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裏,四人麵麵相覷。

顏聞抒對上雲舒的眼睛,被盯的汗毛倒豎。

湛思瀾好奇道:“雲舒,你確定沒記錯嗎?”

雲舒點頭:“不可能記錯的,這分明就是畫像裏的人,走出來了,我肯定不會看錯。”

湛思瀾看向宋銘,這才八卦完,就巧合的遇上了,著實緣分不淺。

顏聞抒冷哼一聲:“你可有證據?”

他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

或許還能見那個人一麵。

既然有他的畫像,應該不是不想認他。

雲舒無辜攤手:“畫像在我大伯那,我怎麽可能有。”

宋銘見顏聞抒這副別扭的模樣,幹脆道:“雲舒和墨樞鈺要成親了,其中諸多事情,恐要兩人親自回去,你不若跟去看看。”

顏聞抒:“……”

他有說想去嗎!

“別胡亂揣測我,我沒有想去。”

湛思瀾手杵著下巴,盯著他道:“你難道不好奇嗎?”

“好奇什麽?”顏聞抒皺眉。

“好奇多了一個爹啊。”湛思瀾理所當然道。

顏聞抒剛想嗬斥,多了一個爹,就一定要好奇去看看嗎!

突然,一道淩厲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不用想都知道是誰的。

扭頭對上宋銘那張麵無表情的臉,他眉心一蹙,到底是什麽時候,他開始怕宋銘了?

也不能說是怕,就是心虛。

有種被捏住了把柄的感覺。

“你若是現在接受不了,等魏舒來,可以讓他陪你一起去。”宋銘喝了一口茶,語氣平淡。

魏舒也該多認識一些人,跟著顏聞抒長長見識也好。

顏聞抒怔了一下,陷入了沉默。

宋銘是什麽意思?答應他追求魏舒了?

雲舒左右看了看,想起自家嬸嬸那灑脫的模樣,他打預防針道:“那個,要不我先寫信試探一下口風?”

顏聞抒:“隨你。”

雲舒:“……”

少城主果然了不起。

湛思瀾打圓場道:“他才知道娘親是爹父。”

雲舒立馬換上了同情的臉。

顏聞抒:“……”

宋銘沒心思看兩人爭論,言簡意賅道:“該做什麽就去做什麽吧。”

……

直到魏舒到這天,顏聞抒也沒跟雲舒提過此事。

好似真的不在意,也不想見。

宋銘和湛思瀾親自去門口迎接。

魏舒瘦了,但眼神神采奕奕。

魏爺爺死了,他唯一的親人沒有了,剩下就是宋銘這個師父,和湛思瀾這個師爹了。

說是師爹,更多是朋友。

湛思瀾抱了抱他,問:“路上還好嗎?”

魏舒點頭:“還好。”

看到顏聞抒也在,他目光停頓了一下,隨即又挪開。

顏聞抒蹙眉,這是不認得他了?

“進屋吧。”宋銘開口道。

一行人進了屋,魏舒舟車勞頓,湛思瀾帶著他去了早就準備好的房間。

顏聞抒腦子裏不由浮現在沐城時,兩人相處的畫麵。

虧他還留人保護魏舒,沒想到是個小沒良心的。

宋銘看出他的心思,提醒道:“你是少城主,他隻是鄉野孤兒,你認為他對你能有什麽非分之想?”

何況當時,他也未看出兩人有什麽情愫。

顏聞抒:“……”

宋銘又問他:“你是一時興起,還是對魏舒真的有情意?”

畢竟離兩人上次見麵,差不多有小半年了。

顏聞抒看向他,捏緊了手指:“我也想有一個陪伴自己到老的人。”

“這樣的人,你可以有很多。”宋銘停頓了一下,目光認真,“但魏舒這輩子,隻有一個。”

他沒有親人,若是唯一的這個人也不護著他,可想日子會有多艱難。

“我並非三心二意之人。”顏聞抒正色道。

“那你也不一定就是魏舒的良人。”

四目相對,顏聞抒知道宋銘說的沒錯,但他心裏清楚,他想成親好好過一輩子的人,隻有魏舒。

如果是其他人,他寧願跟顏政一樣。

晚膳時,宋銘把所有徒弟都叫了過來。

大圓桌坐滿了人,他介紹道:“這是你們大師兄,魏舒,我第一個徒弟。”

孟敞看了一眼沉默的李子越,主動開口道:“師兄好,我是你三師弟孟敞,這是你二師弟李子越,還有小師妹。”

“師兄好,我是笙笙。”宋笙笙對魏舒很有好感,衝他眨了眨眼睛。

“你們好。”魏舒有些拘謹,他沒想到,宋銘已經有別的徒弟了。

說不上來什麽感覺,有點失落,又有些慶幸。

湛思瀾就坐在他旁邊,衝他介紹其他人:“這是黃老,旁邊是黃老的好友秦老,秦老徒弟鍾頃,還有在我們學府學習的鄒平來。”

至於顏聞抒,湛思瀾直接忽略。

雲舒和墨樞鈺已經回去準備婚事了,所以並不在。

魏舒點頭,挨個打招呼。

“先吃飯吧,就當在自己家中,不必客氣。”宋銘並不想簡單吃個飯,還有飯桌文化。

果然,他話音一落,大家沒再拘束。

魏舒鬆了一口氣。

他右手邊的顏聞抒,給他夾了一塊肉:“瘦了,多吃點。”

魏舒受寵若驚,想到先前救過自己的林一,他小聲問:“少城主,林侍衛呢?”

