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南宮婉兒同來的幾位綠衣女子死傷無數,抓獲數名,有幾名被逃走。南宮婉兒因為受傷而未能逃離,被關在幽園的地牢之中。

幽園雖不缺下人,但大多都是男仆,現如今莫幽塵重傷在身,更加需要悉心照料。我身邊有寒梅,所以便讓澄虞去照看莫幽塵。順便讓她在晚上的時候去給巧慧送傷藥。

夏日的幽園還算清新伊人。雖然沒有繁花的芬芳,但卻到處飄滿了茶香。偶爾有幾隻相思紅鵲在頭頂飛過,更體現了莊園主人的恬適、雅淡。怎麽也想不到那主人竟還有另一個身份,既是多年謀劃周全,登高一呼便在茫茫大陸崛起最盛強國的一國霸主。更有誰能想到,那雙淡漠煮茶幽園裏,為濃烹素尋常家的雙手掌握著生殺大權。一路至今,手上欠下了無數冤魂的性命。

我與寒梅二人在院中一站一坐,各有心思,良久我起身淡淡道:“我累了,你早些回茶樓吧!照顧好大家!”

寒梅猛然跪地道,表情堅定道:“主子!”

我依然淡然:“不過是無意間救了你們幾人性命,你們喊我一聲主子,我本就受之有愧。怎受得了你們如此跪來跪去!”

寒梅聽出我話中責怪之意,見我欲離開,忙道:“寒梅是欺瞞了主子,但求主子聽寒梅解釋!”

我轉身定然看寒梅片刻,然後深吸一口氣,隻覺胸口淤結越來越沉:“你站起來說話吧!我不管你到底是何身份,我隻問你,你是何時成了蕭燁煜的人。”

澄虞聽言,稍微一怔,依然跪著:“主子可曾聽聞黑白雙俠?”

黑白雙俠!似乎在哪裏聽說過,但就是想不起來,我思忖良久還是沒有眉目。

寒梅接著道:“我與哥哥秦煌二人原本也是一隅皇族之裔,祖上也曾亭台樓閣,高樓玉宇。隻可惜一朝戰火,一切恍如昨日。成王敗寇,原本就是生死定律,哪裏還感言昔日繁華。上天庇佑,我二人萬幸逃過死劫。原本孤苦伶仃,無依無靠,承蒙太子殿下垂簾,不嫌棄我二人卑鄙之身,收在宮中,從此衣食無憂。從此太子殿下對我們便**曆練,短短幾年,我們也在初和大陸有了自己的名號:黑白雙俠!”

黑白雙俠?原來如此,我這才想起,多年前初出桃源之時,我一時貪玩,與秦煌夜闖風雀閣,那時西門闕傲然稱呼秦煌的便是黑白雙俠。隻因當時未曾在意。今日聽來,原來還有這樣一番周轉。

如果秦煌也是莫幽塵的人,那麽燁煜呢?這麽多年燁煜可曾對他放下戒備?

“莫幽塵將秦煌安插到蕭燁煜身邊到底有什麽陰謀?”我追問道!

寒梅的眼角閃過一絲悲切,急切的解釋道:“求主子相信哥哥,哥哥對燕太子和主子從來都沒有過二心!”

我一時不明白寒梅的話意,莫然沒有開口,隻聽她繼續道:“當年我與哥哥確實同在太子殿下麾下。但後來哥哥奉命去刺殺燕太子卻一去不返,從此哥哥就隻一心忠於燕太子一人。”

秦煌刺殺燁煜?似乎確實有這檔子事,那是還在桃源的時候,秦煌告訴我,他是奉命去桃源刺殺燁煜,當時正是燁煜天殘地缺蠱毒發作的時候,秦煌一時心軟不忍下手。後來還說隻要是了解煜的人,便不會忍心傷害他分毫。

