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林清渠還網上湊,他目光緊緊追著湛思瀾,問:“我有你娘親的畫像,要不要看?”
湛思瀾垂眸,發現宋銘手背上的青筋,他連忙道:“不看!”
景禦將林清渠拉住:“思瀾現在是宋銘的夫郎,你冷靜點。”
林清渠被拽遠了,他回頭莫名其妙的看向景禦:“我又不是不知道。”
“……”景禦深呼吸一口氣,“那你湊那麽近要做什麽?”
林清渠不樂意道:“當然給人畫一副畫像。”
語氣還帶了點理所當然。
景禦:“???”
難道有什麽誤解?
宋銘冷聲道:“就算畫,也要經過本人同意吧。”
林清渠拱手道:“這是自然。”
他又看向被宋銘全部擋住的湛思瀾,不死心道:“小外孫,你覺得怎麽樣?”
湛思瀾:“……”
宋銘:“……”
這稱呼……
湛思瀾勾了勾宋銘的手,見他轉頭看自己,眼珠轉了轉。
讓我跟他談談,他應該沒有惡意,也沒有其他意思。
宋銘在心裏歎了一口氣,錯開了身。
林清渠盯了景禦一眼,大有一副你怎麽還不放手的姿態。
景禦額角三根黑線,鬆開了他。
林清渠得意的理了理衣服,剛要靠近湛思瀾,卻突然一道冷冽的視線壓在身上,他下意識止住了腳。
抬頭見宋銘一臉不高興,他隔著安全距離道:“想必你也知道我的身份了,我想娶你娘,是因為你娘的天人之姿,雖然沒緣分做你爹,但好在好可以做你舅公。”
湛思瀾:“……”
宋銘額角的青筋跳了跳,聽著不像好話。
“我沒機會見你娘,所以想見見你。”林清渠仿佛沒察覺三人複雜的臉色,繼續道,“不過看過你後,我相信你娘親應當比畫像還美。”
湛思瀾抽了抽嘴角,無語的看向眼前的便宜舅公。
景禦怕宋銘生氣怪罪到自己頭上,幹咳一聲:“既然是舅公,你準備見麵禮了嗎?”
“當然。”林清渠眼睛一亮,好似就在等他這句話。
他繞過屏風,在畫案旁的瓶子裏抽出一副畫,笑吟吟遞給湛思瀾:“這是你娘親的畫像。”
湛思瀾沒想到他會送這個,湛雪羽離世後,他沒多久就眼瞎了,即便想畫後來也無法下筆了。
他怔怔的盯著畫像,緩緩抬起了手。
宋銘蹙了一下眉,直覺告訴他,林清渠不是送畫這麽簡單。
隻見湛思瀾接過畫,垂著眉眼,頓在原地。
景禦也跟著湊了過來,好奇的往畫上瞅。
白皙的指尖解開了畫繩,卷軸往下滾動,一張絕色的臉闖入視線。
同湛思瀾腦海裏的人不同,畫中的湛雪羽很青澀,如同還未綻開的花苞。
“這是我娘在佛燈寺時畫的吧?”
林清渠點點頭:“沒錯。”
景禦腦海裏閃過一抹熟悉,他擰著眉心道:“我好像在哪裏見過這副畫像。”
林清渠看了他一眼,臉變回了麵無表情:“這是湛家遞給城主府的畫像。”
景禦:“!!”
難怪他覺得眼熟,這不就是……城主府藏在書房那幅嗎!
他驀的深呼吸一口氣,所以他那個便宜城主爹,也喜歡湛雪羽?
“你為什麽會有?”宋銘眼神壓迫在林清渠身上。
既然是送去城主府的東西,不應該流落給外人才是。
“我為什麽不能有?”林清渠振振有詞道,“我是湛夫人的弟弟,我爹是湛夫人的義父,看看小外孫女怎麽了?”
“再說了,後來湛雪羽失蹤,畫像都傳遍大街小巷了。”
末了他又歎息了一聲。
宋銘十分想堵住他的嘴,那聲歎息,明晃晃寫著可惜。
“放心,我畫你的畫像,是送給你,不給別人。”林清渠又解釋道。
宋銘:“……”
這人到底在說什麽。
景禦也一臉你有病的看著林清渠,當事人不以為意,燦爛著一張臉問湛思瀾:“小外孫,怎麽樣?”
