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佳露和徐棠正好從外麵回來,看見了陳浮己從池沅的房間裏走出來。

兩人不約而同地對視一眼,掩飾不住的震驚之色。

鄧佳露將目光定格在瘦高的男孩身上,他掀了掀眼皮子掃了一眼兩人,目不斜視地離開了。

等他走遠了,徐棠才忍不住驚歎:“天啊!真看不出來池沅是這種人!她家裏人知道嗎?劉老師知道嗎?”

相比徐棠的驚訝,鄧佳露明顯淡定得多,翻了個白眼:“之前還跟我說不認識這人呢,現在倒好。”

“啊?什麽意思啊?”

鄧佳露扁著唇:“沒什麽意思,幸好我搬得夠快。”

陳浮己回到家裏的時候,都快十二點了。

漆黑一片,怕吵醒老頭子,沒拉大燈,他用手機照著亮走到床邊開了台燈。

微弱的燈光透過木窗,有幾分披星戴月的意味。

隨便簡單洗漱了一下,倒頭就睡,一身的酒氣全沾在床鋪上麵了,洗得泛白的床單被他蹬開,高個子躺在這張老舊的鐵**,顯得格格不入。

老頭一大清早就起來了,老遠就聞見他身上的酒氣,於是沒叫醒他,熱了個雞蛋放在桌上就獨自出去了。

陳浮己一直睡到下午一兩點的樣子,還慢慢索索地起床。

桌子上有已經冷了的雞蛋還有一些剩稀飯,他推開老頭的房間沒看到人,老頭隨身攜帶的蛇皮口袋也不見了。

汪東洋是個精神好的,昨晚的勁兒都還沒有緩過來,就又給陳浮己打電話,說晚上約了個局,陳浮己說了兩個字“不去”,就把電話給掛了。

汪東洋不死心,打了兩三個催命電話過來後,陳浮己索性直接把他拉黑了。

喝了碗稀飯,他躺在**打了兩把遊戲,沒什麽意思,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眼神掃到台燈邊上放著的幾張試卷,他猶豫了幾秒鍾後,慢吞吞地起身走過去,隨手拿了張卷子過來看。

他坐在椅子上,單手轉著筆,卷子斜斜地放著,模樣吊兒郎當。

看了幾個題,會的不多,不會的全都亂填。

就做選擇和填空,到大題的時候,看著天體運動那個圖就腦子疼,幹脆直接扔了筆,掏出手機將汪東洋從黑名單裏放了出來。

撥回電話,問他在哪兒。

汪東洋笑:“不是不來嗎?”

陳浮己撫了撫卷麵,喪失耐性:“說不說?”

“得得得,您是大爺!西場打球。”

五六個人聚集在熟悉的場地,不止汪東洋,周林野也在,難得他沒去學校上自習。

幾個男生都不約而同地放著幾瓶紅牛在凳子上,周林野看到的時候打趣:“你們昨晚通宵?”

“老了,經不住通宵了。”汪東洋故作老成地擺了擺手。

陳浮己見狀,冷笑一聲:“sb。”

打了幾場下來,幾個人休息,汪東洋忽然想起一茬,就說:“你還記得那個蘇鋒不?”

周林野:“怎麽了?”

“聽人說,上周四進局子了。”

“為毛?”

“捅人了,人都被學校給開除了。”

周林野反問:“就他那慫逼敢捅人?”

汪東洋:“你別不信,兔子急了都還咬人呢,不過聽人說,其實沒鬧多嚴重,但是被人訛上了,他好兄弟羅子捷最近天天嚷嚷著要給他報仇呢。”

陳浮己喝不慣紅牛,開了瓶可樂。

汪東洋看著他開瓶的動作,擔心地說了句:“你自己多注意點,這下那慫逼可不一樣了,畢竟是鬧過事兒的人,從裏頭出來膽子都要大幾分,何況你之前還和羅子捷有過節,小心頭一個找的就是你。”

陳浮己喝了口可樂後,順手將可樂扔到汪東洋懷裏:“我他媽是因為誰跟羅子捷有過節的?”

汪東洋裝作聽不懂,和周林野說起了別的事兒。

明兒是周一,一群人都沒有造得太晚,吃完晚飯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了。

陳浮己看了眼時間點,想著老頭應該還沒有吃完飯,路上買了些涼菜才回去。

老頭每次都會跟他說讓他下次別買了,倒也不是說陳浮己亂花錢,老頭知道自己這個孫子本事大有能力掙錢,但總想著還是節約點好,畢竟以後陳浮己還要上大學呢,花錢的地方多了去。

門口堆著一堆垃圾,都是老頭這一天撿回來的,大多都是塑料和紙質,其中也有兩件鋼鐵,也不知道他自己怎麽扛回來的,明明肩背都瘦成皮包骨了。

陳浮己掃了一眼,沒多說什麽,拿上煙盒上外頭抽了根煙才回來,老頭已經把飯碗都洗幹淨了,門口的垃圾也少了很多。

“鍋裏燒了水,你去洗澡吧,明兒要上學呢。”老頭說。

陳浮己“嗯”了聲,就直接進去了。

提桶出來的時候,想起了池沅上次的話,於是跟老頭說了句:“對了,有人讓我跟你說聲謝謝?”

