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教授一直在和另外一位教授交談, 沒注意到他倆。

倒是譚佳眼尖,將陳浮己給池沅拭去唇角酒漬的親昵動作全都一覽眼底。

好幾次想開口問,卻又沒有找到合適的點。

洋的白的混著喝, 燒胃。

喝到後半場,池沅壓根受不住了。

胳膊一般的力量都靠陳浮己在桌下暗暗給她拖住, 才沒讓她暈過去。

她略顯神誌不清, 靠近他小聲笑著說:“陳浮己, 你怎麽那麽好看啊。”

在這個角度,她仰頭時, 能看清男人流暢的下顎線。

“醉了?”他問。

“差不多了吧。”她眼睛裏都在冒著酒氣的星子。

池沅有些受不住了,胃裏在翻騰倒海,很不舒服, 但陳浮己似乎不打算就此停手,還在給她的空杯裏倒酒。

還好秋教授及時解救了她,轉過頭來和陳浮己說了幾句話, 內容她沒太聽清, 總歸是打斷了陳浮己給她倒酒的動作。

池沅撐著下巴,艱難地靠著飯桌的邊緣。

“這次什麽時候走?”秋教授問。

陳浮己:“十三號。”

還有四天。

“這麽快啊, 有空的話來家裏坐坐,陪老蔣下下棋。”

“當然。”

陳浮己活這二十多年來, 雖然身世悲苦, 但常遇貴人。

中學的時候, 老李算一個, 再到後來專升本,遇到的項目導師蔣華教授, 也是他人生中一個重要的伯樂。要不是當年蔣教授的推薦信, 他可能要晚很多年才能走到這個階段來。

沒說幾句, 秋教授就注意到坐在陳浮己邊上的池沅,姑娘貌似是喝醉了,一臉難受。

“怎麽喝那麽多。”

陳浮己順著視線移過去,看著側趴在桌邊緣的池沅,勾唇輕聲:“大概是高興。”

秋教授疑聲:“什麽?”

陳浮己岔開話題:“我帶她出去醒醒酒。”

秋教授點了點頭,陳浮己是他丈夫的得意門生,這麽多年接觸下來,自然知道他是個怎樣的人,所以倒也是十分放心。

而且池沅看樣子醉的不輕,讓譚佳扶著出去,怕是有些困難,就也隻好交給陳浮己了。

“你先帶她出去吹吹風,一會兒在門口等我,我開車送你們回去。”秋教授溫聲說。

陳浮己雖不是這樣想的,但卻先答應了下來。

在裏麵的時候,池沅礙於麵子,還能踉蹌地自己走出來。

剛出了餐廳的門,整個人就都靠在了陳浮己身上。

軟玉般的身子似乎沒長骨頭一樣,力氣全搭在了他的身上。

陳浮己沒伸手攬她,任她靠著自己,也半點不擔心這個女醉鬼會摔倒。

“站穩。”他出聲,嗓音低沉。

她靠在他身上回:“不能。”

“沒長骨頭?”

“剛被你卸了。”

陳浮己笑出聲,沒再說話。

池沅長發散著,陳浮己勾起她微微卷翹的發尾,時不時地扯一下,弄得她頭皮疼。

“有煙沒?”他問。

池沅從他手裏抽回自己頭發,腦袋埋在陳浮己肩窩處,呢喃:“口袋裏,自己拿。”

天越漸黑了下來,這地位置比較偏,穿梭了很多個胡同巷子,沒有三裏屯那邊的熱鬧氣兒,街上偶爾路過一兩個穿著羽絨服的行人。

北京的最後一場小雪化成了雨水斜飄下來,落在忽閃忽閃的暖黃色路燈邊上,給城市增添了幾分蕭條風味。

陳浮己聞聲,伸手摸向她大衣口袋,拿出煙和火機,慢條斯理地從裏麵抽出一根叼在唇邊,慢慢點燃。

金橋爆珠,抽到嗓子眼處的時候,涼絲絲的。

“喜歡爆珠?”他問。

或許是因為嗅到那股熟悉的煙味,讓她安全感滿滿,連語氣中都夾帶著些許撒嬌的意味:“嗯。”

已經快要到三月中旬,但天氣似乎還未轉溫,空氣中仍然彌漫著涼涼的寒意。

男人吞雲吐霧時,唇邊散開的白煙一時分不清是冷氣還是煙霧。

池沅伸手,從他唇邊拿過那根已經燃了半截的香煙,放在自己唇上,她學著他的模樣,咬著煙頭,緩緩地吸一口,再慢慢吐出來,秀麗親和的臉蛋借著煙勢多了幾分黯然的銷魂。

陳浮己看著她的動作,灰白的煙霧在兩人的麵孔之間,像是籠罩著一層薄紗,讓彼此都看不清對方的眼底之色。

男人的薄唇微啟:“這款不如上次。”

上次的玫瑰後調香,比這個烈一些,讓人回憶綿長。

聽著,池沅愣了一下,想起上次的場景。

隨後女人將已燃燒殆盡的煙頭夾在指間,墊著腳尖,將剩下的煙霧全都灑在他唇邊,借著酒氣大膽開口:“不一定,你要嚐嚐嗎?”

