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入境蠱森
一片虛渺開闊之地，顧森看著跟前的長者，覓林，蠱森的掌管者，亦是他的師父。
曾經因為雲瓊珺，他不知任性了多少回，師父曾經那樣看重他，想必早已對他失望了。不曾想今日特地來尋了師父來，不過幾句話的功夫，師父竟原諒了自己。這著實令他覺得詫異。
“方才聽你提起雲瓊珺，是要帶他們一等人過來吧？”覓林一提到雲瓊珺的名字，心中便平添了幾分不快。
他的這個徒兒天生慧根，他向來是喜歡得緊的。甚至想要將他培養成下一代的蠱認繼承人。不曾想，他竟會為了一個女人，而做到這種份上。前世是這樣，今生亦是如此，他都不曾有過悔改的心思。
難不成，那雲瓊珺當真這般好？令他的徒兒這麽著迷？
但今日徒兒過來也是為了那人，想來也罷了。不管前世今生，他這個徒兒癡情的性子便從未更改過。
罷罷罷，由著他去吧。畢竟，這是他唯一的徒兒啊。
其實顧森一直不知曉一件事情。那便是，曾經顧森為了雲瓊珺放棄了所有，放棄了繼承人之位。不惜用盡一切辦法，甚至來求得他的幫助。顧森一直以為自己是怨恨著他的，怨恨他不顧一切也要保住雲瓊珺，怨恨他絲毫沒有聽進去自己的勸告。
但是，他實則不曾怨恨過顧森啊。他唯一的徒兒，他癡情傻愣愣的徒兒，他當親生孩子一般寵著，怎麽舍得怪罪於他？隻願他能夠回來，這一生能夠安心的待在蠱森，再也不要為是是非非所困擾了。
見師父絲毫不拐彎抹角，這般直白的問自己，顧森倒是一時覺得有些不自在了。然他的確是存了這個心思的。雲兒現下方從和親路上逃脫了，而今沒有旁的去處。顧森唯一覺著安全的地帶便隻有蠱森，故而便想著讓他們一行人索性先來蠱森這邊吧。
“恩，蠱森這帶畢竟熟悉，也好多照應著她一些。”顧森也不否認，而他口中的“她”自然便是指雲瓊珺。
見徒兒脆生生的應下了，覓林竟梗得有些說不出話來。雲瓊珺是徒兒的心頭肉，真是叫他一刻也消停不了啊。“罷了，他們在哪，我們且過去帶他們入境來了。”
“謝謝師父，不過有一事……徒兒希望師父能夠答應徒兒。”顧森遲疑一會兒，還是說道。
覓林扭頭凝著他，“且說吧。”他覺得自己這個師父當得一點魄力都沒有，整天盡聽著徒兒的條件去了。
“師父，曾經的事情便算過去了罷，雲兒她已然記不得了，我也不願她回憶起曾經的痛苦。所以希望師父什麽都不要說。”過去，是一個舊傷疤，顧森好怕輕輕一碰，便會血流成河。雲兒痛，她更痛。
覓林早料到顧森說來說去不過就是同雲瓊珺相關的事情。往事不堪回首，一點沒錯，他也沒有試圖去提起的想法。歎息一聲，帶著幾分無奈的神色道：“知道了，我也不願再提了。”
顧森的臉上染上幾分欣喜的神色，他連連道謝：“謝謝師父。”
謝謝師父能夠如此體諒徒兒的任性。曾經是，現在亦是。
“一起去吧，莫要讓人給等急了。”覓林不再多言，同顧森一齊出了蠱森。
一棵蒼天大樹下，雲瓊珺三人正席地而坐著，等待著顧森的歸來。
饒翰等的分明有些不耐煩了，便問道：“那顧森何時才會過來？方才不過說去一會兒吧，現在便是幾個時辰也過去了也沒見著他的人影。不會是個幌子吧。”
饒翰雖在雲瓊珺跟前一直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然他向來是不喜顧森的存在的。因為他的存在，便讓饒翰起了對峙比對的心理。試圖將他壓製著，讓雲瓊珺的眼裏心裏隻有自己。
那樣，該是一種極大的占有欲吧。
雲瓊珺經過搶親一事對饒翰更加依賴，故而現下見他似乎有些惱了，忙不迭道：“饒翰，且在等等吧，顧森他不會拋下我們不顧的。”
“是啊是啊！顧公子是最為守信用的了，饒翰公子也莫要這般沒有耐心了。”竹清在一旁附和著。不知為何，她不喜這個饒翰公子。總覺著他一直待在雲姐姐的身旁是別有居心。又偏偏雲姐姐待他百般的信賴，真是叫她一句勸解的話也說不出口。
便隻能作罷。
三人正說著，雲霧之間便現出兩個人來，一個便是顧森，另一個便是稍年長一些的男子。