湛思瀾對上宋銘的眼神,沉默兩秒道:“過幾日吧。”
宋銘不知道他為什麽答應,抿了抿嘴唇,沒說話。
“過幾日是哪天?”林清渠緊忙追問道。
湛思瀾看向宋銘和景禦,顯然是想問,你們商量的事情要多久。
“三天後吧。”宋銘道。
“行!”林清渠得了確定回複,眉開眼笑。
湛思瀾又補了一句:“就不來這裏了吧,你可以來客棧找我們。”
“沒問題。”林清渠答應的幹脆利落。
宋銘忽然懂了湛思瀾的意思,等湛家將江慕雅的嫁妝準備齊全,差不多也是這個時間。
屆時林家人在場,湛家人也不敢少拿東西。
宋銘冷不丁道:“時間不早了,我們就先走了。”
“好。”
一行人下樓,倒是沒看見不該看的畫麵。
四人在門口分別,臨走前,宋銘和景禦對視了一眼。
回到客棧,宋銘和湛思瀾直接回了房間,不一會兒,窗戶被人敲響。
林一聞聲而來。
門是湛思瀾開的,他衝林一道:“沒事,熟人。”
林一鬆了一口氣。
“進來吧。”宋銘手裏正在倒騰人皮麵具,等湛思瀾關上門,讓林一進屋,他才說,“林一,今晚我要出去一趟,客棧就交給你和小白了。”
林一也不多問,點頭應了一聲“好”。
……
宋銘跟著景禦的人,混進了城主府。
同淼城相比,鏡城城主府少了外麵的護城河。
進了裏麵,宋銘才知道什麽叫做別有洞天。
進了宮門,往裏走全是鏡像的宮道,連帶著宮殿也是如此。
更值得一提是,宮殿也是鏡麵的構建。
哪怕是有地圖的人,也可能走錯,身在其中,根本辨別不出方向。
跟著前麵的人在一處宮殿停下,宋銘看見了熟悉的臉。
是景禦。
沒等兩人匯合,忽然一道聲音傳來。
“這人是誰?”
宋銘不經意看了一眼,同景禦有三分像,還有三分像湛雪音。
見他身後跟著一眾人,想來是景釋了。
“大公子,這是今日安排進宮的大夫。”領頭的太監不慌不忙道。
想起湛雪音的交代,他倨傲的點點頭:“去吧。”
“是,大公子。”
等太監帶著宋銘離開,躲藏在角落的景禦,也悄無聲息離開。
“大公子,不用警告幾句嗎?”景釋身後的小太監諂媚道。
“怕什麽,母親說了,那老頭身上的毒隻有那位高人才能查出來。”景釋不屑的看了一眼離開的背影。
“那位經常一身黑衣鬥篷的神秘人?”小太監一怔,那人這麽厲害嗎?
景釋點點頭:“行了,走了。”
“是。”
……
宋銘發現宮殿的名字,有一個奇妙之處。
除了修建的一模一樣,連帶著宮殿的名字,對應的也是鏡麵。
比如,雲漪殿,旁邊就是殿漪雲。
也不知道是懶,還是生怕有什麽人闖入,又或者有什麽東西逃出去。
四下無人的角落,景禦再次出現。
兩人接了頭,景禦道:“走吧,我帶你過去。”
宋銘點點頭。
七拐八拐總算了到了地方。
哪怕記憶力出眾的宋銘,此刻也分不清來時的路線了。
景禦見守衛的人增多,不由皺了皺眉。
他的計劃,不可能會被發現。
難道是景釋?
