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一記響亮的打噴嚏聲,緊接著,一個被揉做一團的物體在空中呈拋物線投在了一處的瓷罐裏,那裏,已經積了差不多半桶的這樣的**物,看著趨勢,大有繼續填滿的意思。

“小姐,太醫已經來了,您快快進屋躺著再診診脈吧。”

一身粉衣宮裝的小宮女盡管已經放柔了聲音哄著,可滿是急切的眸卻是緊緊鎖著窗邊的女子,背對著她,她看不清那女子此時的神色。

“不用了,吃藥就好了。”伴著濃濃的鼻音,再加一聲刺耳的綿長之音,一團不明物再次準確無誤的進了那瓷罐。

“這----”

小宮女明顯陷入了為難,眼朝外屋那裏瞥了一眼還戰戰兢兢等候著的一群太醫,想起那晚的情景,不禁脊梁一震。

“小姐,還是讓太醫瞧瞧吧,您若再有個差池,這一屋子的人恐怕都……”

說著,已然染上哭腔的宮女竟是跪在了地上。

她這一跪倒好,竟起了蝴蝶效應般一屋子伺候著的太監宮女都紛紛跪了一地苦苦哀求起來。

回應他們的又是一聲響亮的“阿嚏”,女子這才悠悠轉過了身,看著這跪了一地的人,被巾帕捂著嘴隻露出的一雙黑眸掠過一絲挫敗。

他們都跪上癮了麽,還是他們的骨頭抗壓力比較強?

“齊澈呢,我找他談談。”

依舊是有氣無力的帶著鼻音的語調,卻讓在場的人皆是一驚。

蕪綠哇的一聲哭出聲來,“小姐恕罪,奴婢知錯了奴婢知錯了,奴婢不想死啊,求小姐放過奴婢吧!”

說著竟不顧疼痛的磕起頭來,不止她,所有跪了一地的宮女太監們紛紛效仿。

那種驚顫,好像下一刻就真的身首異處似的。

見此景,那本是閃著挫敗的眸已經有翻白的跡象,反而不知氣還是笑。

齊澈一進來時,見到的便是這番情景:一群太醫看見他驚惶的跪了一地,眉心微緊,走到裏屋時,那個坐於桌旁的女子正打著噴嚏,百無聊賴的樣子,他提起的心微微放下。這才轉眸視向顫微微的跪了滿地的奴才,驚慌的一個勁磕頭求饒。

“怎麽了?”

“她想讓我給太醫瞧瞧,我說不用,然後就這樣了。阿——嚏!”

打完酣暢淋漓的噴嚏,女子無所謂的聳聳肩,紅紅的鼻頭一聳一聳的,那樣子有些滑稽。

細長的眸眼流淌著無盡的柔意,那種寵溺柔軟,幾乎能將人溺斃,不是日前的沉寂,而是生氣,流光溢彩的生氣,溢滿他的整個眼眶。

失而複得的欣喜與滿足,終是蓋過了那一絲淺淡的不易覺察的悸然與恐憂。哪怕是短暫的夢,也讓他好好的珍惜並珍藏著吧。

齊澈微低著頭視著坐著的女子,眸中繾綣,幾絲迷蒙,依稀眷戀。

不同的容顏,不同的身份,不同的名字,可終究,她還是她,不是嗎?

傲氣不變,恣意不減,那份超脫,這塵世除了她又還能有誰呢?

她說,她叫和瓊……

他告訴她,他叫齊澈……

和瓊不著痕跡的別開了眼,男子眼中的深情讓她覺得莫名之餘還有一絲略帶傷感的悵然,不敢直視。

“你們都退下。”

輕輕的一句飄下,然後本是跪了滿屋的人終是如臨大赦般魚貫而出,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看來還是你比較有號召力。”

驟然空**的屋子,耳根清淨,和瓊調侃。

自顧倒了一杯茶,懶懶的遞至他跟前,一副愛喝不喝的樣子。

接過她單手遞來的茶杯,齊澈麵上已然泛開笑,揀了個她身邊的位子坐下。

“受寵若驚。”淺酌一口,他似是玩笑的開口。

和瓊挑高一隻眉,不置可否。

他笑笑,不甚在意,繼續飲茶,好似那茶水被賦予了魔力般吸引著他一遍一遍去飲。

隻有他知道,剛剛在碰到她手指時那一瞬的心顫是多麽強烈,那種震撼,幾乎通過了那跳動的地方傳遞到那輕顫的指尖。不知,她知不知道。

和瓊別有深意的看著那笑的雲淡風輕的男子,如今卻是與常人無異的靜靜坐在那裏,就在她的身邊。

盡管有著帝王的內斂,但她總能感覺出,他身上那份獨屬於他的妖冶的張揚,歲月的洗禮讓它更加璀亮耀眼。

這是一個妖孽般的男子,她如是想。突然有種置身雲端的感覺,飄忽茫然。

思緒一下子又飄到了三天前的那個夜晚……

她隻知道那晚她很早就睡下了,席夢思的柔軟還提醒著她那時身處何處,可是隨著一陣黑暗襲來,耳邊由遠及近的響起了令人震耳欲聾的雷聲,持續了好久,好久。

她像被撕扯著,掙紮著,然後她驚嚇的彈開了眼,眼前的景物卻頓時讓她大吃一驚。

藍黑的夜,她愣愣的因驚嚇而坐起在祭台上,她在中間,冰冷的觸感一陣陣刺激著她的神經。然後,她便怔怔的看著一道黃影急急朝她奔來,卻在離她幾尺的地方倏地收了腳步。

一襲黃袍,天子之氣盡顯,卻隻是紅著眼眶靜靜視著她。

“歡迎回來。”

