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聖意
照方錚估計,都不是,以馮仇刀的性子,他肯定要戰死草原的士兵的撫恤金。
果然,馮仇刀聽到皇上的話後,深深拜道:“稟皇上,末將什麽都不要。但求皇上能給予戰死將士們的遺屬多一些撫恤,如此末將與全體將士同感聖恩!”
方錚聞言一咧嘴,瞧瞧,多沒懸念呀!都被本少爺料到了。——人太聰明也不是件好事,對生活都沒有期待了,本少爺以後還是變笨點比較快樂。
皇上臉色沉痛道:“馮將軍位高而不忘袍澤,朕很欣慰。那些為華朝的社稷和百姓們戰死的將士,理應撫恤,不能讓將士們的遺屬寒心,馮將軍放心,稍後朕會下旨,令戶部將戰死的將士名單統一造冊,每月發放撫恤銀子。”
馮仇刀叩首拜道:“微臣替那些戰死的將士們拜謝皇上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群臣這時也紛紛拜倒,高呼萬歲仁德。
此事已過,朝堂又恢複了平靜,馮仇刀已是龍武軍大將軍,有資格站朝排班,小黃門將其引到武將朝班中站好,方錚見馮仇刀正與自己站的位置遙遙相對,頓時喜上眉梢。這下好,有伴兒啦。
於是方錚朝著馮仇刀使勁眨眼,馮仇刀依舊酷酷的一張臉,麵無表情,方錚又是擠眉弄眼,又是做鬼臉,馮仇刀表情一如既往,瞟都沒瞟他。方錚一個人玩了一會兒,覺得沒勁,於是老老實實倚著柱子又開始打起了瞌睡。
群臣如往常般將一些急待皇上親自處理的事一件件上奏,這麽大一個國家,所奏事情五花八門,河道,農桑,賦稅,兵餉……當皇帝其實也挺辛苦的哈,也不知為什麽老有人去搶這個位子坐,坐上去後又把自己累個半死,這不犯賤麽?
一上午下來,早朝終於結束。方錚與群臣山呼萬歲後,跟著大家走出了金鑾殿。
潘尚書臉色灰敗的走在第一個,與往常不同,潘尚書似乎意識到了什麽,也不與群臣多交談,對方錚更是望都沒望一眼,隨意朝大家拱了拱手,便急匆匆的直奔宮門而去。
群臣們則隱隱與方錚隔開了幾步,對潘尚書似乎也不像以往那般熱情了。朝局沒有明朗化之前,對這兩位風雲人物,還是保持一下距離為好。說不準這兩位的博弈誰會是勝利者,萬一站錯了隊,害的可是自己全家。
方錚望著潘尚書的背影冷笑數聲,老東西,咱們走著瞧,少爺這就跟你卯上了,看誰收拾誰。
“方老弟,今日早朝,你為馮某和那些戰死的弟兄們仗義直言,馮某站在殿外都聽到了。馮某……唉,馮某什麽都不說了,我與那些弟兄們深感老弟大德!”馮仇刀在方錚身後道,語氣充滿了感激。
方錚轉身笑道:“馮大哥客氣了,咱們是兄弟,何必見外,幫忙是應該的。——隻要別談錢,什麽都好說……”
馮仇刀大汗:“……”
方錚拍著他的肩膀笑道:“哎,你這人太沒幽默感了,你難道沒發現我是個很風趣的人嗎?”
馮仇刀顯然是個不懂風趣的人,對方錚的幽默感毫無反應,隻是深深的望著方錚道:“方老弟,馮某早就看出你是條漢子,果然,馮某沒走眼。為了那些戰死的弟兄們,老弟不惜得罪當朝權貴,這種品德實在是高風亮節,令馮某欽佩!”
方錚幹笑著,顯得很是心虛。——其實也不完全是為了那些將士們吧,那老東西本來就跟少爺我不對付,再說,少爺我隻是單純想為你爭口氣而已。
不過,既然馮仇刀的讚美已經丟過來了,不接著也不合適,本少爺隻好愧受了。——還真是名副其實的“愧受”啊……
這時曹公公來了,走到方錚麵前,滿臉堆笑道:“方大人,咱家奉皇上口諭,請您去禦書房。”
方錚忙拱手道:“辛苦曹公公了,下官這就去。”
說完從袖中摸出一張銀票,塞在曹公公手裏,與宮裏的太監打交道,這已成了慣例。
馮仇刀見皇上宣方錚,不敢耽擱他的時間,與方錚點頭招呼了一聲,便轉身去了。
方錚一把拉住走在前麵的曹公公,小聲問道“哎,曹公公,今兒皇上心情怎樣?他……有沒有生氣?”