顏聞抒:“……”

“有事?”

“之前還欠他一聲多謝。”魏舒實話實說。

顏聞抒放下筷子,語氣複雜:“我讓他保護你,要道謝,不是應該衝我說嗎?”

魏舒眉宇輕輕一蹙,又鬆開,理所當然道:“可你是為了保護我師父的宅子啊。”

救命之人,所以要保護師父的東西,這其中自然不包括他。

所以救人,應當是林一自己的想法。

顏聞抒:“……”

他氣的站起身:“我吃飽了。”

說完,頭也不回走了。

魏舒一臉莫名,但想到顏聞抒的身份,又覺得是自己僭越了。

湛思瀾聽得分明,招呼魏舒道:“別理他,他最近心情不好而已。”

魏舒認為顏聞抒心情不好,跟自己沒關係,點點頭。

吃過晚膳,魏舒叫住了宋銘和湛思瀾。

見其他人往這邊看,魏舒欲言又止。

“去書房吧。”宋銘一錘定音。

到了書房,湛思瀾讓魏舒先坐下,自己又倒了兩杯熱水。

魏舒本想自己來,這些事情,在明瀾居時,一直都是他做。

現在有種自己是外人的感覺。

湛思瀾笑了笑:“我現在眼睛能看見了,不要多想。”

魏舒鬆了一口氣,見宋銘也是如此的表情,他沉吟道:“師父,爺爺臨終前說了幾句話,是關於師父身世的。”

宋銘頓住,一個獵戶還有身世嗎?

湛思瀾也一臉詫異。

魏舒垂下了臉,難過道:“那幾日,跟回光返照似的,爺爺總要說起幾句,以前的事。”

“他說二十年前,老獵戶撿了一個孩子,自此當做親生子。”魏舒抬起臉,看向宋銘,“撿到的孩子,就是師父你。”

湛思瀾愣住,宋銘是撿的嗎?

宋銘倒是沒什麽反應,跟聽了一件無關鍵要的事情一般。

魏舒又說:“爺爺說,那幾日隻有一輛馬車路過村子,看著像是大戶人家。”

宋銘本來就來自於異世,他雖然占據了別人身體,但沒必要跟自己找不痛快。

先不說”大戶人家”扔掉”自己”的原因,但僅憑這麽多年,從未有人來找過,就能斷定”他”無親緣。

所以這個身世,知不知道,對他來說,作用不大。

“嗯,我知道了。”

湛思瀾看了宋銘一眼,不確定的又看了一眼。

在魏舒心裏,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但今日看到宋銘的反應後,他不確定了。

難道是自己在做夢?

“魏舒,你先回去休息吧,謝謝你告訴我們這件事。”湛思瀾衝魏舒道。

後者點點頭,離開了書房。

湛思瀾見宋銘坐在原地,半點波動都沒有,上前一步,分開腿坐在宋銘腿上。

捧著對方的臉,問:“宋銘,你真的不在意嗎?”

宋銘環住他的腰身,反問:“我為什麽要在意?”

湛思瀾愣住,眼裏閃過一抹迷茫。

正常來說,知曉自己的身世,肯定會刨根問底。

就宋銘的反應而言,好似跟自己沒有半點關係。

宋銘歎了一口氣,輕輕捏了捏湛思瀾的腰,“老獵戶對我很好,他不計得失養大我,我為什麽要去找拋下我的父母呢?”

“他們在選擇拋棄那刻,就已經生死無關了。”

湛思瀾盯著他看了兩秒,隨後重重點了點頭:“嗯,你有我就夠了。”

宋銘笑了笑,就著姿勢抱著他站起身,“是,我隻有你,我們該就寢了。”

湛思瀾:“……”

“這個姿勢被人看到不好。”他耳根有些紅,如今府上,可不止他們倆。

“我在我院裏,抱我的夫郎,有什麽不好?”

“……”

原本定下去鏡城的日子,因為魏舒的原因,又延後了兩日。

不過最後,魏舒也未因為顏聞抒留下,欲跟著宋銘和湛思瀾一起去鏡城。

至於名瀾學府,也將在一月後,開始招學生教學。

由黃老、秦老、邱老三坐鎮。

宋笙笙年紀太小,不宜跟著奔波,留在了黃老身邊。

臨別前,宋銘看著站在門口相送的眾人,衝他們抱了抱拳。

“師父,師爹,師兄,我們等你們回來。”宋笙笙帶著哭腔喊道。

湛思瀾和魏舒從馬車裏露出腦袋,衝幾揮了揮手。

宋銘又衝黃老鞠躬道:“醫學府便麻煩黃老了。”

“好說。”黃老拍了拍宋銘的肩膀,“一路順風。”

宋銘點頭,隨即上了馬車。

林一坐在車夫的位置,驅使馬車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