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她說的話對陳浮己而言, 真的有那麽一星半點的作用,後來幾天,池沅在學校裏看到了陳浮己的身影。

他穿著九中的校服, 身高體長,眉眼依舊帶著厭世的濁氣, 總愛把外套拉鏈敞開, 透著不屑與那個年紀才專有的狂妄。

雖然不知道自己的話對他有幾分作用, 但池沅想,這總歸是個很好的開端, 總比他真的就那麽不讀了,一輩子都跟著那群社會青年混要好得多。

她經常下課了就往他們教室跑,七班的好多同學都把她給認熟, 好幾次與他們上下樓梯交錯時,都聽見他們班的人調侃:“喲,又來找陳浮己啊?”

池沅不扭捏, 大大方方地點頭笑笑回應, 她其實也不是沒事就來找陳浮己他們,大多數時候是給他帶習題。

陳浮己基礎不算差, 隻剩這麽點時間了,池沅壓根沒打算讓他去攻克難題, 隻要把握住一定可以得分的地方就可以了。

汪東洋和林強他們好幾次撞見池沅遞給陳浮己一個袋子, 還以為是什麽呢, 結果有一次打開看, 裏麵全是卷子。看筆跡就知道是陳浮己的,隻是跟同學們的的不一樣, 是池沅自己在網上找的針對性題目給他練, 上麵還有池沅用便利貼寫的其他解法與紅色標注。

“哇哦, 己哥,你這要卷死誰啊?”林強拿著卷子感歎,話剛說完,手裏的卷子就被陳浮己抽走了。

“滾啊。”

九中高三的同學都得上晚自習,是拿來周考的,每天的考試科目都不一樣。

一般這個點,汪東洋他們早就逃課了,哪裏還會安安分分留下來周考,偏今天大家仿佛都失去了興致一樣,沒一個人主動離開。

汪東洋正偏著頭,百無聊賴地在草稿紙上畫著圈,偶然間扭頭的時候,瞥見身後側方的陳浮己正麵露苦色地“奮筆疾書”。

他心裏“臥槽”一聲,連忙端正了自己的坐姿,開始看題

操,真他媽見鬼了。

考試結束的時候,課代表下來挨個收卷子,最後一排的林強幾個人從睡夢中醒過來,正打算去前麵找人要答案,結果老李頭好巧不巧地走了進來巡視,他們低咒一聲,沒敢上前。

正躊躇著怎麽辦,陳浮己的椅子往身後一翹,遞了張卷子過去:“喏,抄不抄?”

林強連忙拿了過來,幾個人圍著一起驚歎:

“己哥,你不會亂寫幾個數字上去吧。”

“操!己哥,你還背得到公式呢。”

“你不會用手機搜的吧!”

課代表收到這裏的時候,看了眼陳浮己卷麵的答案,說了句:“好厲害,選擇題最後一道都選對了。”

汪東洋也側過身去說了句:“陳浮己,你是不是背著我們偷偷學呢。”

陳浮己嘁聲,伸手拿回自己的卷子:“爬,不抄拉倒。”

林強連忙伸手扯:“不不不!抄!抄!己哥牛逼啊!”

其實沒課代表說得那麽厲害,最後一道選擇是多選,陳浮己隻算出來一個最簡單的答案,然後蒙了最難的一個,居然對了。

池沅說,多選題就讓他選自己最有把握的一個就行了,可他這人,總有點不信邪的膽子在,喜歡蒙。

陳浮己勾唇笑,沒太表現出來高興,轉過頭去做自己的事兒了。

結果沒兩分鍾,後麵傳來“斯拉”一聲,陳浮己轉身過去看的時候,就看見自己的那張卷子被扯成三份了,還參差不齊的。

一份在林強和手上,一份在課代表手上,還有一份是在另外一個男生手裏,三個人明顯神情都呆滯了。

尤其是課代表,女孩都快哭出來了。

“己哥己哥,對不住了對不住了!”林強連忙問旁邊的人有沒有雙麵膠,想將三份合在一起。

可哪知道,窗戶沒關,他側過身的功夫,其中一份就這樣飄出窗外了,抓都沒抓住。

林強膽戰心驚地去看陳浮己那張陰沉至極的臉,“己哥,風它自己吹的······”

汪東洋那一圈的人,沒忍住,全都笑出了聲。

陳浮己當時沒有說話,但氣氛似乎快要到凝結到冰點了。

沒來得及發火,就聽見老李頭在講台上催促,眼看著就要走下來了,課代表隻好先抱著收好得卷子出去了。

一直到拉了上課鈴,一群人又開始安安靜靜上自習。

林強一直在踹陳浮己的椅子,給他道歉,卻沒想到陳浮己已經不耐煩到了極點,直接隨手拿了麵前的一本書,朝身後砸去:“操,你媽的,sb滾啊!”

