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了一個時辰,才買到了官府管控的鹽。
鹽價還好,一斤五十文,沒有飛漲得這麽誇張。
她買了兩斤,石大爺沒錢了沒買。
他說:“家裏不吃味也行,反正沒啥吃的,餓不死就行了。”
其他的東西真的是一眼都瞧不著,根本就沒有比價的機會。
葉夭夭緊緊地抱著糖和鹽,這次她不坐後邊了,就坐石大爺的旁邊。
冬日裏,天黑的快,但城裏的人頭攢動,若不是她們臉上的悲苦,還以為是過大年了。
好不容易才擠到了城門口,早上午的士兵遇見了她們,板著臉過來,大聲呼喊:“幹什麽呢!走快些!別這麽磨磨蹭蹭的!”
“哎!好的官爺!”
“哥哥要記得吃飯,別餓壞了身子,下回我過來,還給哥哥捶肩捏背!”葉夭夭卻在眾人麵前,天真地說。
其他人聽見這話,臉色微微一變,一些不該有的心思就藏了起來。
而士兵也緩了臉色,拉過葉夭夭說:“這些日子可都別來了。要鎖門了。”
葉夭夭一聽,震驚了。
可麵上卻說:“謝謝哥哥!”
“走吧,快走!”他又開始摔臉,催促前邊的,“別堵著路!”
這下就更加證實了,這守門的士兵與他們是一家的。
其他一些心懷不軌的人都夾起了自己的狐狸尾巴。
他們順利地出城以後,卻發現門口排著隊進來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烏泱泱的一大片,全都在麻木地等著進城。
寒風呼嘯,吹的路邊的樹“嘩嘩”地響。
娃子的尖叫聲、吵鬧聲,車軲轆的轉動,大人們的推搡。
葉夭夭緊了緊自己身上的衣裳,太冷了吧……
她為了出門,專門挑了以前的破爛衣服來穿,而這種破爛衣服已經比那些難民穿的都要厚實了。
她都覺得冷,何況是那些難民。
“天呐!你們沒天理呀!我們家老爺子都已經這樣了,就等著進城去醫治呢!你們的心肝怎麽這麽硬啊!還插隊!你們家是沒有老爺子老婆子老祖宗了嗎!”一聲尖銳的女聲怒吼而來。
地上圍了一圈人,正中間,恰好是一對夫婦帶著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子。
發聲的正是婦人,她漢子則護著行李,抱著老人。
葉夭夭要怪就怪自己的視力太好了。
冷爺爺!
流花鎮的冷爺爺!那會子他沒想著走,現在也是走了……畢竟已經淪陷了。
石大爺揮打著牛鞭,想著趕緊離開這亂糟糟的地方。
可葉夭夭站起來,踉蹌地看著那邊。
周邊的難民已經開始上手搶,想著直接就把冷爺爺一家給搶了行李。
冷大叔不得已全身趴地,狠狠地抓著行李。
冷爺爺無助地被冷大嬸倉皇護著,腦子都被人給撕扯。
她無助地喊:“蒼天呐!這都是怎麽了啊!滾開!滾開!別摸我!冷子!”
她害怕極了,那些人怎麽開始摸她!
冷大叔聽見娘子的哭喊,發狂了,直接站起來,四拳亂糟糟地揮動,試圖改變。
而心地善良的不敢加入,生怕被這些一無所有的難民一哄而上。
周邊的不懷好意的人更多,他們則加入了亂局!
頓時,這一處,喊打喊殺的,亂的不成樣。
“讓開!”石大爺的聲音如天邊雷響!轟然而起!
他手裏的糞水勺鏗鏘有力地掃打著那些趁亂而入的難民,直接打出了一個缺口。
“冷爺爺!是我!”葉夭夭大聲呼喊著,就在這猙獰的麵孔裏,怒火中燒,“城門的士兵們是我的哥哥!你們還鬧事,我就讓他們把你們都趕了!不許進去!”
“切!怎麽可能!看你穿的!”最凶的那個痞子死死地抓著冷大叔的行李袋,目露凶光。
“哎!是她!剛剛我都瞧著了,他們確實是跟那些人認識的,我們惹不起啊!我們還是算了吧!等一下我們都進不去,那都在外麵過夜!要是夜裏被奴國那些人給抓走了,可怎麽辦!”
還是有人認識她的。
葉夭夭的狐假虎威的造勢很成功,人群頓時消散了。隻不過他們的眼睛還是盯著這一處。
就剩那位抓著行李的痞子了。
冷爺爺睜開被打腫了的眼睛,看見那個還是那麽破爛的小姑娘,倔強地看著痞子,要與他為敵,要替他們一家出頭的模樣,他頓時流出了火辣辣的眼淚。
他仿佛看到了幾個月前,葉夭夭這位小姑娘,與她哥,站在他鋪子門口那一副緊張畏畏縮縮的模樣。
而那時的他,身穿華服,鎮定自若。
如今,她還是她,他已經淪落到被人喊打了。
若不是她出頭,他們一家一定被啃食幹淨了!
石大爺一勺子下去,直接強硬地搶回了包袱皮。
他可是整日搬運糞桶的人哪!即使年大,但力氣可是足的!而且他不缺吃穿,精神頭就比這些風餐露宿的好得多!
痞子被打得手都紅了,前邊又排隊往前了,他的位置已經被人擠占了。
不得已,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家三口上了牛車,揚長而去。
……
石頭村,中午吳十七扛了一頭豬回來,經過石家的時候,他靈敏地聽到了強子的聲音。
這個時間點,在石家?
他直接敲門,石大郎看見吳十七背著一頭豬,血淋淋的模樣,震驚的不得了。
“豬!好大一頭豬!”
吳十七則直接丟在了石家的地上,看著強子的腳推車呼啦而來,身後跟的是石二妞。
“哎喲,強子,冷啊!快,回來!”
強子心酸啊,他以為哥哥姐姐都不要他了,憋了一天的氣了。
一聽見吳十七的聲音,就委屈巴巴地追出來了:“啊!呀!哇哇哇!”
誰也不知道他說啥,但是是大概明白的。
吳十七也沒見那道身影,問:“小夭呢?”
“小夭啊,跟著石大爺,對就是在鎮上運糞水的石大爺,去鎮上了,說要買點東西,怕強子冬天病了沒藥呢。”
吳十七看著一直要往他這邊靠的強子,則是無語。
藥?
他歎了一口氣,直接拉上石大叔和石大郎,“叔,大郎,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