“顧森！”雲瓊珺可算是把顧森給等來了，忙跑過去，當注意到跟前的陌生男子正要晦明難辨的目光凝著自己時，她不禁有些不寒而栗。
這人是誰？她可曾認識？為何看著她……倒像是一副故人的模樣？
顧森見雲瓊珺的眼神有些許惶惑，便解釋道：“這位便是蠱森的掌管人覓林，亦是我的師父。待會他會帶著我們進入蠱森之地。”
“哦，緣是如此，幸會幸會。”覓林的目光不曾移開，雲瓊珺覺著有些尷尬，便隻好如是說道。
這時，饒翰同竹清也一道過來，顧森見人到齊了，便說道：“穿過這片雲霧之後，便是蠱森了。因為蠱森四處青蔥環繞，霧氣便大了些。有些路或許有些泥濘，大家一路緊跟著，莫要跟丟了。”
“好的！我們會乖乖跟著顧公子的！”竹清脆生生的應下，笑得一臉天真，惹得身旁的雲瓊珺不住捏著她的小臉兒。
“哦？曾經也是聽過蠱森之地不好入，不曾想竟是因了這樣的緣故。難不成這蠱森掌管之人不曾想過要改善改善麽？莫要他日遭了人嫌棄，再無一人來這蠱森了。”
饒翰聽不慣顧森所定下的條條框框。他隻覺得不過入境罷了，哪裏需要這般興師動眾的？真是可笑，他堂堂蚩京太子竟還要顧森這個小囉囉來帶路？未免可笑了。故而心中不滿便說了這番話來。
顧森張了張唇，欲要說些什麽，便聽雲瓊珺道：“饒翰，無規矩不成方圓，況且蠱森四處都是蒼天大樹，我們這些剛來的怕是真會迷了路，還是跟著一起走比較好吧。”
不想讓饒翰的一番話傷了眾人的和氣，雲瓊珺忙阻止他。
然，實則是對饒翰的一種保護。
顧森看在眼裏，痛在心裏。他終究是什麽都沒有說，同覓林領著一幹人等繼續朝前走著。身旁的覓林異常的沉默。他心下暗道不好，怕是方才饒翰那一番陰陽怪氣的話已然惹惱了他這好麵子的師父了。
師父是蠱森掌管人，沒有人比他更愛這片土地了。可是偏偏方才饒翰卻沒有眼力見的說出那一番話來。他可曾想過，他非但沒能讓顧森心生惱怒，倒是惹了最不該得罪的人。
一行人不過走了數步遠，身後突然一聲悉悉索索的響聲，雲瓊珺還未反應過來之際，四處便伸出粗長的藤蔓來。她詫異不已，連連避開那些形同靈蛇一般的藤蔓。竹清更是嚇得驚叫連連，閃躲不及。
可是漸漸的，她們發現，藤蔓並不攻擊她們，而是直直的朝著一旁左右跳躍的饒翰而去。數百條藤蔓像是從地裏生出的一般，以驚人的速度朝著饒翰猛撲過去。
前頭的覓林見狀悠哉悠哉的道：“哦，真是對不住了，饒翰公子。想來是方才饒翰公子那一番冒犯我蠱森的話叫這些藤蔓聽了去，它們心中憤怒難平，便隻得來向你討個說法了。你且好好同他們商量商量，看看它們可同意你入境的？”
顧森再清楚不過，這些都是他師父的把戲，不過就是為了方才饒翰那一句不中聽的話。即便覺得師父有些過火了，然他心中若是覺得十分解氣。正好，他也十分不待見這饒翰，暫且先讓他吃吃苦頭也是不錯的。
隻是……有些人倒是心疼了。比如雲瓊珺。她見饒翰孤立無援，便出手相助。即便藤蔓纏繞出她的雙手她也不願罷休，隻是雙眼擔憂的看著已然被藤蔓裹成個繭子的饒翰。
她自然知曉實情如何，然她沒有解釋的權利。不可否認，方才饒翰的話的確難聽了些，但是，即便如此，她也不忍心看著饒翰受罪受屈辱。他畢竟是蚩京太子，眾目睽睽之下這樣受罪怕是已然惱羞成怒了吧？
她不忍心，故而隻能徒手相助。
顧森見了她擔憂的神色，心下一痛。果然，雲兒她當真是對饒翰動了心了。那樣的神色，他曾經……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曾看到過。一模一樣，刻苦銘心。
“師父，算了吧。”顧森聽到自己這樣說道，他不願雲兒不開心。
覓林哪裏不知道他是為了什麽緣故？隻是低聲咒罵一句，“沒骨氣的東西！”手下輕輕一用力，那些藤蔓便迅速鑽回了地麵。
又恢複到原有的平靜。雲瓊珺鬆一口氣，忙上前問饒翰“你沒事吧？”
“沒事。”饒翰看一眼覓林，眼眸變得幽深。
一行人繼續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