這兩件事比對起來。寒梅的話確實似真無假。

再說秦煌雖性格孤冷,卻不失高傲之態。確如寒梅所說,有幾分皇族後裔之姿。而寒梅,雖然平日裏不拘小節,豪俠壯誌,那股予身俱來的冷傲確和寒梅有幾分相似,但粗中有細。就她剛才的一番話而言,也是清麗雅致,若沒有名門**,斷不會有那樣文雅的口吻。若說曾出生名門而改性殺手之路,也不是沒有可能。

我冷笑一聲,看向一邊道:“沒想到,到頭來我還是被你們玩弄於鼓掌之間。既然如此,當時在長門宮中的你何需我來救?隻可惜我不曾多想,你一個被打入冷宮的妃子怎麽會有如此高的武藝,隻被你一直蒙在鼓裏!”

本來寒梅早已解釋到這份上,我應當通曉她的心意。但我就是氣不過寒梅與秦煌竟然有這麽大的事情瞞著我。如果不是今日他們二人一前一後出現在幽園,引起了我的懷疑,還不知道這件事情要瞞我到什麽時候。

寒梅見我不依不饒,更加著急,看一眼燈火通明的屋子道:“太子殿下已今非昔比,若他登高一呼,幾十萬鐵騎便可踏平蜀國。但他一直念著主子的心意,讓寒梅借機留在主子身邊,就是為了保護主子!這份心意,主子不能不念啊!”

我看了寒梅良久,她眼角幾乎要急出淚來。長長的吸一口氣,扶著一旁的石凳坐下,淡淡道:“你起來吧!”

此時澄虞正好從巧慧處回來,端了個盤子走了過來,見我和寒梅的表情皆為古怪,心中定是了然,也沒多問,隻是放下盤子道:“不早了,主子喝了這杯參茶便回去歇著吧!齊皇由澄虞照顧便是,主子不必擔心。”

我眼眸掠過寒梅,看著莫幽塵正睡著的屋子。那燈剛才還看著明亮至極,此刻卻忽然卻得微弱昏暗起來。有時候人的心情也是如此,明明前一刻還是傲然明月,下一刻既是風雨穀底。

隧看了良久,長歎一口氣,聲音低沉的連我都不確定她二人能否聽到:“還是讓我來陪著她吧!

說罷,扶著一旁的石桌,艱難的起身,向屋子邁去,澄虞似還有話要說,但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我緩緩邁向莫幽塵床邊,屋子裏有好幾隻蠟燭照著,但還是覺得有些昏沉。那燭光閃爍不定,如同破碎的年華。那些在年華裏飛揚的希望和絕望,就如同這間屋子,阻隔了所有的光明,壓抑著人的心不斷的下沉,下沉,再下沉。

我扶著手腕上的血玉,慢慢的在莫幽塵的身邊坐下。那長長的睫毛濃密的遮蓋了他的眼眸,嘴唇雖然幹澀發白,但始終上揚著微笑。柔順的發絲輕輕的搭在他的肩上。氣質自然,天姿龍章。

我從來都沒有如此刻辦寧靜的端詳過你!從前,是因為我的心中眼中隻有蕭燁煜,後來是覺得人生無望,沒有必要。

但此刻卻讓我忽然想起多年以前在蜀國禦花園中看到的你。

-----------

滿園的桃花飛揚著,燁煜拉著鈺兒匆忙離開。

姑蘇扭頭看著身後那滿臉複雜的男孩:“我叫姑蘇!如果有緣,以後我們還會再見麵的!”

男孩看著那離去的一黃一白的背影,忙不迭道:“我叫莫幽塵!一定要記住,是莫幽塵”

-------

忽然眼角濕潤,看著那靜靜的躺在**的人,嘴角顫抖道:“大哥……”慢慢的蜷縮成一團,頭深深地埋在膝蓋裏哭了很久。

直到良久,外麵的侍衛問道:“夫人,有什麽要吩咐!”

我才擦了擦擦眼角的淚水:“沒什麽!”然後重新坐起來為莫幽塵撚好被子。坐到一旁的凳子上。左手翻轉著右手手腕上的血玉。

師父,鈺兒應當如何抉擇?如何告訴他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