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現在的移動尋呼係統才剛開始鋪網絡,頂峰科技隻是負責機器進口這麽一塊業務,在尋呼機還沒大量使用的情況下,丁賀還不會出問題。

可李沐心裏那種焦躁卻讓他在吉春根本待不住,他不知道丁賀現在在哪兒,是在國外還是在國內,以前他可以聯係楊繼紅詢問下落,可現在他怎麽找丁賀?萬一丁賀遇到危險,自己都不知道去哪裏救她。

一宿都沒合眼,第二天他就飛去了羊城。

李沐沒通知楊繼紅,而是下飛機直接打車去了丁賀的住處,他有房子的鑰匙。

打開房門丁賀並不在家,查看了一圈兒也沒見給他留下隻言片語,李沐呆坐在沙發上,不知道該咋辦了。

他除了鼎昊公司的員工,在羊城誰都不認識,他也不了解丁賀的社交圈子,唯一跟移動尋呼業務有關的王倩,丁賀還叮囑不讓聯係她,這叫他如何找丁賀?

他現在隻是把希望寄托在了丁賀還在羊城。

在屋子裏待了將近兩個鍾頭,不但丁賀沒回來,連電話都沒響過一次,李沐憂心忡忡地去了公司。

楊繼紅一看見李沐愣住了:“李總不是回吉春了嗎,這麽快就回來了?出什麽了事了嗎。”

李沐把楊繼紅叫到自己的辦公室:“我這次回來時為了丁總,我剛從丁總家出來,看家裏的情況,她已經好幾天沒回來了,她沒跟你聯係嗎。”

楊繼紅搖搖頭:“丁總離開公司後就沒聯係過我,要不我給她發郵件?問問她的情況。”

李沐一聽頭就低下了,郵件他已經發過了,兩天都沒回複,楊繼紅發不是一樣嗎?

一見李沐無精打采的,楊繼紅擔心地倒了杯咖啡遞過來:“李總不用擔心,以前丁總也經常失聯的,每次都會忽然出現,我跟她這麽久都習慣了,你別太焦慮,這是中國,丁總又是個合法生意人,會出啥事啊。”

李沐不可能把丁賀說的話學給楊繼紅,隻能接過咖啡苦笑了一下,就讓楊繼紅繼續忙去了。

對於鼎昊的員工,丁賀得出的結論是她隻相信李沐一個人,剩下的她並不是很信任,尤其是楊繼紅,或許是因為她跟寶豐公司有接觸,所以懷疑自己公司有寶豐的臥底。

找人沒頭緒,李沐打開電腦,看公司近期的賬目,賬目記得很詳細,匯總表上銷售和回款都很清楚,賣的最好的就是三寶養命酒和紅參,銷量翻倍還供不應求,銷售收入比原本預期的還要高很多。

看著賬麵上一筆筆的回款,李沐的心情好了一些,丁賀估計是不在羊城,很可能去了上海,他記得丁賀提起過,國內的第一個移動尋呼網絡,就建在上海。

楊繼紅說的也沒錯,這是國內又不是國外,治安秩序很好,丁賀應該不會遇到啥危險。

元旦鼎昊公司也開了年會,楊繼紅定了個大酒店,大夥又是吃又是玩,李沐還是第一次玩卡拉OK,這種東西在東北還沒有。

開完年會大夥兒都喝了不少,楊繼紅開車將李沐送回丁賀家,打開屋門依舊是空無一人,李沐簡單衝個涼就倒在了大**。

現在已經是一九八四年一月一號,他瞪著眼回想去年發生的一切,酸甜苦辣放電影一樣在他腦海裏轉。

九死一生的泰國冒險,大砬子跟社員的鬥智鬥勇,還經曆了情感上的背叛,單位改革的波折,可以說八三年對李沐來說異常精彩,很可能他這輩子都忘不了。

被子上還殘留著丁賀的體香,李沐抱著枕頭昏然入睡,這一覺睡得惡夢不斷,不是夢見丁賀被人追,披頭散發地在弄堂裏跑,就是夢見孫慧慧抱著孩子哭,那個小飯店被一幫紅袖標給砸了。

李沐滿頭冷汗地被電話鈴聲驚醒,他一把抓起電話,電話那頭傳來了丁賀疲憊的聲音:“你還是回來了,你可真傻,我又不做違法的事能有啥危險?這才失聯幾天就跑過來找我。”

李沐喘著口粗氣:“你聽著很累,我也不知道為啥,老怕你出事,這次的感覺比在泰國還差,在泰國起碼我還能救你,但現在我連你在哪都不知道。”

“我在香港,上海已經開始測試了,我在看幾款機器,合同簽下來我就能回去了,或許事情沒有我以前想的糟,你等我一周,我有時間的話,晚上往家打電話,如果順利的話,一周後我就能回羊城一次,到時候跟你細說,你放心吧我就是累點兒,沒啥危險。”

倆人沒法聊太多的細節,聊了一會兒就掛斷了電話,沒想到電話剛撂楊繼紅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剛才丁總來電話了,我告訴她你住在家裏,這回你放心了吧。”

李沐笑了:“楊總費心了,丁總剛打完電話,這麽晚把你吵醒真不好意思。”

楊繼紅嗯了一聲:“好了快睡吧,明早我去接你,有些事等明天到公司咱倆商量一下,春節前有些地方得去走訪呢。”

李沐也不知道楊繼紅說的走訪是啥意思,答應一聲撂了電話,李沐睡意全無,起身坐到了沙發上打開了電視。

電視這個點兒隻能看香港台,看著電視裏的花花世界,他又想起了冰天雪地吉春。

年後李文學就到站了,工會主席孫玉芝難道也想爭廠長的位置?她歲數是不大,可這廠長既要懂生產,二要會管理,她一個工農兵大學生,學的還是農業,即使讓她幹她幹得了嗎?

如果她沒這個心思,為啥要鼓動後勤的工人告自己?李沐根本不相信孫玉芝隻是為了替後勤和機關的工人抱不平。

從內保科長宣布他的幾條罪狀來看,孫玉芝告的點很準,目前吉春老國企改革的難點就是那幾處,而他碰的也是那些地方,他不信孫玉芝能把細節抓得這麽準。

憑李沐的感覺,這個弄他材料的人,起碼得是個筆杆子,而且對當下吉春大領導關注甚至撓頭的問題,把握得十分準確,這些條件孫玉芝根本不具備,那會是誰?