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五千楚甲卷狂瀾 第363章 陳平獻計
劉邦已經回到了鹹陽,集結在南陽的二十萬漢軍也是散兵歸野,劉邦雖然不甘心就此讓出梁地、放棄荊襄,然而韓信大軍都已經進了定陶城了,再想從韓信手裏奪取梁地不啻於虎口奪食,至於荊襄,雨季仍未過去,現在也不到用兵的時候。
九原郡守盧綰、北地郡守酈商也回了鹹陽,心裏更把項莊罵了個半死,他們兩個倒是有心稱王,可問題是,他們有稱王的本錢麽?手裏沒兵也沒有將,今日稱王,明日劉邦就能讓他們兩個死無葬身之地,這不存心害人麽?
這會兒,盧綰、酈商正戰戰兢兢地跪在劉邦跟前,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盧綰雖說是劉邦心腹中的心腹、親信中的親信,可這些年情形也有了些變化,劉邦漸漸的老了,疑心病也漸漸的重了,尤其對於分封之事,格外敏感,這些年,也有不少大臣提出要分封,結果卻無一例外全都讓劉邦給殺了。
盧綰、酈商很擔心,他們會步這些人的後塵,雖說封王令是項莊頒下的,名不正也言不順,可誰知道漢王心裏會怎麽想?再加上坊間的謠言,萬一漢王真的誤會他們有了稱王的野心,那他們可就必死無疑了。
“起來吧,別跪著了。”好半晌後,劉邦從鼻孔裏悶哼了一聲。
“謝我王。”盧綰、酈商撅著屁股叩首謝恩,卻不敢真的站起身來。
自從未央宮建成之後,蕭何便引入了一整套的儒家禮儀,其中一項便是跪拜之禮,大臣在覲見國君時,需要行三跪九叩之禮,記得劉邦當初第一次接受群臣跪拜時,虛榮心可是得到了極大滿足,心裏直歎息,這他娘的才像個國君哪。
盧綰、酈商都不敢起身,卻以眼神一個勁地瞟向坐在旁邊的張良、陳平二人,希望兩人能夠在劉邦麵前替他們求情。
劉邦見了便有些心煩,揮手道:“行了,你們都下去吧。”
盧綰、酈商這才確信事情真的是過去了,這才放心離去。
目送盧綰、酈商兩人的身影遠去,劉邦卻情不自禁地歎了口氣,盧綰、酈商的事情容易解決,周勃也不是問題,可呂氏父子卻是個巨大的麻煩啊,尤其是呂澤,不僅功勳卓著,而且部曲故舊遍布軍中,他若要稱王,劉邦根本就阻止不了。
陳平忽然說道:“大王,臣有三策,可解眼下之困局。”
劉邦霍然回頭,急聲說道:“陳平你快說,哪三策?”
陳平伸出右手食指,說道:“加封呂澤為太尉,掌全國兵馬,趁其來鹹陽赴任之時,將呂氏勢力一網打盡,永絕後患,此為下策。”
坐在另一側的張良、白墨麵麵相覷,這也太狠了吧?不管怎麽說,呂澤都是大王妻兄,而且大王起兵至今,呂澤更是立下了汗馬功勞,昔日大王兵敗彭城,若不是呂澤在關鍵時刻舉兵馳援,隻怕大王早就歿於亂軍之中了。
而且,此舉必定會讓漢國元氣大傷,別的不說,隻是驃騎將軍呂台,軍中就無人能夠替代,將呂氏集團一網打盡,後患是除了,可漢軍從此也別想逐鹿中原了,從今往後,劉邦也就困守關中當個關中王了。
劉邦也有些心驚肉跳,當下又道:“中策呢?”
陳平又伸出右手中指,接著說道:“仍然加封呂澤為太尉,掌全國兵馬,以安其心,是為中策。”這個就是拖延了,所以隻能是權宜之計,因為劉氏跟呂氏之間的矛盾並不會因此而消失,將來終究還是要爆發的。
劉邦搖了搖頭,滿懷希冀地道:“上策呢?”
陳平最後伸出右手大拇指,道:“上策就是禪讓,將王位讓給呂澤!”
“啥,禪讓?”劉邦聞言愕然,將王位讓給呂澤?!這餿主意也叫上策?
張良、白墨聞言卻是眼前一亮,這個就是以退為進,所謂禪讓當然是假的,真實用意是讓劉邦通過此舉來向呂澤表明心變:你呂澤的功勞是大,可我劉邦已經封無可封了,如果你想要的話,那就把寡人的王位拿去吧。
劉邦轉頭望向張良,問道:“子房,此策可行?”
