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殺人遊戲
依著寧楚對楊虛彥了解,他曾自己說過,每次刺殺都會經過精密觀察和策劃,所以當看著沒有帶著麵罩楊虛彥時,寧楚便知道這次兩人狹路相逢隻是一次意外。
大概楊虛彥是在成都街頭看到了他,突然起意想要除掉他,正好去掉今夜一根刺。
寧楚轉瞬間想到了這些,此時見楊虛彥右手一動,便迅速向後退去,企圖用輕功來擺脫對方。
可是對方幻魔身法要比他還快。
盡管比不上石之軒幻魔身法速度,但楊虛彥使用起來,更是巧妙地利用了陽光照射不到死角,在白日裏猶如幽靈一般神出鬼沒。
一時間,寧楚隻能見到一個黑影快速地在視線裏閃爍著。
然後一點劍芒,正在他眼前擴大。
一股無堅不摧劍氣,透過長劍侵來,使他呼吸頓止,全身有若刀割。
倏然間,劍芒從那一點爆開,劇盛無比,四麵八方盡是呼嘯劍影芒光,虛實難測。眼前點點劍芒從各種角度反射著陽光,不斷炫閃,使寧楚睜目如盲。若換了其他人,恐怕會手忙腳亂,但寧楚已不是第一次見到這種神乎其技影子劍法,雖然上次是旁觀寇仲與其交手,但也發現了這影子劍法要訣就是既快又花,主要是擾人視線。他幹脆把雙目閉緊,隔絕了那種難受感覺,單純憑感覺作出反應。
其實某種程度上來說,他也不得不佩服石之軒,教出來兩個徒弟,都各自創出了一套武功。侯希白美人扇法,楊虛彥影子劍法,都是江湖上排上名。由此可見石之軒武功有多強橫。
“叮!叮!”
寧楚一甩腰間靈犀劍,巧妙地運用靈犀軟劍柔軟特性,避開影子劍鋒芒,用靈犀劍纏繞住影子劍身,再利用反彈氣勁絞擊而去。他清楚知道隻要失去先機,給這個可怕刺客把劍勢盡情發揮,自己休想有反擊機會。
楊虛彥中途變招,劍換左手,竟巧妙地撤出了寧楚軟劍包圍圈。若知江湖上用軟劍人本就極少,大多是因為軟劍材質難以尋覓,所以楊虛彥出道以來,還未曾碰到過一個使用軟劍敵手。此時忽見寧楚彈出軟劍,竟起了好武之心,殺氣弱了幾分,倒想看看寧楚軟劍是怎生個用法。
寧楚得到這把靈犀劍之後,除了和石之軒過招時亮出來用過,這三日內也自行琢磨過。再加之石青璿給了他一本靈犀劍譜,雖然用起來還不甚熟練,但卻也能使個大概。
軟劍因為材質特殊,可以彎折不斷,所以也可以當做軟鞭使用,若得真氣灌注其間,更可以讓軟劍繃直,隨心所欲,變成一把無堅不摧利刃,所以靈犀劍法走是劍走偏鋒之意。往往出人意料,各種誘敵深入招式層出不窮,寧楚本就因為打算幫助侯希白,這三日間苦心鑽研,雖然還沒有得其精髓,但他揮劍信手拈來,絕不按部就班,倒是巧合了靈犀劍法宗旨“出其不意”,雖然初時有些生疏,但很快就順手起來,一時倒也讓楊虛彥手忙腳亂。
據寧楚對楊虛彥分析,這個影子刺客為何追求一擊必中,為何刺殺前要研究好對策和周圍環境,除了他此人本身謹慎小心性格外,其實從側麵反應了他自己對自己武功並不自信。
否則換了石之軒去殺人,才不會想得那麽複雜,直接出現,殺人就可以了。
隻要挫其鋒芒,便可以讓他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這也是為何楊虛彥在刺殺寇仲無果之後,迅速離開原因。
所以寧楚手中靈犀劍越來越快,再加之他可以看穿一切弱點那雙利眼,專挑楊虛彥薄弱地方刺去,引得他閃出更多破綻。
楊虛彥臉色凝重,他沒有料到寧楚武功居然如此之高,他本以為對方武功再高也不會高過寇仲和徐子陵,但對方內力確實不強,但武功招式就好像是天生克他影子劍法一般,讓他無法施展開來。難道天下除了他師父石之軒,竟有另一個人會如此了解他劍法嗎?
