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不能諒解
這一頓，雲瓊珺委實吃了不少，一方麵睡了這麽長時間確實有點餓，另一方麵菀萍不停地夾菜給自己，也不大好意思拒絕。
放下筷子，雲瓊珺看著眼前的盤子和桌子上的垃圾，主動提出來收拾。
菀萍按下她的手，“有母親在，怎麽能讓女兒做這些粗活。”
雲瓊珺沒能拒絕，她也想感受一下被母親全程照顧，就又放下碗坐到一旁。
“這些東西都不打緊，你先同我說說話吧。”菀萍胡亂推開盤碟，緊緊拉著雲瓊珺的手，“你跟我說說，你這些年都是怎麽過來的？該有多苦。”
雲瓊珺不想提這些，怎麽過來的，她自己都不清楚了，再坐在這裏心平氣和談論那些事也沒什麽必要，便敷衍道，“沒什麽，就這樣過來了唄。”
菀萍又開始歎氣，哀歎自己沒能夠陪伴雲瓊珺長大，“你要理解，我也是太過於無奈，當初的被那個壞人一困就是數十年。”
雲瓊珺直接把自己的懷疑擺上台麵，問道，“當年真是是因為你得罪了那個壞人嗎？就被困住？”
菀萍一愣，回道，“你不信我？”
“不是不信。”雲瓊珺不知道拿什麽態度質問她，索性放棄，“我隻是不知道怎麽麵對你…怎麽去相信你。”
菀萍垂下眼簾，“也許事情沒這麽簡單，但無論什麽不都已經過去了麽？現在我能同我的女兒在一起聊天就很好，對了，你和顧森怎麽樣了，我覺得那個小夥子還不錯。”
雲瓊珺完全沒心思和她聊天，“這些話以後再講，我現在想起一件事必須和顧森商量。”說罷，雲瓊珺站起身離開，沒再多說一句。
菀萍看著和自己幾乎毫無感情的女兒，心裏百般不是滋味。她被關在望滇的漫長歲月裏，不是沒想過和女兒重逢的情形，想為她做飯，為她裁衣，為她打點生活，也想過她出嫁，盤上新娘的發髻，把她送到另一個人手中，可是現如今，連與雲瓊珺說說話都沒辦法進行。
顧森仍舊等在屋外，他淺笑著迎雲瓊珺出來，兩個人一同走回住處，顧森邊走邊問道“還好嗎，能適應嗎？”
雲瓊珺回之以微笑，卻轉瞬即逝，“還好，但是顧森我有事問你。”
“什麽事？”
“你覺不覺得菀萍有問題？”她確實表現得和其他的母親別無二致，但是做的又過於圓滿和刻意，尤其是，雲瓊珺在聽菀萍說以前的事時，總覺得她在撒謊。
“你是指哪方麵的問題？”
“就是…心思？我覺得她藏著很多不可告人的心思。”
“我還不能確定，不過你為何有這樣的想法。”
雲瓊珺想了一下，說道，“一來從我對望滇的認識上吧，我從來不覺得望滇是個好地方，那裏是鬼魂聚集的地方，陰氣重，況且時光回廊相比之下卻更像是一種神器，絕不是牢籠那麽簡單，一般會被神器困住的都是心術不正的妖魔，菀萍既然被困在望滇這種地方，困在時光回廊，倒像是被人懲戒，那麽是她做錯事的可能性就更大。”
顧森對雲瓊珺的分析表示讚同，“可是她是你母親，如果她才是那個壞人，因為做錯了事被懲戒，你不會傷心嗎？”
雲瓊珺笑道，“我也隻有在想到母親時才會傷心，可麵對菀萍的臉，我實在想不到母親這兩個字。”
既然她都能接受菀萍的一切，也不受她的影響，顧森覺得沒必要再瞞著雲瓊珺戚天所告訴他的事了，便開口道，“其實我今天遇到了戚天。”
“戚天？他最近還好嗎？”雲瓊珺有些難過，她知道戚天經曆的痛楚。
顧森回她，“除了那一件事，他都很好。”
戚天是不能沒有覓林的，如今的他該有多煎熬雲瓊珺可以想象，“有時間我想去看看他。”
“可以，但是現在我想說的是另外一件事，他所告訴我的很多年前的事。”
“關於菀萍？”
“對，他說那是很久以前了，那時候菀萍還是菀邑女王，受眾人敬仰，擁有強大國力，她不甘心受著一片菀邑城，貪心天下，妄圖統一，所以發動戰爭，其餘國家相繼全力抵抗，一世界大國亂戰，當時幾個有威望的國家都生靈塗炭，地上的一片狼藉，天隻好派下一人將菀萍關起來，戰爭才慢慢得以平息。”