日了個鬼,他寫了兩堂課,一群傻缺。

班裏的人聞聲都朝後麵望去,隻看見林強委屈巴巴地揉著臉,剛才收卷子的課代表這下心裏一慌,一想到不會下一個就是自己了吧,於是又趕緊把頭給低下去了。

之後陳浮己被叫去了一趟辦公室,老李頭數了數卷子張數,查到是他沒交。

他也沒把林強他們供出來,就說自己沒得到卷子。

“你沒得到你不知道讓課代表來拿啊,都到這個節骨眼了,你是在替老師做題嘛?”

陳浮己懶懶散散地站著,沒說話,就這麽聽著,反正老李頭就發發牢騷而已。

等教育完後,老李頭又重新拿了張白卷子給陳浮己,讓他就在這裏做,做完了才準走,陳浮己接了過來就開始認真做了。

畢竟認真做了兩節課,時間也沒過去多久,答案他都記得,就是要重算一些細節,沒一會兒就把做完的卷子交給了老李頭。

老李頭看了眼,剛打算說他不要圖快亂寫,可一看到答案,不可置信地問了句:“你真實水平?”

對得倒也不多,寫完了的是都對,沒寫完的都是有點難度的,但還知道套兩個公式上去,能得幾分。至少這態度是可以了的。

老李頭一臉欣慰地拍了拍他:“行啊你小子,之前跟我隱藏實力呢。”

“最後兩個月了,認真學,拚一把能考個大學的。”

雖然不一定能上本科線,但至少應該是有學上的。

下了晚自習後,都快十點半了,明天是周末,他們一群人都不打算周末來學校的。

饒是陳浮己最近再安分,也快要受不了,於是答應了跟著汪東洋他們一塊晚上出去,可能會通宵。

路上正好碰上池沅,又是周五晚上,她總是最晚走的一個。

池沅看見他們一群人的時候,剛下樓,她看他背影就認出來了,喊了聲:“陳浮己。”

一群人轉過身來看她,陳浮己最先出聲:“才下課?”

池沅小跑上前來,跟上他的腳步:“整理了一些資料。”

汪東洋忽然湊過來問了句:“我們去玩,一起唄。”

池沅剛想拒絕,就聽見陳浮己說:“我一會兒送你回來。”

池沅抬眸看他:“你明天不上自習嗎?”

她沒說“你們”,而是單指的“你”,她就問陳浮己一個人。

陳浮己久違感受到了“心虛”,他假咳了兩嗓子,沒說話,一旁的汪東洋連忙解圍:“這學該學,但不得放鬆放鬆嘛,池沅,你這也把人逼得太緊了吧。”

連汪東洋都忍不住感歎一句,以前陳浮己哪會兒像這樣,不過池沅也得明白適得其反這個道理,畢竟陳浮己野慣了的,要是真把人看得太緊了,還真沒什麽好效果,他跟陳浮己這麽多年了,還不了解嘛。

池沅“哦”了一聲,其實她還是不太明白,因為這樣的節奏對於她而言,並不算緊,試問哪一個正常高三學生能像他們這樣放鬆的?

陳浮己單手抄兜,走在她身側,快到校門口的時候,再問了句:“去不?”

“要去。”

汪東洋朋友新開了一個桌球室,嫌沒什麽人煙氣兒,就讓他們過去撐撐場子,不遠,就在九中對麵的一條街。

人真的不算多,大多數都是學生,也就陳浮己他們來了之後,廳裏才稍微熱鬧了一些,看起來生意不冷淡了。

池沅讓陳浮己把最近的幾張卷子給她,她勾著腦袋坐在沙發的一角,認真地給陳浮己批閱。

他們一群人就開始在旁邊玩起了桌球。

畫麵有些許不協調,這邊牛氣哄哄的熱鬧勁兒,似乎絲毫都影響不到池沅。

燈光打在她身上,亮堂堂的,輕柔的麵孔似水般親和溫柔,她離桌子有些遠,就半蹲在桌子邊上,一手拿著紅筆,仔細勾出陳浮己的錯處,再拿出便利貼再旁邊備注。

“你女朋友怎麽看起來跟你一點都不搭?”說話的人是隔壁桌的,叫徐昭,都是一個學校裏的,認識陳浮己,知道最近有個女的一直來找他。

“跟我不搭難道跟你搭?”陳浮己懶懶回,背撐著杆,看向池沅那邊。

身後一片嘈雜,是汪東洋那群人在笑。

說著,徐昭就朝池沅的方向吹了聲口哨,等池沅看向這邊時,徐昭吊兒郎當地說了句:“哎,美女,過來打球啊。”

陳浮己冷眼瞥他,徐昭挑了挑眉,沒繼續調侃。

池沅剛收回視線,陳浮己就朝她這邊走過來了,直接側坐在桌上,隨後敲了敲桌麵:“打不打?我教你。”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