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微臣敬您一杯,願我大齊國祚綿延,生生不息。”

“嗬嗬,洪愛卿有心了。”

齊澈微微一笑,舉杯示意,痛快飲下。

底下的天問靜靜視著那暢飲的男子,眸中深色難窺,眉頭,也不見有舒展的意思。

羅蘭紫的深衣穿在齊澈身上更顯得氣質高貴,較之以往的威嚴更多了一份絕豔的氣度。

紫鍛難得,更難穿,因為鮮少有人能將紫色穿的如此妖冶卻不妖豔。而齊澈,不得不說,他生來是適合紫色的,眾人難以駕馭的紫色,隻有他,才能讓它綻放出獨屬於他的一份清貴與熱烈。

隻是如此耀眼的男子,此時卻是孤獨的。沒有皇後,沒有妃子,沒有一個親近之人。

眾臣見自己的皇上麵上始終掛著淺笑,也不似朝堂上的拘泥,紛紛朝那主位中的帝王敬酒賀壽,而那帝王無不接受,似乎龍心大悅。

笙簫起,長袖舞,君臣齊樂,倒也一派祥和。

你來我往間,氣氛慢慢熱絡起來,眾人的談話也慢慢隨意起來。

“到底是在宮內,才能見到如此不凡的歌舞了。”

那剛剛敬酒的大臣感慨道,執著酒杯,看著舞台上起舞的舞姬,眼露欣賞。

“洪大人怕是沒見過先帝在時禦花園內那一次壽宴吧。”身邊一位較為年長的大臣啜了一口酒,淡淡笑道,“此舞雖好,不過比起那次的,嗬嗬,除卻巫山不是雲啊。”

“哦?”他側目,眼露好奇,“我到真不曾見過那次宮宴,不過卻是有所耳聞,那席將軍家的二小姐紅衣長袖,一曲十麵埋伏驚豔全場,從此名震天下,殊不知竟是真的!”他語調略顯激揚,不過很快有黯然,“不過未曾有幸能夠一睹席小姐風姿,可惜,可惜啊……”

“倒不知那位那位小姐如今如何?”

聽得此言,那位大臣麵色一凝,眼暗淡下來,言語也帶上了一絲惋惜,“關於那位席小姐的說法有很多,有人說她早已嫁做人婦,也有人說紅顏已逝,化作一縷香魂。說起來,也有十年了罷。”

“我聽說,”他將聲音特意降低,“那席小姐與當今的皇上還頗有些淵源——”

“噓!”

年長的大臣趕緊示意他禁言,略微緊張的張望了下,這才道:“休得胡言,此等掉腦袋的大事豈容我們這些做臣子議論,皇上乃是天子,斷不是我們能揣測分毫的,洪大人,慎言啊。”

“李大人,在下喝多了喝多了,胡言了。”

那人自知已犯了宮中禁忌,立馬禁了聲,端正看起舞蹈來,隻是那胸脯依舊還有些起伏。

隻是他們不知道的是,他們的談話都一字不差的落進了那從一開始便沒有出口的男子耳裏,天問依舊表情淡淡,他們剛剛說的他早已知曉,甚至比他們知道的還要詳細。隻是從旁人嘴裏聽到對那女子的敘述,心中隱隱的升起一抹異樣。

他們肯定不知道,那個女子,已經回來了。

天問想著,目光再次落到了那靜默的男子身上,齊澈微歪著身子坐在席內,搖晃著杯中的酒液,葡萄酒映襯著月光將光影投在他臉上,像是鋪上了一層迷離的朦朧薄紗。

那一刻,他竟覺得魅惑。

他盈盈淺笑,卻是極苦的弧度,獨自在一角的他,嘴角的那份澀意似乎就被擴大了無數倍。

看著他此時的樣子,天問眉宇斂抿,他真的決定了?

正思索間,隱約聽見宴會中有人高呼。

不止他,所有人都尋著那人手指的方向望去:藍黑夜空下,一盞巨大的八角紗燈正緩緩移過禦花園。

“天哪,那燈居然會飛!”

地上的人們爆沸了,指指點點,人頭攢動,爭相抬頭望去。

“看,上麵還有字,還有字呢!”

又有人驚呼,於是,他們的視線再次聚焦在那被紗燈內的燭火照映的鮮明的狂狷小楷上——麵朝大海,春暖花開。

那字的背景,是一片汪洋的大海,陽光灑在海麵上,隻讓人心覺無限廣闊。

風微動,紗燈緩緩轉過,一一將隱逸下的字也顯現出來:

——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齊澈,生日快樂。

看到那與他們皇上一樣的名諱,眾人皆是一震,不敢念出聲,卻是小心的拿眸巡視那位帝王的神色,見他沒有絲毫的動怒,反而是顯露出那淺淡卻真實的欣喜,大感疑惑之餘也對敢直呼帝王名號的人愈加好奇。

不過,他們並沒有過多的思考,因為緊接著,天際忽的巨響連連,然後整個暗夜,就被映照的如同白晝!

