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夢境中的場景在現實中得以實現時,人便陷入了一種激動且又惘然的不敢置信中。這對於此刻的步三千來說,便是這般感受。

曾幻想過多次若有朝一日得以進入到傳說中血穀的領地時的情景,如今真的置身在血穀的中心要地,感受著座下堅實木椅的觸感,步三千依舊還有些忐忑般的惶然。

他刻意離那晚三日後再登門拜訪,也是存著一份僥幸,沒想到血穀的人竟真的讓他進來了。沒有任何的阻攔,直到被請到大廳,他還有一種飄走在雲端的感覺。

看到上方主位上那正輕啜清茶的銀發男子,血穀的主人,銀質麵具遮擋下的容顏隻露出削尖的下巴。靜靜的品茗,慵懶優雅,貴氣天成。

明明是沒有任何威懾力的,可步三千就是感到一股無發言說的莫名的壓力。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不由心中又緊了緊。

“十五年前你曾來求過醫?”

步三千正盤算著如何開口,卻不料主位上的男子先他詢問。他先是一怔,忙道:“正是,隻是未能有幸得見穀主。”

步三千揣度著用詞,態度謙恭,隻是心裏卻被那男子全身散發出的疏離淡漠慎的隱隱心驚。

“既是求過醫,又何必再來?”

沁過茶水的清幽,男子的話似是也帶上了微微潤澤,隻是依舊平穩的沒有一絲波瀾。

聞言,步三千臉色驟白,好像引發了心裏最深的恐懼,“小人觸犯穀主規矩甘願受任何責罰,隻是小女無辜,多年被病魔纏困在塌,還望穀主憐憫救小女一命,小人死後定也會銘記穀主深恩!”

跪伏在地上的步三千不敢抬頭,心頭依舊跳動的厲害,怎麽不知,他一次求醫不成便是永沒有了向血穀求醫的資格,如今他是因著那位姑娘的關係才得以進入血穀,隻是觸犯血穀禁忌在前,要水冽寒出手更是難上加難。

他俯首跪著,謙卑至極,等待著上頭男子的發話。心中早已一片煎熬,希冀,在那一片壓抑、窒息中慢慢黯淡。

水冽寒神情淡漠,一雙藍眸浸透著愈發通透的澄澈,曆經過無數後的滄桑,盡數斂在那一汪沉靜之下。不顯山水,看似無異,隻因他斂的愈加自然與平常,這種深沉,卻定要有非凡經曆不可。

此時的水冽寒,更靜,更沉,渺遠而不可捉摸。任何的揣測加之於他身上都是一種褻瀆。

他不語,宛若不關他的事一般。

直到那一聲突兀的響起,窺不得深淺的眸才有了一絲明顯的漣漪。

“耶?原來大堂有人啊,你們繼續。”

本就無意插入他們的談話,和瓊話一剛落將身子一扭就要重新回內堂去。她才不要摻和這些破事。可有人就是那麽不識相,愣是將她當救命稻草來使了。

“夫人請留步!”

步三千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衝著那抹就要隱入黑暗的背影大呼出聲。還別說,他這情急之下呼出的“夫人”二字倒真是生生的刺激了某人的神經硬是把那已經抬起的腳給收了回來。

轉回身,和瓊的表情可以說是保持著僵硬,從牙縫中擠出“夫你妹”。

步三千倒是也不在意,雖然他知道那絕對不是什麽好話,但是看座上那男子看著她的表情,他心中已經鬆了一口氣,這個賭,他僥幸贏了。

看著臨走前還不忘拋來殺人眼神的女子,水冽寒眼中閃過一絲柔意,轉向步三千身上時已是疏漠一片。

然後,便聽得有人道:“明日午時,家中靜候。還有,”他的頭轉向內堂的方向,忽的微勾了唇角,“下不為例。”

“是,多謝穀主!”步三千這才大石落地,驚喜抬頭,堂上早已無人,想要起身,卻發現全身早已癱軟的沒有絲毫力氣,額頭亦是滲出了密密的汗水,他輕喘著平複著心情,剛剛,他何嚐不是在鬼門關走了一遭。

抬頭望了一下這仙境般的地方,大有劫後重生的喜悅感。

再說那一頭,某人著實被氣到了,一路拉著臉就差寫個生人勿近的標簽了。

本來落雨之魄被水冽寒毀掉了就鬱悶的要死,結果還把自己搭進去弄的出也出不去,這不是變相的囚禁嘛這不是!禁就禁吧還還張羅一大群人宣告什麽席心緲已經回來的謠言,搞的現在全穀上下看見她就喊夫人小姐主母的。好不容易被氣餓了想出來覓點食就撞見這些破事,靠,她臉上貼了“我是婦女”的標簽了嗎?

便秘著一張臉,有多不爽就有多不爽,忽略不時碰見她都垂首恭呼“夫人”的下人,和瓊加快了腳步,她非要離開這裏不可。

“沒有落雨之魄,你回不去的。”

“如果不是你,我早回去吹著空調啃著冰條了,還用的著在這裏當良家婦女?”

看見是剛剛坐在大堂的水冽寒,和瓊依舊憤憤,是誰毀了落雨之魄害的她有家歸不得的!

也許是某人的眼神太過控訴,男子麵具下的眸光微微流轉,“十年,你還是來了。”

“來的是我卻不是她,十年前,她就不在了,就算現在我的出現有多麽湊巧,但是——”她的神情依舊堅定,還帶著一絲決絕,“你確實認錯人了。”

“你當真忘記了?”

“我從來沒有經曆過,何來忘記?”

和瓊幾乎要咬牙了,剛才的聲明根本就毫無效果!他認定了是她。心裏湧起一股不知是喜是酸的複雜,說不清道不明的艱澀溢滿胸腔,而更多的是帶著莫名失落的無力,“我無法解釋我來這裏的原因,但是因緣皆自有定數,就像你無法阻止席心緲的離去一樣,我不屬於這裏,說不定哪天機緣到了我依舊會離開一樣。而這些,你都無法阻止。”

將隱藏十年的傷疤再次撕開,那是比新傷更甚的鈍痛,本想讓疼痛喚醒他,卻不料也同時痛了自己。隻是話已出口,她便沒有了收回的權利。

果然,她看見那**在外的藍眸閃過一瞬的痛楚,僅僅是轉瞬,可那清晰的痛徹心扉直直擊向了她的心髒。心,忽的惻惻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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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馮同誌,辛苦你的每天苦等啊!我11號之前一直在杭州市區實習,這幾天剛剛到家的,修養了一下,所以更新就慢了,不好意思哈!時隔半月之久的更新奉上,我快結尾了。

隔了很久沒寫了,醞釀了好久,各種疲憊,加快結文速度,這個暑假要堅決實行美白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