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天齊的話,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啞了。

尤其是方才湛良陵,他瞪大著眼睛,質疑道:“他不是在葉家不受寵嗎?”

一提到葉家,在場的人就不由想到,湛雪羽一個嫡女,給別人做了妾。

還是被人轉送到葉家手上,簡直丟湛家的臉麵。

這般苟且偷生的活著,還不如一刀結束了自己,來的體麵。

湛賦忍不住道:“爹,確定要將人請回來嗎?”

湛晟皺著眉,臉上露出焦躁:“雖說雪羽妹妹不是自願,還失憶了,但我認為湛家丟不起這個人啊!”

“你們懂什麽!”湛天齊怒斥一聲,麵色嚴肅,“你們要討好的不是葉思瀾,而是他夫君宋銘!”

“若是沒有葉思瀾,你們就是想扯上關係,也沒辦法!”

他早就打聽過了,宋銘那一身不凡的醫術,就是行走的金鑰匙。

哪怕是城主府的門,也能打開。

而他經曆的不管是沐城,還是淼城,都跟城主或者少城主扯上了關係。

證明宋銘本就不是池中之物。

討好他們夫夫,利大於弊,湛家自能夠走的更遠。

小輩們不說話了。

道理他們都懂,隻是怎麽也拉不下麵子。

唯一能夠不顧及麵子的湛嘉煜,聽到這樣的話,也認為兩人還是不回為好。

他幹脆將剩下的話一並說了:“思瀾改為湛姓,是城主賜姓,不過如今他不稀罕姓湛了,打算改回原姓。”

“什麽!”湛嘉樹不相信。

怎麽可能!

其他小輩麵麵相覷,他們認為人家侮辱了家門,可人家呢,根本沒打算認真瞧上一眼。

這不擺明了,告訴湛家,你們不稀罕我,我也不稀罕你們嗎!

湛天齊深呼吸一口氣,“嘉煜,可是你說了什麽!”

湛嘉煜躬身拱手:“爺爺,我一直以禮相待。”

這下目光全落在了湛嘉樹身上。

如果客棧的人,就他們倆。

若非有人說話太過於難聽,對方怎麽會作出這樣的決定。

“是我的錯。”湛嘉樹垂下眉眼,能屈能伸道,“我親自去道歉。”

“大哥!”湛良陵氣不過,怎麽能跟一個外姓人道歉呢!

對方根本不配!

他呼出一口濁氣:“爺爺,如今釋表哥同我們交好,咱們根本沒必要去討好一個外人啊!”

現在景禦已經被踢出了雙城,能夠被立為少城主的人,隻剩下景釋。

有景釋的支持,有沒有湛思瀾,不都一樣嗎!

這話倒是提醒了在場的人,湛嘉容跟湛良陵對視一眼,跟著附和:“對啊,爺爺,認識兩城的少城主又如何,終歸遠水解不了近渴。”

湛嘉佳也道:“比起這些,難道不是外嫁更讓人看不起我湛家嗎?”

他們又不打算離開鏡城,同外城交好,對他們來說,形同雞肋。

與其這般,還不如討好景釋,助他坐上少城主的位置。

湛嘉煜和湛良俊都沒有說話。

前者是打算接湛天年夫婦去客棧見人,後者是在思考利弊。

湛嘉樹作為未來家主培養,自然更多是為家族著想。

他雖不喜,但也有大局觀。

他搖搖頭:“爺爺,我和嘉煜明日去請人。”

湛天齊鬆了一口氣:“嗯,你們倆去吧。”

等兩人一走,湛天齊立馬嚴肅了臉,他眼神壓迫的落在湛良陵身上。

“你可還記得我說過的話?”

湛良陵打了一個哆嗦,他垂著頭不敢看湛天年的臉,“孫子……記得。”

“既然記得,那就說出來!”湛天年在家主的位置上,坐了這麽多年,除了自身的籌謀,還有邊界!

“少城主之事,不可明著插手。”湛良陵嚇得腿都在打顫。

湛天年冷哼一聲,“碰”地一拍桌子,“那你是怎麽做的!公然幫著景釋下裴家的麵子,我你可知,稍有不慎,湛家都得毀了!”

景釋聰明,但太急功近利;而景禦家世雖不如景釋,可更謹小慎微。

這兩人,最後誰輸誰贏,皆是未知數。

他們若是不明著幫景釋,就不會成為眾矢之的。

強大的娘家是動力,也是墳墓啊。

湛良陵不以為意,要不是不能公布景禦失蹤,他真想昭示天下。

而且他堅信,少城主的位置,一定是景釋。

屆時,盡享榮華富貴。

他想不明白,為什麽幫自家人,還要畏畏縮縮。

他們不是早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了嗎!