畢竟今日在朝堂上胡鬧了一通,皇上難免心裏不爽,當著群臣拉偏架是一回事,但私下裏收拾方錚是另一回事。論起玩平衡之術,誰能玩得過皇帝?方錚有些擔心,怕這位喜怒無常的皇上又想打他廷杖。
曹公公笑得像朵綻放的ju花似的:“您就放心吧,皇上這會兒心情不錯。咱家剛剛還聽見他老人家在笑呢。”
這我就放心了。方錚定了定神,大步隨著曹公公來到了禦書房。
參拜過後,方錚偷眼瞧了瞧皇上,見他表情平淡,正執筆批閱著奏折。
方錚是個機靈人,見狀趕緊走上前來,擼了擼袖子,開始為皇上磨墨。
皇上抬頭瞟了他一眼,方錚趕忙朝他討好的笑了笑。皇上沒反應,瞟了一眼後又低下頭去繼續批閱奏折。
君臣二人就這樣在沉默的氣氛中耗了半個時辰,方錚磨得兩手酸痛不已,見皇上還沒有停手的意思,於是又放下手中的墨條,不知從哪兒尋摸了一把扇子,開始為皇上打扇。
良久,皇上斜了他一眼,忽然開口:“方錚,你是給朕打扇呢,還是給你自己打扇?”
“啊?”方錚吃驚的看著手裏的扇子,原來扇著扇著,竟不知不覺扇到自己身上來了。
訕笑了一聲,方錚不好意思道:“實在對不住,皇上,微臣在家裏沒侍侯過別人,嗬嗬,沒經驗……”
皇上終於擱下筆,歎了口氣道:“方錚,你實在是太魯莽了,叫朕怎麽說你才好?”
方錚笑道:“是是是,皇上高見,微臣實在不適合在朝堂混……呃,錯了,不適合在朝堂發展,發展……嗬嗬。”
皇上道:“朝堂上一舉一動,皆關乎天下蒼生,似你這般由著性子胡鬧,將來腦袋掉了都不知道怎麽死的。你說說,你入朝才幾天,便與潘尚書結下了如此大的仇怨。這日子長了,滿朝文武豈不是會被你得罪個遍?年輕人,說話做事之前,還是三思為好。”
方錚這下明白了,合著皇上叫我來是為了教訓我呀。得了,老老實實裝孫子吧,這位老爺子我可惹不起。
誰知皇上說了幾句後卻變了口風:“不過……你今日之所為,倒也誤打誤撞,又讓你蒙中了,嗬嗬,方錚,你的運氣卻是不錯啊。”
“啊?”方錚大是驚訝:“皇上,啥意思?”
“潘尚書,唉,讓朕很失望啊!”皇上沉痛道。
“潘尚書本是兩朝元老,昔日朕還是太子之時,潘尚書已是先皇階前的吏部左侍郎,曆經十餘年,由當年一個小小的侍郎,升遷到執掌華朝官吏的尚書,兼任太子太師,位極人臣,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朕待他委實不薄,這些年將偌大的權力交予他,對他如此的信任,沒想到他……唉!”
“沒想到他人品不好?”方錚試探著搭話。
皇上瞪了他一眼:“他人品再不好,也比你強上許多!”
皇上歎道:“近年來潘尚書愈來愈令朕失望。黨同伐異,構陷大臣,貪墨國庫,蠱惑太子……一樁樁,一件件,實在令朕痛心不已!”
方錚聽得一楞,原來皇上也知道這老家夥不是個好東西?那就容易了,老子奉旨去抄了他家,男的全部抓起來砍頭,女的嘛,年輕貌美的留給自己,嗯,給胖子和馮大哥也留幾個,長得醜的全部充軍,家產沒收,我一半,國庫一半,這叫哥倆好,五魁首……
“皇上英明,微臣生平忠心耿直,嫉惡如仇,我早就看出這家夥不像個好人,所以微臣不畏權貴,敢與他在朝堂上對罵,啊,不對,是爭辯,爭辯。”
皇上卻板著臉道:“可你今日所為,卻差點壞了朕的大事!你可知罪?”
方錚大吃一驚:“皇上,微臣不知啊!”
皇上哼道:“朝堂之事,牽一發而動全身,像你這般莽撞,勢必引起他的警覺,若他適時收斂,隱匿羽翼,那朕布了幾年的局,就被你一人破壞了!”
“啊?”方錚吃驚的張大嘴,皇上老爺子挺陰險的呀,對付一個人幾年前就開始準備了,有那必要嗎?直接下道聖旨將他抓起來砍了不就得了。
皇上銳利的眼睛似乎看出方錚的想法,冷笑道:“所以說你還是太年輕了,這些年來,潘尚書在朝中廣結黨羽,把持朝政,欺上瞞下,不知有多少見不得人的秘密和勢力,你以為皇帝是萬能的?一道聖旨就能解決任何事嗎?到時他的那些黨羽死灰複燃,甚至直接起來造反,朕該怎麽辦?對待敵人,要麽不動手,一旦動手,就必須有十足的把握將他打死,永絕後患,否則就是給自己找麻煩,挖墳墓。”
太深奧了,聽不懂……黨羽多,就多下幾道聖旨嘛,把他們一個個都抓起來,不就得了?這些古代人腦子裏到底有多少彎彎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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