“哪個?”老頭問。

“上次你讓我帶路的那個。”

“那個女娃子啊!你跟她還見過的啊?”

陳浮己提著水往廁所裏走,勁瘦有力的胳膊上肌肉勃發。

“她在我們學校借實驗樓。”

“那個女娃子好哦,看起來乖桑桑的,你有空喊她來屋頭耍嘛。”淳樸的方言,老頭一臉慈祥的笑意,手裏分揀瓶子的動作速度絲毫不減。

陳浮己沒有再回話了,廁所裏響起“嘩啦嘩啦”的水聲。

周一早上,學校例行舉行升旗儀式,學生們同意著校服站在領台下聽領導發言。

一般個別的班上總有幾個刺頭不穿校服的,都會被揪出來站在最後麵罰站。

陳浮己雖然是典型的不良學生吧,但教導主任還真沒見過幾次他被罰站,因為他基本上都不來。

這種經常缺課的學生一般都是學校的重點觀察對象,畢竟有損級風校風,也就他們七班的老李頭對學生仁慈寬鬆,總覺得陳浮己這種人還有一線希望,好多次學校下達的開除通知都被老李頭給攔了回去。

久而久之,陳浮己倒也很少給他找麻煩了,連打架滋事這種事都會特意留到假期和校外來做,不會讓老李頭在領導那裏下不了台。

陳浮己和汪東洋幾個老油條站在最後幾排,不是因為犯事兒,純粹是個子高,站前麵會擋人視線,而且都是一副懶散的樣子,站沒站相的,很影響班容。

汪東洋眼底一片青黑,站著都犯困,往陳浮己肩邊靠了靠。

陳浮己瞥了眼他靠過來的腦袋,斥聲:“挪開。”

“靠一會兒你他娘的會少塊肉啊?”說是這樣說,汪東洋還是把腦袋給移開了。

陳浮己看他這副萎靡不振的樣子,就知道這人昨晚通宵幹什麽了。

隨口提醒了句:“少看點,小心腎虛。”

汪東洋立馬來了精神,豎起中指,憤慨:“滾啊!老子活力到八十!”

陳浮己諷刺地譏笑一聲:“得了吧,什麽時候把放我這兒的碟子給拿回去?”

“哎你這人,我給你的都是珍藏版,你還不知福!要是放黃子那兒,他指不定怎麽高興呢!”

陳浮己冷聲:“我管你珍藏還是典藏,給老子快點拿走。”

“再說吧,我放你那兒還不放心呢。”汪東洋訕訕,打了個哈欠,又耷拉起了眼皮子。

老李頭走過來的時候,沒聽清他們話題的內容,就看見他倆嘴皮子你一句我一句地講。

“你們倆都坐一起了,話還講不完嗎?”

陳浮己沒說話,汪東洋抬起眼皮,眼尾泛著猩紅,一臉的不耐與煩躁,也沒說話。

一個上午,汪東洋就趴著一直睡覺,陳浮己坐在後麵還勉強聽了兩節課,卻也是興致乏乏的模樣。

坐汪東洋旁邊的那個女孩,大課間特別想出去上廁所,但奈何汪東洋沒要醒的跡象。

汪東洋這人吧,看上去對誰都樂嗬嗬的,和班裏同學的關係都處得不錯,但怎麽著也是典型的富二代,身上總有些不好惹的陋習在。

女同桌知道他這人有起床氣,沒敢叫醒他。

可是接下來還有兩節課,她真的憋不住了,於是轉身去小聲地問陳浮己右手邊的同桌,問他能不能將桌子往後麵挪一挪,她想出去。

男生也不敢鬧出太大動靜,隻能小心翼翼地挪動著桌子,這倆人的動作看得陳浮己一陣莫名的心煩。

他抬手就扔了根筆,砸向汪東洋的脊背。

那人起來的時候,暴躁得像是一頭雄獅。

“臥槽!誰扔的,有病啊?”他吼了一聲,愣是把旁邊的女同桌給嚇愣了。

陳浮己不深不淺地回了句:“我扔的,你有藥啊?”

汪東洋深深呼吸一口:“你牛逼。”隨後準備趴下繼續睡覺。

“起來!讓人!睡得像頭死豬一樣。”陳浮己沉聲罵了一句。

汪東洋“噌”地一下就起來了,站在過道裏,一句話都沒吭聲,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女生原本還在擔心回來怎麽辦,要不從前麵翻進去算了,但她回來的時候,汪東洋已經完全醒了,人都不知道去哪兒了,陳浮己人也不在了。

他倆同時不在了,用手指頭都想得到是去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