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清和周林野是大學的時候在一起的, 原本兩個人不在同一個大學,也沒什麽機會產生交際,但碰巧的是唐清的舅舅是當時負責周林野的項目導師。

那一次去科大, 見過後,唐清就先喜歡上了周林野, 可能是因為高帥、品性好、人優秀等各種因素疊加在一起, 真的特別吸引人。

直球女孩幹什麽都很直, 追周林野的那一年,唐清沒少跑科大。但最後還算是皇天不負有心人, 兩個人在一起了。

當初唐清把周林野介紹給池沅認識的時候,池沅震驚得以為自己是在做夢,真的沒想過還會有這樣的緣分。

在這之前, 她還以為以為再也不會和那座城市裏的人有任何聯係了。

或許是因為周林野工作原因,訂婚宴很低調,隻是在酒店包了一個大包廂, 宴請好友吃頓飯, 不算很正式。

池沅跟唐清是很多年的好朋友了,要是唐清結婚, 那伴娘當之無愧的一定是她。

應邀,她準備了一個很大的紅包, 紅包的款式都是特定的, 能裝好幾萬的那種。

酒店地方比較偏, 靠近郊區, 池沅打車過去的。

到了之後,在前台報了名字, 有人領著她進去。

中式風格, 走廊兩邊的牆壁上掛著名畫, 有的下麵還標著價格,估計是經常有生意人看上,便會直接買下。角落裏放著白玉瓷器,看不出朝代,若隱若現的條紋彰顯著歲月的痕跡。

從裏到外,都透出低調又奢靡的氣息。

盛宴豪華的包間,近兩百個平方,分為用餐區和茶水區,大概坐了四十個人左右,都還留有空位。

池沅到的時候,周林野正攬著唐清和朋友說笑。

唐清穿著一件定製的春冬款白色小禮服長裙,肩上搭著黑色羽毛絨皮草,身材高挑,倚身靠向周林野時,連眉都銜著幸福的笑意,周林野順勢伸手攬著她的腰,與旁人在談笑風生。金童玉女也不過如此。

看見池沅進來,唐清和周林野都走了過來。

池沅從包裏拿出紅包,遞給唐清:“訂婚快樂。”

“天啊寶貝!你這份子錢也太厚實了吧!”唐清故作誇張的驚訝。

“太假了你。”池沅笑。

唐清忽然往周林野身上靠,搖了搖男人的手臂,撒嬌:“老公,我渴了,你幫我去接杯水吧。”

周林野親昵地揉了揉她後腦勺,知道是想把他支開,沒多說就離開了。

周林野走遠,唐清才拉著池沅說悄悄話,目光流轉在席間的人身上。

“你待會留意留意,周林野的朋友大多都是些事業有成的優秀男士,好多個單身呢,要是有看上了的······”

“你還是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喜糖挑好了嗎?婚紗照拍了嗎?宴請名單準備了嗎?”

被池沅戳到痛處,唐清深深呼了口氣。

主要是周林野太忙,結婚的大事小事基本上都得她一個人來,難免有些頭大。

唐清戳了戳池沅的手背:“也不知道我是為誰著想,得,你還是跟林北桉在一起算了,不管你了。”

席間的人一半是唐清的朋友,另一半是周林野的朋友,都是同齡人。

聽唐清說,是打算請兩次,把親戚和朋友分開來,這樣會自在很多。

池沅剛找了個位置坐下,一旁的女人就主動湊過來打了聲招呼:“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啊?”

池沅疑惑,看向她,禮貌說:“可能在唐清朋友圈見過。”

女人搖了搖頭,努力回想,隔了一會兒才想起來:“我想起了,我說怎麽看你這麽眼熟呢,上次育大研三導師謝師宴,我們見過的,當時你男朋友好像也在場是吧。”

池沅努力回憶了一下上次謝師宴的人,但可能是她記性不算太好,真沒想起這個人來,隻好笑笑隨口應付:“應該是吧。”

女人有些自來熟,和她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著,池沅接著她的話說,氣氛還算融洽。

沒多久,人都已經落座得差不多了。

偌大的包廂裏,還剩下三四個空位,剛巧,池沅身邊就還剩下一個。

坐在紫檀木疊加轉型圓桌南向的男人和朋友說了句:“陳浮己呢,怎麽還沒來呢?打個電話催催,萬一貴人多忘事。”

池沅正和身旁的女人交談著,聽到那個名字時,仿佛恍若隔世,心下一怔。

他們說話的聲音不算大,她其實並沒有聽清話題內容,隻是那個名字,卻是格外清晰。

女人見她沒回話,剛打算喊她,就被來人吸引住了視線。

男人姍姍來遲,幾個熟人開始打趣他,說要讓他罰酒。

他解釋:“堵車,晚了些。”