“宋神醫,要委屈你了。”
四目相對,宋銘陷入了沉默。
等到了深夜,宋銘才同景禦行動,趁著門口的侍衛換崗的機會,景禦帶著宋銘從窗戶躍了進去。
床榻上的景仲有呼吸聲拖長,大的像寒風呼嘯。
宋銘皺了皺,這光聽就不對勁。
鏡城這位城主,也不過四十,身體破成這樣,對勁才怪了。
兩人貼近對方,忽然,景仲有忽然睜開了眼睛。
景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捂住了對方的嘴巴:“父親,是我。”
景禦臉上已經沒了人皮麵具。
“這位是宋銘,淼城城主跟你提過的那位神醫。”景禦見景仲有緊繃著身體,手用力的鉗著自己的手腕,又說,“不管您信不信,害您的人不是我。”
“是音夫人。”
景仲有瞪大了眼睛,宋銘見他這般費勁,趁其不注意,一根銀針直接紮進了穴位。
“鬆開吧,他說不了話,也動不了。”
果不其然,景禦手上的力道減小了。
景仲有轉動眼珠,那模樣像極了在罵人。
宋銘也不在意,拎開景禦,手直接搭在了對方的脈搏上,他麵無表情的臉驀地變得沉重。
半響後,他鬆開手。
“這慢性毒,差不都有十餘年了。”
一句話落下,兩人都瞪大了眼睛。
“能確保外麵的人不進來嗎?”宋銘將銀針和需要的藥瓶拿出來,目光又落在景禦身上,“想要解毒,恐怕得要大半夜。”
“我出去守著。”景禦想也不想道。
“出去前,你讓人躺下,把衣服扒了。”宋銘看著**依稀能看出年輕時模樣的景仲有,莫名覺得對方配不上湛雪羽。
景禦依言照做,三下五除二便將衣服扒光了。
“施針被打斷會怎麽樣?”景禦自然是以宋銘的安危為重,如果突發清空,隻能選擇暫時避一避。
宋銘看了**的人一眼,冷淡道:“會死。”
景仲有眼睛瞪的更大了,似乎想要說話,然而宋銘沒給他機會,另一根銀針落在了對方身上,最後失去了意識。
景禦深呼吸了一口氣,手搭在宋銘肩膀上:“我相信你,外麵你不需要擔心。”
“如果外麵有動靜,我們進來的出口,有人會接應你。”
宋銘點點頭。
等景禦離開,宋銘粗暴的捏著景仲有的下顎,將靈泉喂了進去。
“鴻靈,他這毒,我感覺有熟悉的影子。”
景仲有的毒,不知名,但在長期的過程中,會侵蝕五髒六腑。
如今他的身體,僅剩下半個月不到的生機。
換了尋常大夫,隻能診斷出一個油盡燈枯。
鴻靈肯定了宋銘的直覺,說:“還記得湛思瀾和齊老爺的毒嗎?”
宋銘總算想起,為何會相似了。
都是慢性。
隻不過景仲有很不幸,更嚴重。
宋銘穩準的下針,等到第二針,額頭已經冒出細細密密的汗珠。
鴻靈:“你能行嗎?你要是想解掉全部的毒,恐怕要紮滿七八十針。”
景仲有身上的毒,可比湛思瀾他們的複雜多了。
哪怕陣詭一百零一針有奇效,但也架不住閻王索命啊。
所以需要宋銘將他身上的生機壓住的同時,又進行再生。
難度不亞於回爐重造。
宋銘冷嗤一聲:“反正人要死,不解完不就行了。”
他敢說,隻要景仲有生龍活虎,就有人忍不住。
說不準還能將湛家的湛雪音吸引回城主府。
宋銘:“你有辦法將湛雪音跟人廝混的畫麵,植入景仲有腦海裏嗎?”
他十分期待,一個被戴綠帽子的城主,要如何反擊。
雖然破壞了景禦的計劃,但最終結果不變。
鴻靈:“……”
宋銘也太壞了!
宋銘:“怎麽,你辦不到?”
鴻靈:“我確實辦不到,但你能辦到。”
“什麽?”宋銘淡淡的語氣中,透著幾分虛弱。
詭陣越多,越消耗宋銘的精神力。
“你忘了,你還有“識心”,你先給他下點心裏暗示,留下種子,他的心魔,自然而然會往這方麵想。”
宋銘了然,但他沒忘記鴻靈是隻係統,諷刺道:“你真是——越來越沒用了!”
別人帶的係統,越來越強,他帶的係統,跟廢物一樣,除了坑他,一無是處。
總之,很雞肋。
鴻靈:“!!!”
他在心裏冷哼一聲,總有一天,你會求我的!
哼!
他才不是廢物,等他恢複……算了,不跟凡人計較。
“對了,你的功德又長了,什麽時候把新徒弟提上日程?”
宋銘已經紮完了第五針,陣詭一百零一針,越是往後麵學,越困難。
“你見這鏡城誰合適了嗎?”
從來的第一天,他就在物色了。
可惜沒有合適的人。
兩人就這麽聊了兩個時辰,宋銘終於落下了第四十九針,然而就在這時,外麵傳來了動靜。
“大公子。”
景釋氣勢洶洶:“可有見到可疑人物?”
“沒有。”
景釋一頓:“下午來的大夫呢?”
宋銘心猛地跳動的一下,他聽見景禦道:“回稟大公子,大夫在偏殿。”
“往日不都來就走了嗎?”景釋話題透著幾分急切。
景禦淡定道:“下午城主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