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沒哭出來，孫瀾眼圈紅紅的，帶著王長進去了。王大丫則帶著那兩個太監去放馬車。

雖然彼此都記掛著對方，但是畢竟五年沒有見，都有些陌生了。兩人隻是挽著手，表麵親熱而已。

還是需要多說些話。互相說近些年的生活，才能拉近距離。

堂屋很大，一些地主老爺在那玩葉子牌。孫瀾帶王長去那裏。

大家是認得王長的，畢竟他也在溪荷鎮生活了五年。也知道他混的不錯，畢竟孫瀾沒有特意隱瞞，平日總會帶出些感覺。

看到他，牌也不打了，都過來湊近乎。雖然王長才二十來歲，是他們的小輩 但他們也沒有裝大。

王長是個人精，孫瀾就在一旁看他跟那群老爺聊得很歡樂。等他們說累了，就讓下人上茶。

老爺們繼續打牌，孫瀾把王長帶到自己的房間。告訴他，等中午的時候，會有一群人來吃席。

還有永樂王，也就是那個和他說過話的叫馬燁的人也會來。

五年間，永樂王是進過宮幾次的。初時，王長的地位不高，見不到永樂王。但之後就是各種意外，反正兩人在宮裏是沒有見過。

王長吃了一驚：“永樂王爺竟然和奶奶你有過緣分。”他笑了起來，但很快又收斂。

現任皇帝可是對他那些個兄弟都看不順眼，更別說曾經得到前任皇帝青眼和寵愛的永樂王爺。

與他結交，未必能夠有什麽好處。但王爺不是普通人，能夠結交也比結仇要好 ，有些關係比沒有強。

王長告訴奶奶：“奶奶就和他普通結交就行，有些事他能幫就找他幫，不要平時不找他。等真的有了問題就找不到他了。”

孫瀾點頭。

“我現在地位雖高，做到了副總管。但還達不到衣錦還鄉的地步。更別說在家鄉更應該低調示人。

不能讓奶奶臉上有光 ，實在是慚愧。”王長想到了自己。

孫瀾要笑成一朵花了：“沒有，沒有，你這樣就很好。”

“我讓你大伯母，在鎮子外麵弄了一塊地方，搞了一個田莊，專門用來收容太監。

就是給太監了一片幹淨的地方，保證吃，保證穿，賺他們的錢。絕對沒有人會去歧視他們。

要我帶你去看看嗎？你將來就住在家裏，別的人就住在那裏。你回去皇宮也好 去跟人家說說。

對了，小長，你怎麽可以回來了？之前五年怎麽都沒有回來。是怎麽回事呢 ？”孫瀾問。

“之前混的不成個人樣，不敢回。如今算是百尺竿頭，隻差更進一步，就回來了。”王長說著又要哭了。

今天，真是他哭得最傷心最多的一天。

“回來好啊，我也不差你來侍奉，管好自己就行。我在這裏住的多麽快活啊。”孫瀾抱著王長。

兩人抱著對方，百感交集。

孫瀾慈愛地說：“ 那些人該來吃午飯了，你是知道我的。我不愛在大庭廣眾麵前說話。

你出去見見鄉親們，若是碰到永樂王，那就更好了。去結交，或許日後他能保你一命。”

我保他一命還差不多，王長腹誹。但他還是乖乖點頭。

王長出去一看，果然，人是越來越多了。沒有走的地主老爺還在打牌，走了的幾個哥哥姐姐又來了。

雖然孫瀾不喜歡這些場麵活動，但是因為大部分的人還是喜歡孫子孫女提著東西去見自己的奶奶。

孫瀾的孫子孫女也不得不來回跑。都是為了麵子。不能和普通人的觀念對著幹。

王長很能幹，把那些來吃席的平頭百姓安排的妥妥當當。當然桌椅是沒有的，就跟賑濟災民似的。

不過這個誰也不在乎，隨便找塊地方就可以席地而坐。糧食才是最金貴的，別的算什麽呢。

沒過一會兒，王長看見了田寶財。他知道吃席，就是因為田寶財中了秀才。

中了秀才，接下倆就要中舉人。但是中舉人比中秀才難多了。田寶財是全家的希望，王長未免去找他說話。

“寶財哥，寶財哥 。”王長把人叫過來。田寶財和王長玩的還算不錯，雖然兩人的年齡有差距。田寶財很積極地過去，兩人敘了一會兒舊。

王長偷偷問田寶財：“寶財哥，你覺得自己能中舉人嗎 ？不要有太大壓力啊。”

“我覺得我中不了，太難了，我一點也不高興。奶奶，先生，還有那些一點也不懂讀書的人，都覺得我應該一次考中舉人。”