“大忙人啊,有陣子沒見了。”

“怎麽回來了都沒說要聚一下。”

陳浮己勾唇,寒暄:“才回來。”

就在他們交談的時間裏,池沅看向那張陌生而又熟悉的麵孔,看出了神。

經年不見,少年鋒利出挑的麵容與現在無二般模樣,隻是比起從前,這些年的曆練,給男人增添了幾分沉穩,但舉手投足之間依舊散發著獨屬於他那份的野性不羈,歲月的打磨似乎給他帶來更迷人的氣質。

看樣子,他好像真的過得不錯。

見池沅一直在盯著陳浮己看,女人主動給她小聲介紹:“他叫陳浮己,是周林野的校友,特別優秀的青年才俊,高級工程師,那幾個人裏啊,就他混得最風生水起。倒也不是說他錢掙得最多,怎麽說呢,鐵路局裏的,多有麵的工作啊,你要是想認識,可以讓唐清一會兒給你介紹一下。”

說著說著,女人又覺得有些不對勁兒,“對了,我差點忘記你有男朋友了。”

池沅壓根沒聽見女人在耳邊說的話,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直到男人注意到她的視線,朝她看過來的時候,她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那一刻,池沅隻覺得自己的心髒都暫停跳動了,甚至連血液,都在漸漸凝固,如置冰窖。

她下意識地開始慌亂,甚至是有些無措,如果這不是唐清的訂婚席,她可能會逃走。

他隻是淡淡地掃了一眼,沒有絲毫停留就移開視線了,甚至可能連,看都沒看她一眼。

時間可以改變一個人,尤其是七年,這不是一個短暫的數字,變數太大了。

就像現在,他變得成熟又多金,渾身上下都散發著青年才俊的意氣風發與成功氣息,與她記憶中的那個山城少年,好似一樣,又好似變得完全不一樣。

而她,早已經被時間擊垮成一副隻會生活的空殼子,每天的日常與學業,她都能完成的很好,按部就班地走進了那份早已為她規劃好的圈子,明明自覺前路一片迷茫,卻又是那麽清晰,清晰地讓她不敢前進。

似乎就是,快樂也不是很快樂,傷心也不是特別傷心,日子在一天天過,她早已消磨了當初的自己,替而代之的是深淵般無奈與茫措。

池沅左邊的空位是離得最近的一個空位,否則他要穿行好幾個人才能進去。

他邁著步子走過來的時候,耳畔似乎寂靜得都能聽見腳步聲。

直到坐在她身旁時,她都沒敢再抬眸去看他。

他就像是不認識她一樣,兩人明明離得最近,卻又似隔著銀河一樣遠。

飯間,他們一直在談笑風生,話題最開始是聊當初唐清追周林野的猛事,再到後來開始說工作,不知不覺間就談到了陳浮己。

他靠在座椅上,手裏把玩著一個金屬火機,翻蓋的又合上的時候會發出微弱的響聲,池沅離得夠近,所以能聽得很清晰。

“不太清楚,下次打聽打聽。”他淡淡笑著回,語氣更像是推脫話。

“行啊,那提前謝了。”

池沅聽入耳,眼神飄忽地麵前精致裝盤的菜,隨手一夾,沒夾到菜,而是夾了一片裝飾雕花放在了碗裏。

“對了,你小子是不是有女朋友了啊,我聽我妹說上次她給你打電話,你喘著聲說不方便呢······”

有人笑:“什麽時候的事兒,怎麽都沒人知道。”

“八成是有了,虧我妹這麽多年都還想著能盼得君心呢。”

“到底有沒有啊,給個準話唄。”

席間的人都在笑,除了池沅,顯得太格格不入。

她不是個太內向的人,這種場合的應付她也能信手拈來,但唯獨現在,她心緒不安。

身旁的女人似乎察覺到了,湊過來問了句:“怎麽了,不舒服嗎?”

池沅撐起笑:“沒,剛剛被辣到了。”

女人去夾了一塊剛才池沅夾的菜,放在嘴裏慢慢品,神情疑惑:“辣嗎?”

池沅擰了擰眉:“嗯,有點辣。”

話剛說完,金屬落到地麵的聲音格外響亮,讓她不由得轉頭向陳浮己望去。

正好撞進男人那雙漆色的眸子裏,薄唇輕輕溢出幾個字:

“池小姐,方便撿一下嗎?”

沒等池沅說話,身旁的女人就驚訝問:“你們認識嗎?”

隔了幾秒,陳浮己淡漠地瞥她一眼,隨後收回眼神。

“見過。”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