雲瓊珺陷入震驚，當年的慘景是由菀萍一手造成，嚴重到天也派人鎮壓菀萍，自此才有了時光回廊，盡管不可思議但雲瓊珺知道，這個才更有可能是真相，菀萍被困起來果然還是因為自身做錯了事，“所以菀萍是因為野心太大發動侵略，導致天下血流成河而被困住的？”
顧森點點頭，“如果沒有錯的話，自己的野心讓無辜的生命做陪。”
雲瓊珺有些懊惱，問道，“你怎麽不早些同我說？”她想象到天下的一片混亂，百姓流離失所，死亡緊緊跟隨每個人，而這一切都是不過因為菀萍的野心，覺得菀萍簡直要比妖魔更可怕。
顧森以為她在自我責備沒能認清菀萍的心思，雖然自己也報以懷疑，卻不想讓雲瓊珺糾結在道義和親情之間，所以還是安撫道，“我也是剛知曉，況且剛才菀萍也在，不好跟你講，除此之外你要知道，這些故事即使是真的，也都已經過去了。”
“過去了？”雲瓊珺不敢想象如果沒過去菀萍會做什麽？
“對，過去了。”話不是從顧森嘴裏說出來的，他和雲瓊珺驚詫回頭。
菀萍就跟在他們身後，是她接了雲瓊珺的問話。菀萍依舊滿臉柔情。
雲瓊珺發現菀萍竟一直跟在自己身後，甚至還聽了顧森和自己的講話那麽久，有些生氣，“你想幹嘛？為什麽跟著我們？”
菀萍走過去，“我隻是想多看看你，又不好打擾你們兩個人講話。”
“所以就可以偷聽了？”雲瓊珺不免覺得可笑，“你都聽到了什麽？”
“從顧森說亂戰的時候，我覺得也不算偷聽，畢竟不是什麽秘密。”
雲瓊珺追問，“那你就是承認了？”
菀萍笑了一下，“故事總容易被人添油加醋，才有人關注。我承認，年輕的時候，我犯過錯，但是我已經受到了懲罰，也失去了一切。”
雲瓊珺仍舊不大相信她，任憑菀萍說下去。
“不過那都已經過去了，我們不能因為過去的事浪費當下的時間不是嗎？我看著現在這個世界覺得它無比美好，至於過去的事，你若真的想知道，我可以全部同你講。”
菀萍拉住雲瓊珺的手，渴望得到女兒的認可。
但是雲瓊珺沒有多想，直接甩開菀萍，“不用了，我沒興趣聽你講你屠殺的故事。”
“雲雲…”菀萍輕柔喚她。
雲瓊珺不為所動，向顧森示意可以離開了，兩個人也都沒再理會菀萍，徑直從她的視線消失。
菀萍好久沒緩過來，她為雲瓊珺的冷漠而難受，不管自己是個怎樣的人，雲瓊珺都不在意，她找不到和女兒相處的方式，也不知道如何更親密一些，甚至在自己的女兒眼裏，感受不到身為母親的分量。菀萍一個人走回屋子，第一次對一件事如此無措。
顧森攬過雲瓊珺，“沒必要和菀萍疏遠，我們還不知道她現在的想法。”
“不用知道，沒必要知道，一想到她曾經把天下攪得不得安寧，現在還妄圖欺瞞我，把罪責推給別人，我便更沒辦法原諒她。”
顧森摸了摸她的頭，“好了，你覺得怎麽合適怎麽來啊，以後慢慢考慮其他的。”
菀萍的動向還是需要掌握，顧森本就不想拉雲瓊珺進來，幹脆一開始便推她出去。不過顧森確實對現在的菀萍一無所知，但是他知道，若菀萍卷土重來，情況的慘烈必定不會亞於當年，所以這一切，絕對不能重演。
森林某處，戚天挑來一桶水，濕潤小樹苗所在的地麵。
“今天我也沒有失約哦，倒是你，什麽時候能回我一句。”
他自言自語幾句，又把空桶拎到一旁，盤坐到小樹苗前麵。
“你知道的吧，剛才顧森來了，我跟你說，他和雲瓊珺那丫頭終於在一塊了，不容易啊。”
“有空了我帶他們來看你，算了，你也沒什麽好看的，就知道睡，還是等你醒過來去見他們吧。”
“對了，我還跟顧森說了當年的事，就是菀萍發動戰爭的那件，那時候你我還很小呢，一晃就老了。”
“當時天派下來人的時候你是不是還見過來著？說起來也不知道那個人最後是怎麽樣了。”
戚天小心的維護著樹苗，為它澆水、施肥、甚至砍掉了遮擋住陽光的樹木，看著它一點一點成長，他看著日子過去。葉子似乎比昨天更大了呢，“算了，反正事情都過去這麽多年了，我也都變成老家夥了，沒有再關心的必要了，現在隻盼著你早點回來。”
這千年注定的一人守一樹，孤獨卻不寂寞，身處絕望卻充滿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