“可行。”張良毫不猶豫地地道,“隻是需要辛苦大王走一趟洛陽了。”
“也罷。”劉邦這才下定了決心,沉聲道,“寡人明天便動身去洛陽。”
秭陵,楚王宮上書房,項莊正在翻閱烏木崖提供的情報。
隱藏在鹹陽的烏木崖分部每天都會將刺探到的消息通過飛鴿傳書送回秭陵,不過讓項莊失望的是,這十幾天來,他所期待的事情並沒有發生。
盧綰已經回了九原,酈商也回了北地,兩人都沒事。
太子劉盈暫時沒死,呂氏集團也沒有起兵造反的跡象。
劉邦老兒去了洛陽,而且是輕車簡從,卻不知道要幹嗎?若不是有周冠夫、劉濞隨行護衛,項莊都想派烏木死士去半道上截殺了。
不過未央宮投毒案,卻還是引起了項莊極大的興趣,雖然烏木崖提供的線索不多,可項莊卻還是可以猜得出來,這應該就是呂雉幹的,劉邦有八個兒子,呂雉卻隻生了劉盈,現在劉盈眼看著就要死了,呂雉心裏肯定不會平衡。
你想,作為一個女人,自己的男人被別的女人搶走了,現在她兒子的王位又要被她的情敵的兒子給搶走了,你說她能受得了?正常情況下,這個女人肯定會不顧一切地反擊,肯定會不擇手段地弄死情敵的兒子。
呂雉可是個狠人,尤其是在沒了指望的情形下,就更容易失控,曆史上的呂雉,就殺了劉邦五個兒子,如果再讓她多活幾年,說不定後來的漢文帝劉恒還有劉長也活不成,真要是這樣的話,華夏曆史真就要改寫了。
所以,呂雉投毒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不過,一想到呂雉,項莊腦海裏便立刻浮起了另一個女人的形象,劉邦後宮不安穩,他項莊的後宮似乎也是不太安生,自己剛剛冊立項政為太子,是不是會引起她的強烈不滿?看來,有必要加強對項政的保護。
再接著往下翻,卻是定陶烏木崖分部傳回來的情報,齊國大軍已經完全控製了東郡、碭郡、陳郡及穎川郡,不過原本屬於梁國的半個南陽郡卻讓漢軍給奪了,劉邦總算是沒有白忙活一場,好歹也從梁國瓜分了幾個窮縣。
此外,宛城的烏木崖分部傳回情報說,梁王彭越的確是死了,不過不是淹死的,而是被他的上將軍劉寇給殺掉的,劉寇在逃回宛城之後為部將褚淳所殺,褚淳投靠了漢國,並且被劉邦任命成了南陽郡郡尉。
梁王彭越竟然就這樣死了。
項莊不禁有些感慨,曆史上的漢初三大名將之一,彭越死的可真夠窩囊的,竟然讓自己的大將給幹掉了。
洛陽,郡守府。
劉邦舉著酒觴,不無感慨地對呂澤說道:“想當年,要不是你帶兵守在下邑,在危急關頭救了寡人,寡人隻怕早就死在亂軍之中了。”
“大王說這些陳年舊事幹嗎?”呂澤也有些感慨,眼前的劉邦讓他回想起了剛剛起兵時的光景,那時候的劉邦,跟兄弟們當真是親密無間,有酒一起喝、有肉一起吃,有什麽苦難也是一起承擔,隻是後來,大王與老兄弟們卻漸漸疏遠了。
劉邦喝了觴酒,又道:“論功勞,你完全不在張耳、藏荼、吳芮他們之下,他們幾個都封了王,寡人其實早就應該封你為王了,隻是因為你是寡人的妻兄,寡人顧忌將士們心裏會有想法,所以才遲遲沒有封你,你心裏不怨寡人吧?”
“怨啥怨呀?”呂澤搖頭道,“大王的難處,臣又豈能不知?”
這麽些年,呂澤還真沒怨過劉邦,直到現在,呂澤都沒有怨懟劉邦的念頭,呂澤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呂雉,自從太子劉盈病重後,呂雉就開始患得患失,呂澤很擔心,一旦劉盈有個好歹,呂雉很可能會胡來,那將是整個呂氏的災難。
別看呂氏表麵上很風光,可要想跟劉氏對抗,實在勝算不大。
劉邦歎了口氣,黯然道:“唉,阿澤你自來有雅量,所以不怨寡人,可是因為盈兒之事,阿雉對寡人卻是怨念極深,前不久宮裏甚至有人投毒,寡人的如意險些被人毒死,此事雖然查無實據,可阿澤你應該清楚,這就是阿雉做的。”
呂澤無言以對,他心裏清楚這事就是呂雉做的,嘴上卻萬萬不能承認。
劉邦再歎一聲,又道:“阿澤,寡人已經老了,也沒幾年好活了,眼下整個大漢國的軍隊有一大半掌握在你們呂氏手中,既便寡人勉強把如意兒扶上了王位,隻怕最後也是難逃阿雉的毒手,所以,不如索性將王位讓給阿澤你吧。”
“大王何出此言?”呂澤聞言大為惶恐,急起身跪坐在地。
“阿澤,寡人說的都是心裏話。”劉邦忽然流下幾滴淚來,似乎是動了真感情,“有人曾經勸過寡人,讓寡人將你呂氏一網打盡,可寡人下不去這個手啊,不管怎麽說,寡人跟阿雉都夫妻一場,阿澤你更是於漢國有大功,寡人又豈能行那禽獸之舉?”
“大王。”呂澤聞言慘然,卻是再說不出別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