個家夥,今天這麽閑。宋銘拿著搗鼓好的藥草到湛思瀾跟前,先拿銀針將水泡戳破,再將藥草敷了上去。
“其實不用這麽麻煩。”湛思瀾嘴上這麽說,但心裏挺開心的。
宋銘沒有拆穿他,拿了一小段紗布纏上。
裘老和黃老的效率很高,第三天,就已經有不少人,確定要來名瀾山莊了。
宋銘樂見其成,不過這些人當然,沒有一個是來自鹿角。
宋銘也不在意,我有句話叫做多行不義必自斃,所以沒必要計較那麽多。
等到最後一日,已經能夠確定有將近一百名醫者要來。
“這麽多人來,全部讓人去住客棧嗎?”湛思瀾倒是不介意他們住府裏,隻是這麽多人,住不下。
“嗯,林一會是安排。”宋銘準備把藥方謄抄一百遍,到時候依次發給在場的人,再由他們提問即可。
湛思瀾見他寫的慢,主動拿過了筆:“我幫你抄藥方,你忙其他去吧。”
據他所知,宋銘還需要去準備五蘊天花草。
“兩百份,你一個人抄的過來?”宋銘看著他端正的筆跡,在對比自己的鬼畫符,看來平時還得多練練毛筆字。
“你先去忙,我要是抄不完,你再來幫忙。”湛思瀾加快了手速,將寫好的第一張藥方,放到一邊晾幹。
宋銘隻好隨他,臨走又叮囑:“手寫累了,就歇一會兒再寫。”
“我知道。”
宋銘去了後山,宋笙笙和小白也在後山,看到宋銘走來,她撲到宋銘腿邊,乖巧喊道:“師父。”
宋銘揉了揉她的腦袋,問她:“今天你又采了什麽草藥?”
宋笙笙連忙指了指最近的一株:“這個,小白讓我采的。”
聞言宋銘不由多看了一眼,隻見藥草隻有手掌大小,同桔子樹有點像。
但不同在於顏色,它的葉子一半綠,一半紅,連帶著根莖也是。
宋銘皺了皺眉,又是生平第一次所見的草藥。
他幹脆問係統:“這是什麽?”
係統沒有猶豫,直接說出了口:“赤露綠靈草。”
“有什麽用?”
“赤露綠靈草可以去毒,也可以用於傷口外敷,尤其是感染的傷口,殺菌效果特別好。”
“那如果用於刀傷呢?”宋銘不由想到了林朗,柳星生孩子,勢必要在肚子上開一個口子。
如果這種藥草抑菌效果特別好,倒是可以嚐試用於外敷。
或者製成膏藥塗抹。
係統知道他心中所想:“你是想減少哥兒生育後的死亡率吧?這種藥材倒是可以同現代的消炎藥相比,就是有一點不好,它自身也有毒,如果你想用於塗抹,最好要剝離毒性再使用。”
“你有辦法?”
係統:“……”
他能有什麽辦法,還是得靠宿主自己,不過……“我可以幫你找儀器,你自己剝離。”
宋銘擰了擰眉,也行。
“師父,你認識嗎?”笙笙看向宋銘,眼神裏盡是求知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