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未斷奶幼兒喪母

眼看著天色漸暗,估磨著陳祿已經下工回家,歐幼雯挑了挑油燈的芯子引燃了燈籠,向姐姐知應一聲,提著白天準備好的果子包出了門。

一手提著果子,一手提著一隻紗布燈籠,來到了那陳祿指過的黑漆小門前,她輕輕叩響了門環。

叩了三聲,便停住了。

不聽有人答應,那門縫裏卻是傳出一陣陣的尖銳嬰啼。

歐幼雯仔細辯聽一會,確定是由陳祿家院內傳來,心中不由地一陣疑惑。

先前看那陳祿生的清秀,雖是做著客棧小二,說話談吐卻是一副讀書人的模樣,為人又是和善,她還有心給自家姐姐牽牽紅線,現在這陳祿院中傳來嬰啼,若非是人家早有了妻室。

歐幼雯猶豫半刻,終究還是抬起那提果子的手來,加重手勁又叩了叩門環。

這回,終於有了反應。

不一會兒,就聽腳步輕響,有人從裏麵將門閂拉開了。

陳祿從裏麵開了大門,看到是歐幼雯,立刻就將她讓到院中,歐幼雯忙將手中的果子送上去,“陳大哥和大娘為我們姐妹費心了些,這些隻是聊表我和姐姐的謝意!”

“這哪裏使得!”陳祿推辭著不要,歐幼雯隻是一再堅持。

兩下正互相推辭之間,這其間那低緩下去的嬰啼聲之聲卻是猛地加劇了起來,其中還加夾著嗆咳的聲音,同時屋中傳來一位老年女聲的急切呼喊,“祿兒,快些過來,青兒又吐了!”

“歐姑娘先進屋吧!”陳祿顧不得再推辭,急急地向屋內跑去。

歐幼雯本欲離開,聽那屋中嬰啼急切,也便隨他一起進了門。

進門是一間小廳,桌椅上淩亂地擺放著小碗勺子,以及嬰兒的小衣和尿布等物。

一位眉眼和陳祿有幾分神似,年齡在四十上下,身著藍布罩衫的中年女人正抱著一個嚎啕大哭的嬰兒在廳下地裏來晃中,看到陳祿進來,忙招呼道,“快些拿毛巾來,給青兒擦擦!”

陳祿隨手將手中的果子包放到桌上,又抓了一塊棉布湊過去幫那嬰兒擦拭著。

歐幼雯看那嬰兒穿著棉布小衣,估計有四五個月,頭發稀疏,在燈光下顯得枯黃暗啞,臉頰尖尖的,不像普通的嬰兒一般豐潤,現在正將一張小嘴張得大大的哭著。

陳祿將嬰兒臉上的奶漬擦幹淨,這才向那中年女人介紹道,“娘,這位是歐姑娘,就是租張大娘家房子的那對姐妹中的妹妹!”

歐幼雯忙向那女人喚了一聲陳大嬸。

“快坐!快坐!”這陳祿的母親也是好客的人,一邊拉開椅子上擺著的小被子招呼著歐幼雯坐下,一邊就輕晃著那孩子,“歐姑娘見笑了,這屋子裏真是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祿兒,還不給姑娘倒茶!”

那陳祿正收拾著尿布等物,聽到母親提醒,這才站起身子,到廚房燒水去了。

“不用了!”歐幼雯一邊客氣著,一邊就走到陳母身側,看那孩子,好奇問道,“男孩還是女孩,可是陳大哥的孩子!”

這時,孩子已經慢慢安分下來,眯著眼睛睡著了,隻是偶爾長長地抽著氣,顯得十分委屈。

“是男孩子!小名青兒!”

“生的倒是清秀!”歐幼雯看一眼半挑著簾子的西屋,“怎麽不見嫂嫂出來!”

“哎!”陳母長歎一聲,一邊自己尋了把椅子坐了,一邊就示意歐幼雯坐到自己旁邊,看她坐下,這才接著說道,“我這青兒隻是命苦,他娘本是知情知理的人,與祿兒相敬如賓,對我婆婆也是十分孝順,隻是自從生了青兒,身子就一直不好,那日隻是坐在**幫青兒縫小衣,竟血崩不止,隻在**躺了兩天不到,就去了!祿兒原是讀書的人,為了還下債務去外麵做了工,這倒也罷了,隻可惜我這不足幾個月的孫兒,尚未成*人便沒了娘!”