陳浮己眼底湧起一片暗潮,但並不明顯,他隻是稍微怔了一下。

隨後伸手攬住池沅的腰,這次她穿著外套大衣,沒上次的觸感強烈。

借著他的力,池沅整個人都高了幾公分,就是被迫仰頭的姿勢太累。

潮濕的地麵裹挾著寒氣,纏繞著藤曼已從胡同巷子的牆麵長了出來,枝與藤互相勾纏,尖上的水汽似乎是最好的催生劑。

陳浮己似乎並未像上次那般熱衷,隻是幾秒,他就鬆開了。

池沅一下沒了支撐點,雙手扣著他的寬肩,將臉埋進了他懷裏,微微小喘。

她伸手對著路燈,空接著小雨點。

“下雨了,陳浮己。”

“嗯。”

兩個人在街頭站了會兒,陳浮己抬眸之際看到對麵有家小賣部。

“喝水不?”

“要。”

他牽著她過了馬路。

“在那兒坐著等我。”

“嗯。”

池沅在小賣部的門口的台階上,撐著沉重暈暈的腦袋等他。

進去的時候,小賣部的老板在打遊戲,陳浮己自己一個人看的。

他視線在放水的貨架上掃了一眼,隨後停留在一瓶茶∏身上。

“有西柚茉莉的味沒?”

老板聞聲抬眼,放下手機,過來幫他找,真還有一瓶西柚茉莉的味,在貨架下的箱子裏。

他拿著水,到了收銀台。

“拿包黃鶴樓。”

老板彎身打開煙櫃,給他拿。

等的那幾秒,陳浮己的眼眸停留在在了擺放櫃子上,左邊放著口香糖,右邊是密密麻麻的各式盒子。

他伸手,從上麵拿了一盒,老板看了他一眼,隨後樂嗬嗬地真心推薦:“兄弟,這個味比較好。”

陳浮己接過,一並放進袋子裏:“一起。”

結完賬,快要走到門口的時候,秋教授打來電話,問他們兩個人在哪裏。

“池沅醉了,我打車送她回家了。”

秋教授那頭忙著和別人談話,隻好對他匆匆說一句:“行吧,那你也早些回去休息,記得來家裏吃飯。”

“行。”

掛了電話後,陳浮己抬眸之際,真好看到池沅蹲坐在台階上的模樣,她腦袋歪七八扭地托著,搖搖晃晃的,似乎一個不小心,整個人都要摔下去。

煙酒混在一起,總是格外讓人神醉。

池沅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醉了,因為她在小聲地說著一些胡話,腦袋還跟著在晃,隻覺得連坐都坐不穩了。

熱熱的臉麵突然多了一絲冰涼,男人的大掌放在她的臉蛋上,像是一層冰塊一樣,很舒服。

陳浮己托著她的臉,將已經打開了的水遞給她。

池沅笑盈盈的接過去,眼底泛著緋紅。

陳浮己收回手,站直,身姿修長。

一個站著,一個坐著。

池沅順勢靠在男人的腿邊。

“西柚茉莉啊。”

“隻有這個。”他說。

“哦。”她淺淺喝了一口,放在一旁,視線停留在荒蕪一人的街道上,問:“陳浮己,你要帶我去哪兒?”

“開房。”

池沅抬眸盯著他看,陳浮己察覺到她的視線。

隨後彎身,直視著她的雙眼問:“怎麽,不願意?”

她被他看得心下一陣慌亂,甚至都懷疑是不是自己酒喝的不夠多,為什麽還會有在這麽清醒又奇妙的感覺。

她垂眸:“我醉了,隨你。”

陳浮己沒有跟她開玩笑,他貌似是真的帶她去開房了。

她是怎麽跟著陳浮己上車的,又是怎麽跟著陳浮己到酒店的,每一次畫麵的切換,都格外緊張清醒。

到酒店大堂的時候,前台看見陳浮己的身影,微微彎身微笑打了聲招呼:“陳先生,晚上好。”

池沅跟著他的步子慢慢放低,看著陳浮己的背影漸漸陷入沉思揣測。

他經常來酒店嗎?還是經常帶人來開房?次數很多以至於連前台都認識他了。

她想出了神,鬱悶與別扭的煩躁侵占了她整個大腦。

“慫了?”陳浮己見她狀態不對,問了句。

“沒。”

一直到他拿房卡刷了進房間,池沅才意識到自己大概是想錯了。

他應該是住這。

套房裏放著的東西都是他的,他一個人的。

有些亂,但東西很少。

他脫了黑色的西裝外套扔在沙發上,伸手隨意地扯開領帶,動作利落又幹淨。

池沅站在原地沒有動,一直盯著男人的寬肩窄腰看,腦袋一直都是渾渾噩噩的,想睡覺,可神經又在強迫著她清醒。

陳浮己轉身,問她:“你先洗還是我先洗?”

“陳浮己,我覺得······我覺得······”

見她吞吞吐吐,陳浮己直接冷聲打斷:“要不一起。”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