或者,幹脆就是他師父教導出來?
楊虛彥心中一亂,手中劍法更是漏洞百出。
寧楚看準一個空檔,打算一不做二不休,他本就不是什麽聖人君子,既然對方是來殺他,那他給他身上刺一個窟窿,應該不算什麽吧?正好還幫了侯希白。
可就在他打算在楊虛彥右腿上刺下一劍時,忽然感到身後壓力劇增,暗叫聲不好,他沒想到一直獨來獨往楊虛彥竟不是一個人來,沒有提防身後有人。正想避開時,但對方有心算無心,寧楚隻覺得雙肩一痛,手中靈犀劍便握不住了。
寧楚感到那人飛快地封了他幾處大穴,在陷入昏迷前,他看到了一雙雪白無暇赤足。
原來楊虛彥竟請了婠婠來做幫手嗎?怪不得師妃暄找上了侯希白……
“多謝婠小姐幫忙。”楊虛彥也不客氣,絲毫沒有因為婠婠插手而產生不悅,手中影子劍立刻就要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寧楚身上刺去。他殺人從不講究何為卑鄙,寧楚今次差點讓他陰溝裏翻船,自然是恨之入骨,恨不得早一點把他除去。
婠婠卻一揮水袖,阻止了他,盈盈一笑道:“虛彥何必如此心急?寧楚這種人,這樣殺掉豈不是可惜了?”
楊虛彥俊眉一豎,打量著婠婠,忽然嗤笑道:“難道婠小姐也看上了這個小白臉不成?”
婠婠露出一個甜死人微笑道:“討厭,我是有個更好玩法子,殺人嘛,還是要講究藝術和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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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楚醒過來時,發現自己處在一個非常不利境遇中。
他身上幾處大穴被封,內力凝滯,而且不光是這樣,他手腳都被綁得死死,口中還塞著布條。
標準被綁架中人質。
寧楚冷靜地看了一下四周,隻見他身處在一座大殿之內。大殿內雕像羅列,分作兩組,中央是數十尊佛和菩薩,以居於殿心千手觀音最為矚目,不但寶相莊嚴,且因每隻手形狀和所持法器無有相同,令人生出神通廣大,法力無邊感覺。在這尊千手觀音周圍,五百羅漢分列四周,朝向中央雕像,形成縱橫相通巷道。令人仿似置身另一個有別於現實神佛世界,身旁雕像在窗戶上透進來月色掩映中,造型細致精巧,色澤豔麗,無論立倚坐臥,均姿態各異,仿若真人,神態生動,疑幻似真。饒是寧楚見多識廣,一時間也不禁被布滿大殿奇景震攝。
“你醒啦?也是,醒過來才好玩。”婠婠蹲在了寧楚身前,豔若桃李臉上掛著一絲魅惑人心笑容。“這裏是大石寺羅漢堂,寧公子應該知道過一會兒這裏會發生什麽事情吧?”
