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急忙去請裏正的劉氏也沒讓人失望。去之前,她已經篤定此事板上釘釘,秉著盡快將此事辦妥的心思,強行給裏正塞了半吊銅錢,連說帶哄的將裏正拖了來。
從裏正家到李家小院的路程並不算多近,倆人相伴往回走的功夫裏,遇到了不少熟悉的村民。聽說他們這是要幫李家的嬌娘兒張羅親事,本著冬日嚼閑話的想法,一個個竟也放棄了手頭的活計,自發跟著劉氏來小院看熱鬧。
對於這些湊熱鬧的鄉鄰,劉氏攆也不是請也不是,隻好由他們去了。
隻是他們才剛走到院門前,就聽見裏麵傳來女人驚恐的尖叫聲,和瓷碗摔碎的聲音。眾人還沒來得及反應,裏麵又傳出男女嘈雜的吵鬧聲。
大多數人來此本就為看熱鬧,一聽動靜不對,也顧不上寒暄了,爭先恐後的往小院衝,就連一臉懵逼的劉氏,也被潮水般的眾人連帶著擠了進去。
而此時的小院裏早已一片狼藉,以成郎君為首的男人們在廚房門口扭打成一團,他們的身上臉上全都沾滿了塵土。瑟瑟發抖的李嬌娘,則是被母親王氏和小妹李敏抱在懷裏。
她一副受驚小鳥的模樣看起來膽怯極了,再加上有年輕臉龐的映襯,更顯得楚楚動人。這一幕,著實戳疼了那些看熱鬧男人的心。
劉氏嚇蒙了,忙分開人群衝過來詢問:“發生什麽事了,快住手。”
扭在一起的男人們打的難解難分,根本沒人理會她的詢問。更讓她費解的是,已經一把年紀的李老漢竟然也加入了戰局。一個是已經年邁的老漢,一個是還未成年的成郎君,兩個人加起來都不如一個外姓漢子勇猛,眼看著倆人就要吃虧,不甘示弱的李二郎也擼袖子加入了戰鬥。這下子,場麵越發難以控製了。
“住手,都給我住手。”裏正哪裏容許有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鬥毆,眼看著雙方打得差不多了,忙命令身邊的幾位村民上前拉架。
身為同村人自然相互庇佑,幾人看似拉架,實則暗中幫了李家不少忙,致使那外姓漢子在短短的時間裏,就被李家老少打的鼻青臉腫。
等他們終於被人分開,外姓漢子已經氣的暴跳如雷,指著人群前的劉氏大聲斥罵:“你個老妖婆真不是東西,先是訛了我十兩銀子,現在又讓你們家人將我打成重傷。難怪當初著急忙慌的要把自家大孫女嫁給我續弦,原來是存了訛我銀錢的想法。告訴你們,我劉老三也不是吃素的。你們去劉家村打聽打聽,我原先的婆姨就是因為不聽話被我活活打死的。識相的,你們馬上和我賠禮道歉,將二十兩銀子的賠償和這女人全都乖乖送到我家,不然我一定要你們加倍償還。”
這段話裏包含的信息量實在太大,讓人不得不對此想入非非。
劉氏暫時沒想到那麽多,隻急著爭辯說:“你不要血口噴人,我之前隻收了你五兩銀子的定金,哪用得著還你二十兩?”
銀子、續弦、定金,這些詞交匯在一起,足以讓人在腦海中編撰出無數個版本的故事。
在場人麵色各異,躲在母親懷裏的李嬌娘卻在嘴角浮現起一絲冷笑。
今天來的人超乎她的預期,不過這樣更好,就讓大夥好好看看,這做奶奶的究竟是怎麽坑害自家孫女的。
王氏聽到這些話,險些氣的再次暈厥,聲淚俱下的質問婆婆:“娘,我自嫁入李家以來恪守本分生兒育女,自問從沒做過任何對不起李家的事情。我生養的三個孩子個個孝順懂事,他們都是把您放在心尖上孝順的。尤其是嬌娘,家裏的大小活計她都悶聲幹了,從不說苦說累。這樣的好孩子,您怎麽忍心讓她給人續弦做小,而且對方還是這樣一個品德敗壞的男人。您這麽做,怎麽對得起嬌娘長久以來對您的一片孝心,怎麽對得起死去的大郎。”
見兒媳又拿已故的兒子說事,長久以來積壓在劉氏心中的怨氣,終於如雪崩般的釋放出來。她猶如瘋魔了似得,指著王氏破口大罵:“你這個賤人,怎麽有臉和我提大郎。如果不是因為你,我家大郎怎麽可能會被克死。自從娶了你,大郎的身子就一日不如一日,而你這個娼婦,愣是在五年裏連續生了三個孩子,生生掏空了我兒的身子。像你這種**娃**.婦,早就該去浸豬籠,死的就該是你。”
當著眾人的麵遭受如此辱罵,王氏臉上紅白相交羞憤難當:“你怎麽罵我都行,可和嬌娘有什麽關係,你這個做奶奶的,就從沒為孩子的幸福考慮一下嗎?你看這個男人,還沒怎麽著呢,就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意欲對嬌娘動手動腳,這樣的人品怎麽能配得上嬌娘。”
“他怎麽配不上?你以為你這個娼婦生下來的種能好到哪裏去,如果沒有一個厲害的男人管著,保不準哪一天還會禍害了其他人。”
“啪。”
劉氏的話音剛落,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了她臉上。
剛剛還氣急敗壞的她,看著眼前憤怒無比的李老漢,頓時熄了先前的囂張氣焰。
李老漢被氣的嗓音更粗了幾分,當著眾人的麵,這混賬女人在瞎說什麽:“嬌娘再不好也是我李家的孫女,這次是你這個做奶奶的沒有相看好人,下次要是再把這些不三不四的男人介紹給嬌娘,毀壞了娃的名聲,小心我對你不客氣。”
他說的話擲地有聲,旁人竟不敢反駁一句。
人群後的李嬌娘則是麵帶冷笑,爺爺看似在維護她,其實不過四兩撥千斤的想將這件事糊弄過去。一句“沒有相看好人”就想把整件事捂住,未免太過天真了。
想到這裏,麵色慘白的李嬌娘驚呼一聲,身子軟軟的朝母親王氏身上倒去。
女兒這一暈,現場的氣氛陡然再次緊張起來。
裏正皺眉看著眼前的一係列變故,深深覺得袖籠裏的半吊銅錢燙手,卻也不能不管,隻得清咳幾聲,板著臉問那外姓漢子:“雖說我是李家村的人,卻也不會因此護短。現在我問你,你且如實回答,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定要一五一十的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