陳母聲音漸哽,已經是帶了哭腔,又恐驚了孩子,隻是壓抑著,那眼淚卻是忍不住,有兩顆竟然滴到了孩子的臉上。

歐幼雯忙勸道,“嬸子也別太難過了,這生老病死原本也不是咱們說了算的,嫂子沒有多受罪,又給您和大哥留下青兒,就是有福!”

陳母抖袖子輕沾掉孩子臉上的淚,將抱著孩子的手緊了緊,“歐姑娘說的也是在理,隻是苦了這孩子,突然就斷了奶,這些天喝著牛奶,卻怎麽也不服的,這些天隻是吃些米湯,看這小臉,還不到一個月的光景,就瘦了一圈!剛剛我怕他餓了,喂些從前街求來的奶水給他,他隻喝了幾口就全吐了!”

歐幼雯輕歎一聲,暗自感歎這陳祿也是苦命的人,看那孩子臉色蒼白,心中也是一陣軟軟的疼。以她的經驗推斷,這孩子極有可能是因為突然斷了奶,引起的暫時性的乳糖不耐受症,現在,必須幫這孩子想想辦法,如果長時間這樣下去,可能會影響孩子一生的發育。

如果放在她原來生活的時代,像青兒這麽大的孩子,可以暫時用不含乳糖的配方奶粉和米粉之類的過渡,再加上益生菌和消化酶的添加,孩子很快就會恢複過來,可是現在這個時代,別說無乳糖配方奶粉了,就是普通的奶粉也找不到啊。

歐幼雯正暗自思索,陳祿提著一壺熱茶走了進來,一邊就收拾起桌上喂青兒用過的碗勺,將茶碗擺上桌,為她倒了一杯熱茶,“歐姑娘,喝點茶吧!”

“陳大哥這麽客氣,隻管叫我小雯就是了!”

歐幼雯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水,陳母站起身將孩子抱回屋中,看時間不早,她也就起身告辭。

陳祿主動要送她回去,歐幼雯卻隻是讓他送到大門,便提了燈籠回了家。

正屋的燈暗著,歐幼雯知道張大娘已經睡下,便將院門掩了,插上門閂,這才回了租住的東廂屋。

歐幼晴窩在**繡著一朵荷花,看她進屋,忙指指擺在門側的銅盆,“水還熱著呢,洗把臉,燙燙腳吧!”

歐幼雯將燈籠媳了,用那熱水洗了臉,又將水倒入腳盆,移到床邊,將鞋襪除了,一邊泡腳一邊就向歐幼晴說了那陳祿的事。

歐幼晴少不了又要為那陳祿感歎一番,一邊又心疼那沒娘的孩子,“隻是可惜我這奶水因這病回了,要不我在,倒可以喂喂那孩子!”

“那孩子倒真是可憐!”歐幼雯感歎一句,歪著頭看她繡的荷花,“姐姐,這是繡什麽!”

“我琢磨著繡些荷包、枕套等物,回頭拿到市集上賣了,換些銀兩!”歐幼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停下了手中的活計,“對了,你出門後,張大娘送了一小袋米過來,說是自己買多了,怕太久吃不完會生了蟲子!我給她錢,她說什麽也不收!我想著,這張大娘隻是可憐咱們!”

“這張大娘也是好人,回頭咱們隻管對當親人看待她就是!”歐幼雯擦幹手腳鑽進被子,腦中突然閃過一道靈光,立刻就坐直了身子,“姐姐,我想到一個好主意,也許可以幫幫陳大哥家那孩子!”

“什麽主意?”歐幼晴疑惑地問道。

歐幼雯揚起唇角,“是我從宋大娘那裏聽來的一個嬰兒米粉的做法,聽宋大娘說,這米粉有醒脾消食的功效,我想著也許這青兒吃了不會吐瀉!”

“嬰兒米粉?!”歐幼晴疑惑地重複著這個新鮮詞,“用什麽做!”

歐幼雯抬指指向屋角的那袋大米,“就用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