寧楚定了定神,對方目再明顯不過了,肯定是要以他為要挾,來令侯希白退出印卷之爭。
其實嚴格算起來,這也並不算犯規,畢竟石之軒已經放過話了,可以選擇幫手,當然也就不拘泥於其他形式。不過寧楚並不擔心,不死印卷對於侯希白來說,是誌在必得,若那不死印卷被楊虛彥搶走話,那麽習得不死印法楊虛彥,肯定會在大功告成之後殺掉侯希白,所以用他來威脅侯希白,肯定後者不會答應。
寧楚並不認為楊虛彥和婠婠這兩人能對他手下留情,但人在江湖飄,哪有不挨刀?他既然下定決心來攪這趟渾水,也是早就有了隨時掛掉心理準備。
沒有人比他更能淡定地麵對死神了。
其實從小到大,他都不知道看到多少次瀕死那種畫麵,每多活一天,他都覺得是上天給他恩賜。
婠婠有些氣急敗壞,她本想看到寧楚眼中透露出一絲求饒之意,雖然她並不會因此而饒了他,但卻總會讓她心中有那種滿足感。婠婠晶亮眸子轉了轉,伸手摸了摸寧楚臉頰,莞爾一笑道:“寧公子當真和其他人不一樣,若不是婠婠在修煉天魔**未盡全功之前要保持完璧,還真想和寧公子共度**呢!”
寧楚聽了心中一寒。雖然他覺得婠婠比起師妃暄要真實得多,但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妖女確是妖女,在前一秒還笑意盎然,而下一秒可能就會痛下殺手。就因為她不按牌理出牌,所以才更加危險。
“唉,時候不早了,差不多要送寧公子上路了呢。”婠婠笑得越發肆意了,銀鈴般笑聲在偌大羅漢堂內回**,有種說不出來詭異滲人。
寧楚這時才發覺楊虛彥正站在不遠處一尊羅漢旁邊,然後他被楊虛彥拖著衣襟,走了幾步,停了下來。寧楚定睛一看,發覺這尊羅漢內部被掏空了,勉強可以塞得下一個人位置。一個秀逗念頭閃過寧楚腦海,他們不會這麽變態吧,難道要把自己砌進羅漢裏?
他剛這麽想,就發覺自己悲劇猜對了,楊虛彥把他丟進那個羅漢內部,然後非常耐心地拿起磚頭一點一點地把羅漢重新砌了起來。
“這樣做不是很麻煩嗎?”楊虛彥從來殺人都是一劍斃命,所以口上不禁抱怨著,但手上動作也沒見怎麽減慢。
“這樣不是很有趣嗎?看看多情公子是不是真喜歡寧公子。”婠婠把玩著發辮,笑得一臉純真。
寧楚聽著非常無語,敢情這婠婠是真相信了他和侯希白緋聞?溫泉那次可是個誤會而已。
楊虛彥卻嗤笑道:“侯希白還真是喜歡這個小白臉,還怕師父誤會這小子和石青璿事情,專門去師父麵前解釋。我當時親耳聽到,他對師父說他喜歡這小子。”
寧楚聞言巨震,他在說什麽?
婠婠一挑眉,興致盎然地笑道:“那就更有好戲看了。”
寧楚穴道被製,毫無辦法,連聲音都無法發出來,而且大石寺羅漢本來就是依照真人大小比例製作,把他塞進去之後更加沒有多少空間,當磚頭全部封上時,竟連呼吸縫隙都沒給他留。寧楚還聽見外麵楊虛彥用泥糊住羅漢聲音,頓時無語。
看來他們是打算讓他活生生地憋死。
“嘻嘻,寧公子,希望你在他心裏分量足一些,能讓侯希白識相一點,早點退出印卷之爭。否則這羅漢堂內五百個羅漢,他就算找,也希望能在你還有命之前找到呢!”婠婠戲謔聲音由近及遠地傳來,聽上去是非常期待侯希白選擇。
寧楚並沒有在意,而是盡量放緩了自己呼吸。腦中不停地思索楊虛彥剛剛說那些話是不是真,但是一想到在他眼中他已經是死人一個了,沒什麽必要騙他。那麽,就是說,侯希白其實是真喜歡他?
所以才不想讓他涉險?
寧楚頓時不知道心中是什麽滋味,難以分辨。
在一片黑暗中,他也不知道時間究竟過去了多久,在越來越稀薄空氣中,寧楚也開始覺得意識飄離,但他知道自己不能睡,若睡著了話,恐怕就會一睡不起,永遠地在睡眠中窒息而死了。
就在神智混亂之時,寧楚忽然聽到了說話聲,侯希白已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