但麵上,他還是謹遵教誨的模樣:“爺爺,孫子知道錯了。”

湛天齊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都散了。

末了又說:“良俊留下。”

湛良陵眼神裏閃過一抹不甘心,但也隻能跟著其他人走了。

在鏡城,一個家族的繁榮昌盛,除了繼承家主那一脈,另一脈的蟄伏也很重要。

這也是為了避免災禍,讓整個家族陪葬。

湛天齊最初想的是繼承家主的湛嘉樹同景釋交好,湛賦膝下子嗣,便不摻合少城主爭位。

適當的時候,在將這一脈分出去。

哪怕景釋沒能成功,有湛良俊在,也能保全湛家重振雄風。

隻是,如今被湛良陵打破計劃,讓湛家有些騎虎難下。

家族興衰,要的是萬全之策,而不是將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裏。

“爺爺。”湛良俊知道湛天齊的想法,在培養湛嘉樹時間,讓他跟著一起學習,他就知曉這位的打算了。

“你哥哥……”湛天齊歎了一口氣,“你多看著他一點,別讓他闖禍。”

湛良俊點頭:“我明白。”

“將湛思瀾認回湛家,你可有意見?”湛天齊抬眸落在他臉上。

湛良俊搖頭:“孫子沒有意見,認為這是一件好事。”

“哦,你說說緣由。”湛天齊這下對他更好奇了,哪怕是他,也在外嫁的框條上,選擇了看不上,認為對方是高攀。

“首先,宋銘的醫術,確實無人可替代;其次,羽姨當年並非自願,而是被人哄騙去了沐城。”

“試問她一個失憶的弱女子,找不到家人,隻能靠自己博一條出路,這樣的品性,不應該誇讚嗎?”

“如果僅僅是因為她外嫁,就否定她的無辜,那也太冤枉了。”

湛良俊見湛天齊斂眉沉思,又說:“我認為湛家應該懲罰當年騙走羽姨之人,接納有這樣一個不幸出生的湛思瀾,而不是不承認對方。”

他話音落下,大堂裏久久沒有湛天齊的聲音。

過了好半響,對方才說:“你倒是通透。”

“孫兒不敢。”湛良俊連忙低下了頭。

湛天齊擺手:“行了,去忙你的吧。”

湛良俊如釋重負,行禮離開。

湛天齊望著他的背影,歎了一口氣,若是嘉樹能同良俊換換就好了。

可惜了。

翌日,客棧房間。

宋銘手裏正拿著景禦差人送來的信。

湛思瀾湊過去看了一眼,上麵寫著四個字,一切安好。

“這是什麽意思?”

宋銘扭頭對上湛思瀾眼裏的不解,捏了捏他的臉頰肉,“說明他還沒有把暴露身份。”

湛思瀾想躲開,卻被宋銘一把撈進了懷裏。

“你的信,已經給林一了?”

湛思瀾點頭。

“裴清是不是快來找你了?”

言外之意是解藥配好了嗎。

“嗯。”宋銘忽然想起《肉骨白書》中記載的毒藥,如今已經快適用了。

比如裴清身上的毒,上麵便沒有記載,但可以用他知道的藥草配出解藥。

“鴻靈,我現在有多少功德了?”

“不到五千。”鴻靈也犯愁,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湊滿十萬功德。

宋銘:“……”

別說需要十萬功德的《丹書》了,《續命丹》都還差五千多。

宋銘皺了皺眉,看來還多收些徒弟。

以及多製些藥丸售賣才行。

“你好奇裴清長什麽樣嗎?”湛思瀾見宋銘走神,反手掐了一把他的腰。

結果沒捏起來肉,他又在對方手臂上輕輕擰了一下。

“你肉真緊實。”

宋銘:“……”

他環在湛思瀾腰間的手,往下一滑,“你夫君身材好,不好嗎?”

他可記得對方眼睛看直了的表情。

湛思瀾臉一紅,捉住他搗亂的手,聲音帶了點顫音:“裴清一會兒要來。”

宋銘把手放回了他腰間,放過了他。

湛思瀾隻覺得剛才的觸感仿佛還在,紅著臉,不敢在陰陽怪氣。

就在這時,房門響起了敲門聲。

“扣扣扣——”小二的聲音隨後傳來,“宋公子,湛公子,裴清——公子找。”

“多謝,請他上樓來吧。”宋銘話音剛落,湛思瀾立馬從他身上跳開。

宋銘掌心一空,指尖下意識摩挲。

再次傳來敲門聲,湛思瀾問:“我臉還紅嗎?”

宋銘淡定搖頭,絲毫不心虛。

湛思瀾這才去開門。

裴清對上湛思瀾微紅的臉頰,一愣,隨即看向桌邊喝茶的宋銘,他不好意思道:“我是不是來的不巧?”

湛思瀾一臉疑惑:“今日不是約定拿解藥的時間嗎?”

“嗯,咳,是。”裴清不再多想,跟著湛思瀾坐到桌邊。

宋銘轉身從枕頭下方拿出一瓶藥,又拿了一盒塗抹的藥膏放到桌上,“一日一粒,早晚各塗一次,一周後見效。”

“多謝!”裴清連忙衝宋銘鞠了一躬。

宋銘擺手,剛要問話,小二又來敲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