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為這人可以好好說話,沒想到竟是這般蠻橫不講理!我的火爆脾氣一上來,什麽也顧不上了,我輕輕一躍,穩穩的站在了一樓的地麵上。我邁開雙腿,比劃開架勢,準備戰鬥。
那人不緊不慢的稍稍活動了活動身體。
“竟敢小瞧我!來啊,來!”我高聲叫道。
見對方還是無動於衷,我大叫一聲衝了過去,結果,沒等我出任何招數,那人長臂一伸,按住了我的頭,無論我怎樣掙紮,都無法掙脫,我氣急敗壞的揮舞著雙臂反抗,但一切都是徒勞。
最後,我激昂的壯語變成了“放開我,放開我!”
那人還是不緊不慢的,“我沒做任何事,你隻要別再向前用力就可以了。”
我一愣,停下掙紮,果然……
我窘的不知該說什麽好,揚起臉來,“說,為什麽難為這女子?”
“公子,下次請你明了了前因後果再行動,這女子是個賊,偷走了我的錢袋,但被我抓了個現行,不過天朝這般安定竟還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啊!”那人笑道。
“這話不對!我朝安定祥和,國泰民安,這女子做出這般事來,一定是有原因的,”我看像那個嚇得直打哆嗦的女子,“說吧,究竟是因為什麽偷錢?”
隻見那女子“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民女知道錯了,家中原本很富足,但近來父親欠下了一身賭債,還不清債務,父親四處逃亡,昨日得知父親身故的消息,民女家在異鄉,京城並無親人,我一女子又無處投奔,不得已才做出如此舉動,實屬不該!”
看著女子可憐的模樣,我的心裏很不是滋味,我拿出了身上的錢袋遞到了女子麵前,“都拿去吧,趕快將父親安葬,剩下的錢,就留給你回鄉生活吧!”
那女子看著我,眼裏留下了淚水,她用力地搖著頭,“公子,這使不得,錢太多了,不能收!”
我拉過女子的手,將錢帶塞進了她的手中,隻見那女子一愣,我這才想起了自己現在是男兒裝,急忙鬆開女子的手,“聽我的話,好好的過日子,切要再做出這等事來!”
那女子哭著不住的磕頭,不停的道謝,勸了好一會兒才勸住。
送走了那女子,我開始為自己發愁,原本想在外麵多待幾天,現在看來連明早的飯也無法保障了,隻能天一亮就回宮了。
“拿著吧!”我看向身後,那男子正拿著一袋錢。
“不必了,明早我就會回家,不妨事!”我說完便向樓上走去。
“公子,可否讓我請您一頓?”那男子在我的身後說道。
我轉過頭來,“不必了,不要囂張,下次見麵,我定會打敗你!”
“好啊,恭候!”那人樂嗬嗬的說道,而上那明晃晃的耳墜泛著明亮的光芒。
我衝著他嘟了嘟嘴,轉身走了上去。
回宮後才知道,昌桀的王子來到了京城,心中暗暗思忖,不會遇到的那個人就是昌桀的王子吧!
事實證明了我的猜測,當看著向高台一步步走來的那個人,我的心跳的很快很快。明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對手,我還是跑上台去向他挑戰,盡管可能被人當做了笑話,但站在他的身邊,我會有一種莫名的安定感。
這或許就是冥冥中的緣分,我們注定要在一起,從生到死。
他,哈耶沃,將成為我的夫君。
不管我表現的再怎樣堅強,在一步步遠離都城的時候,我的心像被什麽堵住了一般,難受的說不出話來。
我請求嫂嫂送我十裏,從來沒有覺得,十裏路竟是這般的近,侍衛請示的聲音傳來,我才知道,不管我願不願意,我們都要分別了。
我盡量忍著淚水,看著嫂嫂紅紅的雙眼,我更加不舍。她真的很美,就連流淚的時候也是那般動人,這也難怪她能夠讓好幾位哥哥動心。
我們的緣分似乎也是從那時候開始的,我為了躲著上官弘一,經常四處借宿,但那時候,我竟發現了哥哥們府上的共同點,一幅女子的畫像,不管畫作出自誰手,都是那般空靈,不食人間煙火,那是我見過的最美麗的麵孔。
我開始悄悄打探這女子的來曆,最後還是從中兒那裏得到了答案,竟然是五哥的妾侍,沈凝雪。人如其名,嫂嫂長相白淨,膚質細膩,雙眸似乎含著水汽,仿佛總有一種揮之不去的憂鬱,或許也正是這般,她更加迷人。
當我離開五哥的家回宮的時候,聽人說,嫂嫂還難過了一陣子,她就是這般,口上不說,心裏卻裝著所有人。
放下簾子,我再也忍不住了,索性哭了起來,路途遙遠,一想到這一去,故鄉可能隻會出現在夢中,我便更加難過。哈耶沃始終沒有進來看看我,但他騎在馬上時不時的回頭,我知道,他不是個無情的人。
這一路有多遠,恐怕走過了才能夠知道,我們整整走了兩個月,白天趕路,夜晚我們就撐起帳篷暫住。途中是無趣的,哈耶沃經常會將故事給我聽,從他自己講到家族中的所有人,聽著他的講述,我覺得我可以在那邊活得很好。
還記得那晚,母妃說的反悔,無非是找人來替嫁,但婚事是我要求父皇賜的,縱使父皇擁有怎樣至高無上的權利,他終究是皇。
到了昌桀,我見到了早有耳聞的昌桀王和王後,這邊一夫一妻,沒有中原那般複雜的家境,沒有妻妾爭寵,能成為哈耶沃唯一的女子,我竟感到很開心。
“昌桀不比天朝的京城,你若是過不慣……”
我知道他要說的是什麽,我急忙打斷了他的話,“不會,不會,你也知道我經常住了東家住西家,若要有住不慣的地方,也不會有今天的我了!”