漫天的煙花,繽紛綻放,可讓人吃驚還不僅僅於此,看著深暗夜空中那閃耀奪目的生日快樂四個大字的煙花,眾人的表情已經不能用吃驚來形容了。

從來沒見過,這煙花還能做成字的。這效果,著實震撼!

生日快樂,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卻是飽含了最誠摯的祝福。

似乎是被那景那情感染,眾大臣都很有默契的朝那靜立抬頭仰望那夜空的男子叩首膜拜。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山呼萬歲,一陣一陣傳播開去,連綿不絕,與天上的璀璨煙花相呼應。

天問在他身側,眸光瑩瑩,心血有些翻滾,他以為,這些年他早已學會了靜心,如今視來,原來不是的。

他心中惻動,深凝著此刻才算是真正開顏的男子。他怕是早就猜到了吧。

他看著他緩緩舉高酒杯,朝著那不斷遠去高升的紗燈,隔空舉杯停駐了一會,像是在致意,像在告別,然後,他將那紫色酒液一飲而盡。

自始至終,他的嘴角那抹勾弧都不曾減弱,眉宇間再無愁緒。天問知道,這次,他是真的釋然了,放下了。那個做了長達十年之久的夢,他終是醒了。

終於明白:原來,他從來都沒想過將她禁錮,他愛的太深太真,愛到成全,愛到放手。

慶幸的是,女子終是沒有選擇摧毀他,而是以另一種方式,讓他自己救贖了自己。

天問無言低笑,嘴角帶過一抹淺淡的欣慰。悄聲向黑暗隱去,或許,他可以睡個好覺了。

禦花園內熱鬧非凡,京都外也是火熱一片。

大街上那高升的紗燈和絢爛溢彩的煙花更是引得群眾紛紛翹首朝那頭湧去。聽見那聲響蓋過煙花聲的高呼萬歲聲,百姓們亦是情難自製的歡呼著,人流,更是集聚著那一個方向湧去。

沒有人發現,熙攘的人群中,有一抹逆行的身影。

其間,她隻是回頭望了下那高飛的孔明燈,聽得群臣叩首呼喊的聲音,看著人們臉上欣喜的笑靨被彩燈照的愈加生動。她微微掀唇,收回了視線,再無留戀的離開,徹底的隱沒在人群中。

次日,那位剛剛過過生日的帝王便下了一道聖旨。聖旨一下,舉國皆喜。原是那個至今還未有過一個子嗣的帝王終於開始選秀了。

大臣百姓們皆是開始滿心期待起來,齊國,終於要迎來一位國母了。

這其間,還發生了許多不為人知的事。

齊帝的生辰本不是小事,楚國亦是派出了使者前來恭賀,所以,那晚的驚喜,那位使者自是一字不落的報告了那高居朝堂的帝王。想必,那晚帶給他的震撼是不小的。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那本不發一言靜聽著的帝王聽完使者的敘述後竟失了態。大殿上,他先是打翻了茶杯,然後是極其鄭重的詢問道:“你說的是真的?”

那般嚴厲好似使者隻要回答一句“假的”他便會毫不猶豫讓他血濺當場似的。

然後更讓人傻眼的事情發生了,那個平日深沉內斂的帝王竟毫無形象的飛奔出殿,拋下一幹早朝的大臣大眼瞪小眼。

楚隱皓連朝服都沒來得及換駕著快馬朝齊國趕去,一個皇帝能做到他這份上,縱觀天下,恐怕也找不出第二個人了。

隻是他渾然不在意,因為心裏牽掛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若是真的,若是真的……

他不敢想,隻是發了狠的抽著馬臀不分晝夜的趕到齊國。

楚隱皓到時,所有人被他這一身著裝嚇到了。他不管,隻是扯著嗓子像個瘋子般直奔到齊國的大雄寶殿。

他壓著嗓子,隻問一句,“她呢?”有種直覺,是她,一定是她。

齊澈屏退了眾人,將他領到隱蔽的後室,打量了他一會,眼中劃過一絲了然,幽幽道:“走了。”

楚隱皓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回去的,明明身體已是疲憊至極,可是精神卻一直雀躍著,突突的跳個不停,而他一路上像個瘋子般傻笑著。

她還活著,她還活著,她回來了,她回來了!

可隨即他又像是突然想到什麽的哀嚎一聲,“糟糕,忘記問齊小子那女人死到哪兒去了。”

隻是他不知,就算問了,齊澈也給不出答案的,因為,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裏。這,也算是他的一個私心吧。

楚國的侍衛趕來接他們的帝王時,見到的便是他有些癡傻的樣子,時而皺眉時而傻笑,搞得一路上他們心裏慌的緊,一個勁的猜測他們的王莫不是得了失心瘋?

但願,不是他們想的那樣……

當然,這個小插曲那個早已離去的女子是不會知曉的。此時的她,會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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