她好久才聽到他這樣說。

熟稔的口氣,好像是期盼了已久的故人,絲絲壓抑下的顫動,又怕再次失去的小心和謹慎,終是化為相見時的欣喜。

她怎麽回答的?好像什麽都沒有說,隻覺心中一個猛烈的寒戰,她渾身瑟縮,鼻頭一癢,隻回了一個大大的“阿嚏”。

她還來不及消化這樣的變化隻見天地翻轉,眼中景物匆匆掠過,再定神時,被他連夜喚來的太醫已經開好方子退下了。

偶感風寒。

是的,她隻是偶感風寒罷了,換成現代的詞語,叫感冒。

小病而已,他卻緊張的讓她有些不理解。

折折騰騰下來,三日一晃而過,居住在這華麗非常的皇宮,她想她已經接受了她穿越的事實了。

他事無巨細的照顧,那種體貼和細心卻隻愈發讓她疑竇叢生。他說話時並沒有放進對她的稱謂,全是熟稔的直接。

以前有人對她說過,稱呼,會拉開雙方的距離……

於是,她終於忍不住告訴他,她叫和瓊。

他隻是笑,然後也告訴她,他的名字。

齊澈——

她在心裏默念,卻倏地像是想起什麽似的渾身一震,飛快的追問他是不是還有叫水冽寒席心緲的人,是不是還有血穀,血影樓……

那天的她是那樣急切,期待忐忑又帶著不安,他微黯著眸轉移了話題,不過她已然得出答案:她,一個活在21世紀的人,居然有一天能真的穿越了,還是在她自己創作的書本裏!

他留下一句“好好養病”就離開了,背影有些孤寂,隻是那時還處在震驚中的她無從發覺……

思緒回歸,正巧撞進那細長的帶著探究的深眸裏。

“看什麽?”

她癟癟嘴,抽來巾帕繼續抹鼻子,心下感慨著鼻涕也太多了點。

“看你。”唇邊勾起一抹弧度,齊澈答的坦然。

拋給他一個白眼,“我在想一件事。”

卻見他似笑非笑的淡淡的挑高了一隻眉,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我來此是因為你?”

聞言那本是深彌的眸閃爍了一下,隨後他微微頷首,“是。”

“既是如此,那麽你應該知道我本不是這裏的人。”瞥了一眼連聲招呼都不打就把她這麽一大活人搗鼓來的罪魁禍首完全沒有認錯的自覺,和瓊心裏忍不出腹誹:此妖孽果然強大。

聞言,齊澈靜默了片刻,凝著眼前女子晌久才道:“你——屬於這裏。”

聽到這話,和瓊臉色微變,心頭不可忽略的一顫令她心驚,反駁的話已然到了嘴邊,卻失了出口的力氣。

好似一個詛咒般禁錮了千年之久,現在,正掙脫前世今生的阻礙,穿透時空的阻隔,將她應驗般的帶臨這裏。

未知的恐懼,她抗拒。突的生了一種感覺,終有一日,她將無法承受。

她別開臉,一瞬閃現的慌亂被那雙視著她的眸子印在眼底,幾多複雜,幾許深幽,皆掩而去。

“齊澈,我們——”她微微皺眉,“是不是認識的?”

她正色,視向他,眼裏的質疑更甚,不容他閃躲。

沉迷在那一雙相似的眸子,此刻她的眼中全是他的倒影,這樣的對視,隔了多久了?

齊澈怔忡,似在感慨,直到裏麵黑濃的漩渦更深,他才恍然,扯唇,“或許,五百年前我們是本家。”

這樣的答案顯然不會讓某人滿意,哼了一聲,直接無視,起身看窗外的風景。

隻是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轉身看向窗外景色的同時,身後的男子唇角的弧度雖還是保持著上揚的姿勢,但是那視著她背影的眼已然略顯黯淡。其間閃過的一絲難以捕捉的惶惶叫人酸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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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給我一點時間吧,就算早已知道分離是不可避免的,但是,我還是私心的希望,在你的記憶裏無盡延長我們相處的時光,將那記憶,無限的加重,加深,直至——不可磨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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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了,哎,我渾身難受,我感冒了,流鼻涕頭痛、喉嚨痛,碼幾行字就處理一下鼻涕,腦子昏昏的,扛不住了,最近在忙麵試,筒子們,你們懂得~~

差點忘了,筒子們,給媽媽打個電話說一聲母親節快樂吧!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