聽了我的話,哈耶沃笑了,我也笑了。
其實昌桀比我想象的要好很多,這裏並不是隻有荒漠戈壁,這裏也有豐茂的樹林,大片大片綠油油的草地,牛羊成群,同樣有熱鬧的集市。這邊的人對我很遷就,吃的用的幾乎和在宮中無異,除此之外,我還見識到了許多稀罕玩意。
就在我以為自己已經融入這個壞境中的時候,問題出現了,這邊的女子出嫁後不得隨便出門,這對我好玩的心性無疑是個打擊。天天夜夜在同一個地方,不到一年的時間,我便開始思念故鄉,懷念先前那樣自由自在的生活。但我心裏又很明白,我已經回不去了,擋在我麵前的不僅是遙遠的距離,還有現在的身份,哈耶沃的妻子,腹中孩子的母親。
來年,孩子出世了,小家夥生來健壯,活潑伶俐,深得昌桀王的喜愛,經常被叫進宮去玩耍,親自撫養孩子,這也讓我沒那麽多精力去思鄉。
由於孩子太得祖父的喜愛,幹脆被接進了宮去,我們母子兩地分離,我開始成日的思念孩子,但又不能說出口,若是孩子受到賞識,並且足夠出色,將來能夠繼任昌桀王的位置。
空閑的時候多了,我便又開始思念家鄉,不知道從什麽事候開始,故鄉的人和事便常常出現在我的夢中,每每醒來眼淚都是沾濕了臉龐,想起遠在天邊的父皇和母妃,我便抑製不住地哭泣。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我有些不清楚自己或者是為了什麽。也就在這時候,我被哈耶沃接到了軍營,這也終於使得我可以和他天天在一起。
每天我最喜歡做的事便是登上最高的角樓,眺望家鄉的方向,真的不知道在我院跳的時候,會不會有誰也在向這邊遠眺,一定會有的,一定會的!
軍營的日子不比家中,艱苦程度可想而知,但隻要有哈耶沃在身邊,這裏就是家。
這年的天極為幹燥,我總是咳個不停,哈耶沃問起的時候,我隻是覺得是染上了風寒,並未上心,當發現嚴重了的時候,我開始懊悔自己的不在意。
肺癆,無法醫治,為了讓我好生休養,哈耶沃幹脆放棄了兵權,在家中陪著我,他的細心讓我一點也不後悔嫁到這裏。
不管我多麽留戀人世間,病症終究不給我好好活著的機會,身體愈發的虛弱,我可是練武出身的啊,漸漸地竟連拿筆都成了困難。孩子被帶回了我的身邊,但他畢竟還很年幼,我又能為他做些什麽呢?
開始的幹咳漸漸能夠咳出血來,看著殷紅的色彩,使得我見到紅色便心驚膽顫。
哈耶沃在我的麵前前言歡笑,總是說等我病好了如何如何,我的身體誰還能更加了解?我的日子,不多了。
為了不留遺憾,哈耶沃抱著我從家中走向熱鬧的集市,隻要我說想去的地方,他都會抱著我去,從不讓他人接手,恐怕隻有回到家中他才能夠稍作休息。
我拒絕所有新的東西,因為它們等我離世後都會被丟在一邊,何必要如此浪費呢?
***
最後一段,是哈耶沃替吳菀瀟寫下的,那不同的字體,讓沈沫心裏更加難受。
**,菀瀟靜靜地躺著,剩下的似乎隻有微弱的呼吸。
“一定……一定要將我的話……帶到,一定……將我……帶回故土,要照顧好……孩子,你可以……可以再娶他人……切莫孤獨著……”菀瀟每說一句都很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