田寶財也很難過，以前他沒有中秀才的時候，他覺得考中了秀才，他就一定能中舉人。

但是在回來的路上，他發現了兩者的巨大差別。太難了，幾萬個人去爭兩百多個名額，他會是其中一個嗎？

“寶財哥不要怕。別的沒有，你可別忘了你和別人是不同的，再也沒有比奶奶搞的溪荷鎮更不一般的地方了。

多少人都是考了三四次才中舉了，一次不中就算了，也不是多大的煩惱。奶奶不會說你的。”王長安慰田寶財。

田寶財拚命拍打自己的頭：“明年六月就要去考舉人了，我好緊張啊，完全不想去。”

看到田寶財這麽痛苦，王長沒了辦法。問他：“奶奶怎麽說 ？”

“奶奶說，考舉人，路途遙遠，讓我直接在萬英郡買一處宅子，帶幾個家丁 在那裏攻讀。”田寶財很難受，說話像擠牙膏。

“這不是很好嗎？放寬心。”王長走了。其實他覺得田寶財的這種狀態，是一定會輸的。

若是田寶財能中舉了，那才是真正的鯉魚躍龍門。不做官也能和縣太爺平起平坐。

想做官，王長也有辦法。讓他做一個小官，慢慢做大。中了舉人可以操作的地方就很多了。

王長進去花園，在枝丫繁花中看到了一個人，就是馬燁。現在叫黃榮，這可是永樂王啊。

可是王長從來都不知道什麽是低人一等，他從來沒有高看過王公貴族。但是他會裝。

他上前行了一個大禮，但嘴裏什麽都沒說。黃榮看到了他，說：“起來吧。你現在你知道我是王爺了？王長。”

王長點頭，站了起來。

黃榮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他平靜地問：“我父親的葬禮辦得怎麽樣 ？”

“很好。”王長低著頭說。

這又勾起了黃榮的痛苦：“你在宮裏頭混的不錯吧。我的皇兄當皇帝當的好嗎？”

這話王長當然不能接，他搖了搖頭，神色恭敬：“我是奴才，怎麽能夠議論君 主 。”

也是，和一個太監說什麽呢，雖然他不是個普通太監。黃榮拂袖而去。留下王長看著他的背影 。

此人有帝王之氣概，雖然王長看他不順眼。但王長也知道，成為大總管，就是他人生的巔峰了。這人卻可能成為皇帝。

百姓是吃得早一些的，他們吃完了，好菜好飯才上給那些地主老爺。眾人吃午飯的時候，堂屋和院子都擺了新買的桌子。

王長吃慣了好飯菜，有些味同嚼蠟。於是隻好多和人說話，在說話時他發現，家裏多了堆了一些祭祀用的東西。

他問奶奶：“那些東西，是幹什麽用的？祭祀什麽？”

孫瀾早吃完了，蹲在那堆東西前麵，看著王長說：“如今人都來了，這正是一個好時候。我不相信什麽別的黃道吉日。

劉晨和曉翠在一起，他的女兒和女婿自然也就是我們田家人，就該祭祀先祖後記錄在族譜裏。

對了，你也算是田家人，也該記錄進族譜。儀式都是一樣的，等一次一次地進行完了，最後就是你。

你的毛筆字寫的不錯，就由你記錄吧 ，我相信你。做文記事就讓秀才公來。”

王長自從變成了太監，受到了風言風語的影響，自己都快看不起自己，居然有幸能記進族譜。

他腆著臉說：“既如此，王長有一不情之請：那個扶我下來的小太監，是我在宮裏認的幹兒子。

他無父無母，是一個可憐的娃，也記錄在族譜裏吧，以後好直接回來養老。”

“沒問題，奶奶我準備的很充分，一是會非常莊重的。這件事早就商量過了，現在終於要做了。”

孫瀾並不介意這些。這些儀式都是為了加強認同，這個要求不過分。

等大家都吃完了飯，孫瀾又把話說了一遍，把人留住。在溪荷鎮的大人物麵前莊重地舉行儀式。

效果很好。

王長回了宮裏。他終於有了家的感覺，他再在感覺自己是個外人，他真正得到了認可。

不過他打聽了，寶財哥果然沒有中舉人。可惜了，好在溪荷鎮成功變成了溪荷縣。

縣太爺是孫進，奶奶照樣可以過得舒舒服服的。

溪荷鎮變成溪荷縣，這不僅有利於官員的政績，辦得好，皇上都聽聞了，表揚了一番。

孫瀾非常驕傲，她不僅得了前任皇帝的賞賜，這任皇帝也賞賜了一個寫著溪荷縣的牌坊給她。

誰能得到這樣的成就。她還有什麽遺憾呢？

微風吃拂，她吃著西瓜，被噎了一口：“寶財落榜了？”

哦，這可打亂了她的計劃。萬一他次次落榜，現在的榮耀就是曇花一現，遲早要被割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